正文  第十四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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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裂隙處於山體中部,陡崖的凹陷處。
    莖蔓輕柔觸碰秦安的脖頸,將她往裂隙裏推了推。
    秦安喜歡輕柔綿軟的觸感,但很討厭暗無天日的裂隙。
    扶著岩壁,秦安貓腰往裂隙深處走去。備用小手電光下,一側是黃褐色石英岩,另一側是花崗岩。由於石英岩和花崗岩硬度高,裂隙形成時,兩側岩壁均發生不同程度的崩裂,地質運動後斷層保持相對穩定,碎裂岩石看似搖搖欲墜,實則非常穩固。走在布滿裂痕的岩隙裏,晨風拂麵,空氣清新。
    秦安更懷念裂隙外溫暖的陽光。
    膝蓋磕在石台階角上,疼得她呲牙。白色石英岩台階映著蒼白的手電光,透出一層死氣。
    秦安手腳並用爬上高台,石台中央的人沒有呼吸、心跳,除了身體尚且是軟的,體溫已經與石台無異。
    “秦默”。秦安跪倒在他身前,是身心俱疲?是心灰意冷?是難以言喻的失落。
    這個不拘言笑,冷漠得令人惱火的男人平靜躺在石台上,宛若沉睡。
    莖蔓鑽進岩隙,黑暗中悄無聲息延伸向秦安的脖子。極度窒息,血再度從頭頂上淌下,糊了眼睛。失去意識前,一線陽光照入她晦暗的瞳孔中……
    溫暖明亮的陽光自裂隙頂上的孔洞灑落在秦默臉上,秦安的血隨著光斑移動滴落在他身上。
    這不是預設的結果。
    山體微微搖晃,石台裂成兩瓣,感受到主人憤怒戾氣的尾巴立即縮回岩隙裏,主人不允許任何形式的血祭。
    “鬆風”。
    尾巴伸出小腦袋,匍匐於主人腳邊。它眷戀主人溫暖的肉體,怎能容忍他幻化成影子?無息爬上他的胸口,感受心跳和體溫,這是它所喜歡的、真實存在的主人。
    秦琖將罐頭起子插進上門縫,橫向輕挑,身體頓時摔進石室。密密麻麻的葉片豎立在老藤門外,心形葉尖一色朝著門的方向,恢複了植物莖葉該有的狀態。
    秦琖竭力喘氣,方才他甚至已在哀歎自己竟被一堆葉子碾壓致死。好在求生的力量無窮無盡,他沒有秦珞的力量,至少也不能把自個笨死在夾縫裏。
    白石英岩琴台上,一具純黑古琴泛著溫潤如玉的油脂光澤。
    宮、商、角、徽、羽五條純絲琴弦,古遠清冷,極具至樂無樂、至靜之極之態。
    秦琖跪於琴台前,這具“至靜”應該比他捐贈給省博的“希音”更古老。
    兩側石壁刻滿了古怪的圖文,這是秦琖見過最古老的琴譜。
    潛心讀譜,秦琖輕挑琴弦。三音交錯,有清冷入仙之感。泛音如天籟,按音如人心之緒,散音渾厚如大地。
    金秋十月的佐蓋多瑪碧空無垠,金黃的草甸與太子山巔的白石相映,靜幽高遠。
    綠油油的葉片爬滿巍峨的太子山,一眼望去著實令人心曠神怡。
    範澤淵卻很無奈,這種仿佛來自外太空、老藏民稱之為山之神的美麗植物,隻花了十幾個小時就徹底占領了山頭。
    蔣邡教授帶領的團隊進山開展地域性動植物課題研究,杳無音訊多天加之藏醫向導的淩亂講述,野生動物管理局立即委托當地駐軍搜尋失聯人員。
    地震地裂引發的蛇蟲災害,瘋長的不知名植物,讓奉命來此的駐軍上尉淩亂了。
    “爸,您見著秦珞麼”?女兒焦急的語聲從手機那頭傳來:“秦珞和安姐、秦醫生都在山裏,您一定要想辦法找到他們”。
    “衛星通訊,開放低二衛三域E段信號,盡快聯係秦教官”。
    秦珞應該有辦法把滿山亂竄的蛇蟲弄回大山裏去。
    兩輛路虎攬勝碾死十幾隻狼蛛,停在坡地上。
    “爺爺”。秦珆和秦琛下車拉開後車門。
    秦蹠遠眺漫山遍野的濃綠,笑歎:“仨倒黴孩子,頭一回夾夥出門竟遇上這麼個妖孽。老四,你打算怎麼著”?
    秦踣看看兒子秦守邕:“你兒子悶裏頭,你打算怎麼辦”?
    秦守邕斜白老爹道:“咱家您說了算,您說進去,做兒子的還能說不”?
    “如今的老秦家是你兒子說了算”。秦踣皺眉:“一塊大吉之地,行大凶之運,雖然凶險異常,也並非沒有生路”。他指指秦珆、秦琛:“誰都不許進去填坑,隻能等他們自個掙出來”。
    “四爺爺……”秦珆、秦琛頓時急了。
    “一旦他們仨弄塌了鼎,填坑那就是命也,任何人替不了”。秦守邕自顧點煙:“隻可惜了秦珞那孩子,但願老秦家的祖宗們開眼,給他留條活路”。
    “秦家的男人絕不會拿小安的命填坑”。秦琛急得跳腳。
    “怎麼?族長不在,你們一個個都想翻天”?秦蹠沿山脈走勢踱著碎步:“老四,咱仔細瞧瞧,打眼給他們準備幾條逃生的路”。
    “珞子說他感覺山是空的,我看這山果然不是善茬,地質斷層複雜,岩石鬆散”。秦踣朝秦琛說:“給你十一嬸打電話,叫她立刻趕過來”。
    “等十一嬸來,黃花菜都涼了”。
    “這兒你能上得去”?秦踣仰頭望著險峻的崖壁,千多米的高度分布著礫石層、石灰岩、砂礫岩、花崗岩斷層,手一摳直往下掉碎渣。
    秦家的男人長得又高又帥,雖然臂展等優勢明顯,可體重卻是邁不過的坎。
    “範參謀長”。秦守邕跟範澤淵打招呼。
    “老秦,漫山遍野瘋長的是什麼鬼玩意”?
    “這可是好寶貝”。秦守邕歎了口氣,要命的寶貝。
    “老四,你確定就這”?秦蹠抬頭看天。
    “石頭都是酥的,水肯定流進了山裏,秦珞那小子70%會逆水向上走”。秦踣若有所思地看著岩壁出神。
    “下麵太危險,上頭恐怕也不好走,從穀底到這垂直距離得有千餘米,小珞子想帶人出來,難”。
    “四伯、九伯,勞煩您二位了”。範澤淵客氣地跟幾人握手。
    “大好的天氣,老頭子們出來照照太陽,沒啥勞煩的”。
    範澤淵調出無人機拍攝的影像,包括早前秦珞操控無人機拍攝的畫麵。
    “是有人做了不該做的事”。秦踣陰沉著老臉,倘若小安有閃失,就算是族長,他照樣揭了秦琖的皮。
    “我信得過仨孩子”。秦蹠淡然笑道:“所以他們才會惹火上身”。
    “範參謀長,一會蛇蟲往回爬時,煩勞您幫忙挖兩條防火隔離溝”。秦蹠默默禱告:“老天爺,您不能狠心讓老秦家最出色的仨孩子悶鼎裏”。
    “秦大俠,施妍妍燒得很厲害”。在大山肚子裏爬了一整天,除了水沒有任何食物,張盟簡直累成了狗。
    陳波扶住孫儉穠背著的李澄,躊躇半晌,從口袋裏掏出一小罐巧克力豆。
    “握草”。張盟破口大罵:“你XX,不是個男人”。心裏卻知道小個子陳波是個挑嘴的主,時常犯減肥女生們易得的低血糖,口袋裏總有零食儲備。
    張盟給倆女生喂了巧克力,瞥了眼低頭不語的陳波,順手往他嘴裏填了兩顆。
    秦珞靠著石頭睡著了,過去的二十多個小時,他探路搭橋、戰蜘蛛鬥群蛇,還宰了兩條凶惡的大蜥蜴。
    “盟主,我好像聽到流水的聲音,出口一定就在不遠的前方”。周陶意氣風發。
    “陶陶,我耳朵起繭子了”。孫儉穠挽起褲腳,處理小腿上剛磕的口子。
    “陳波打手電負責警戒,其他人好好歇會,我們距離出口的確不遠了”。秦珞閉著眼睛吩咐:“看好姓蔣的”。
    “秦大俠,既然咱離出口不遠,就該一鼓作氣地衝出去”。江海洋煩透了黑了吧唧的岩洞裂隙。
    “等你見到太陽,就會知道體力的重要性”。秦珞最稀飯秦安老媽做的蟹殼酥,十一嬸子,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屆時定要拉侄子一把。
    輪換睡了兩個多小時,一行人背著倆女生沿濕滑的岩溪行進。三個多小時後,走到岩溪的盡頭,一道岩瀑隆隆奔流,瀑布頂部就是裂隙出口。
    能用的裝備已全部用盡,秦珞提著岩鎬徒手攀上幾乎垂直的岩瀑。水流雖然不大,重力加速衝擊卻不小,二十米高度,足足花費了半小時。
    晨風夾著水霧撲麵而來,裂隙的出口位於山峰的褶皺間。
    “十一嬸,我愛死您了”。秦珞拿起套防潮袋裏的對講機高呼,朝頭頂上飛過的無人機揮手。
    “丫的,就你嘴甜”。對講機傳來十一嬸陸亦軟糯的聲音:“你從哪爬出來的”?
    “瀑布下的裂隙”。秦珞找準太陽:“東南三十五度左右”。
    “你需要啥”?
    “珞子最需要您”。秦珞躺在裸露的岩石上:“有人受傷需要綁帶、急救擔架、救護車、食物和A型AB型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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