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車到山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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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墨小心翼翼地等了一會兒,確信周圍沒有人後才從樹叢中走了出來。借著殘月的微光,惜墨才看清自己所在的位置是一塊湖中的小洲,難怪她能聽得見水聲。從惜墨站的地方望去,能看見遠處的湖岸。看樣子,得先想辦法上岸才有可能找到回客棧的路。
惜墨從小生活在河邊,遊水對她來說是小菜一碟。不一會兒,惜墨已經到達岸邊。她還沒來得及喘息,就聽見一陣叫嚷聲:“刺客往湖邊去了,快到那邊截住他!”緊接著,一陣急促兵器的撞擊聲由遠而近。
惜墨站在原地,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就覺得頸上一涼,同時自己已經被一隻手臂牢牢困住。她低頭一看,閃著寒光的刀鋒正架在自己頸上。惜墨已經經曆過一次類似的情形,不過那次拿匕首的人是師叔秦墨舞,而現在拿刀的人是別人口中的刺客。因此惜墨心中並沒有太驚慌,她知道掙脫不掉,索性便由那人拖著往後退去。
追捕刺客的人已經圍了上來,惜墨隻覺得胸前的手臂一緊,頸上的刀鋒也一緊。“再往前一步,我就殺了她!”刺客開口威脅道。他聲音低沉,明顯的中氣不足。惜墨能感覺到他正在劇烈地喘息,同時後背接觸到一股溫熱粘稠的液體,看來這個刺客已經受了傷。
追捕他的人聽到他的話,頓了一下,但短暫的猶豫過後,他們又作勢上前。這時,更多的人舉著火把湧過來,其中夾雜著一個又尖又細的嗓音:“都別亂動,看看他挾持了誰?這裏離全德館太近,可不能傷了哪位主子!”
惜墨心思急轉:看來這裏並非郊外,而是那個達官貴人的府邸。若刺客被抓,自己難免也要被抓住拷問來曆;若刺客扔下她逃走,自己仍然凶多吉少;若自己和刺客一起逃走……
想到這裏,惜墨立刻大喊起來:“你們這些奴才,還不快住手!”她在密道中一番狂奔,剛才又遊水過來,頭發早已披散開,別人一看就知道刺客挾持了一個女子。再加上她那樣一喊,更讓追捕的人誤以為她是哪位主子,當真一動不敢動了。
惜墨見追捕的人被鎮住,便壓低聲音道:“你帶我出去,我給你療傷。”惜墨能感覺到刺客的身體一僵,似乎沒有想到她會這麼做。那邊,又尖又細的嗓音又響了起來:“都別動啊,我聽著象碧月主子的聲音,可別傷了主子。主子啊,您別怕,他不敢把您怎麼樣!”惜墨低聲催促道:“還等什麼?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那刺客不再猶豫,拖著惜墨急退至牆邊,縱身躍過高牆。
一路狂奔後,刺客終於在一條深深的裏弄裏停了下來。惜墨彎腰扶著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她喘了半天後,方才想起那個帶自己出來的人。惜墨回頭一看,那刺客早已經靠著牆坐倒在地上,他身後淺色的牆壁上出現了一道暗色的長痕。惜墨在心裏埋怨了自己一下,趕緊過去準備查看他的傷勢。
惜墨先向他道謝,他沒有做聲。惜墨又問他傷在哪裏,他還是不做聲。惜墨等了一會,見他始終沒有動靜,忍不住推了他一把,這才知道原來他早就昏了過去。
這個刺客一身黑衣,又用黑布蒙麵,暗淡的月光下惜墨費了好大勁才弄清楚他原來傷在胸前。礙於“宵禁”,惜墨也不敢用火石點火,隻能摸索著解開他的前襟。雖然看不見,但是惜墨知道他的傷口很大很深,慶幸的是她身上正帶著師叔給她的金創藥膏。仔細料理好了蒙麵人的傷口後,惜墨在他旁邊坐下來,靠著牆壁,不一會兒便睡著了。
惜墨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她記起昨晚的事情,想跟蒙麵人道聲謝謝,誰知蒙麵人早已不知去向。惜墨一個人站在裏弄裏,望著牆壁上留下的暗紅的血痕發呆。若不是那道血痕,惜墨幾乎要懷疑昨晚的經曆是自己的一個夢。眼看天色越來越亮,遠處已經有人聲傳來。惜墨看看身上的衣服已經差不多幹了,便把自己整理了一下,走出裏弄,來到朝陽普照的京城街道上。
京城裏的百姓都知道“君來悅”客棧,惜墨邊走邊問,很快就到了“君來悅”的門口。想到就能見到師父、師兄和師姐了,惜墨心裏既興奮又緊張,她生怕別人告訴她師父有什麼不測,在門口徘徊了半天才敢上前去探問。
“什麼,他們走了?”惜墨驚叫道,過了老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問道:“他們什麼時候走的?怎麼走的?……”那句“是不是被官兵拿走了?”被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怎麼走的?被馬車接走的啊。這位小哥可真有意思。”客棧的掌櫃看著惜墨,好笑地解釋道,“至於時間嗎?我記得好象是……是八月十六。沒錯!我記得清清楚楚,是祭月的第二天早晨,大約也就現在這麼個時候。”
惜墨先在心裏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樣,隻要不是被當作刺客抓走就好。然後,她就在在心裏盤算了起來,八月十六……師父他們是在自己被劫後的第二天走的。惜墨又問道,“您知不知道是誰把他們接走了,他們走的時候,有沒有留下什麼口信或者是東西?”
“不知道,但是看那派頭非富即貴。至於東西和口信,”掌櫃的側著頭想了想道:“沒有,反正我是不記得有這麼回事。”
看著惜墨的身影越來越遠,“君來悅”的掌櫃歎了口氣道:“出來吧,這下總算是如了你的意了!”他話音一落,身後的門簾一挑,走出來一位高挑豔麗的女子——“君悅來”的老板娘。“我清清白白地做生意,我們的生意做得不錯了,錢也賺得夠多了,可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做?這要是傳了出去,豈不是我們自己在砸自己的招牌嗎?”掌櫃的絮絮不停。
“你懂什麼?”老板娘斜了他一眼道,“你真以為我貪圖那幾個銅板?我是看上了那塊小玉配才想要把東西都留下的。雖然一看就不是什麼值錢貨,可是我就是喜歡。”她又媚笑著往掌櫃的身上靠了靠,膩聲道:“你也同那塊小玉配一樣,長得不怎麼樣,可是我就是喜歡。”掌櫃的本來還在嘟囔個不停,聽到這句話,臉漲得通紅,立刻閉了嘴,再不敢嘮叨一句了。
惜墨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去哪裏,該做些什麼。
她早已在腦中分析了許多遍:十五那天的晚飯後,師兄才剛說過十六要去打聽六王府的消息,既然師父他們是十六早晨一大早就走的,那肯定不可能是去了六王府。掌櫃的說來接他們走的人“非富即貴”,難道可能是段老爺家?可惜的是惜墨並不知道段老爺的名諱,凡是她打聽過的人都不知道京城中有段玉萱這個人,想必是段老爺一家不是京城中人的緣故吧。
惜墨千想萬想,把各種情況都想了個遍,但是她偏偏沒有想到:他師父留給她的信、信物貼身玉配以及幾個銅錢都被“君來悅”的老板娘私扣了。
惜墨真正體會到了錢的重要性,現在她身無分文,別說沒有安身之所了,就是填飽肚子都成了難題。眼看已近中午,惜墨饑腸轆轆,她掏出身上的藥瓶準備吃幾顆師叔送給她的藥丸充饑,卻發現裏麵已經是空空如也了。無奈,她隻有繼續在城中遊蕩。
也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惜墨實在累了,就在一處街道上停了下來,找了個角落坐下來休息。這條街道兩邊全是擺攤的小販,賣水果瓜菜的,賣時新胭脂水分的,賣小吃的,還有當場寫字做畫賣的,人來人往十分熱鬧。正當惜墨看著賣饅頭的攤子上熱氣騰騰的饅頭直咽口水時,一陣哭泣聲使她的目光從饅頭上轉移了過來。
惜墨看見自己身邊不遠處的藥店門口,正坐著一老一小。老者臉色蒼白,不停地咳嗽;小姑娘大約十一二歲的樣子,一邊幫老者撫胸順氣一邊嗚嗚咽咽地哭泣。
惜墨走過去,問明了情況。原來他們家境貧寒,所有的錢不多,沒法看病抓藥,一老一小正為此時傷心。
惜墨給老人試了一下脈,知道他隻是普通的傷風引發的咳嗽,並無什麼大礙,隻要及時服藥治療就會很快康複。
“小姑娘,你沒有跟藥鋪的掌櫃商量商量嗎?”惜墨問道。
小姑娘隻顧哭泣,連話也答不上來。“我們說了,掌櫃的說沒有錢就別生病。小紅為了我都給他下了跪……哎,”老者歎了一口氣,愛憐地摸了摸小女孩的頭道,“別哭了,爺爺不會有事的。”他身旁的孩子卻哭得越發可憐了。
惜墨一聽他這麼說,隻覺得一陣心酸,眼淚也要往下掉。她抬頭看了看藥鋪門頭上的金子大招牌“回春堂”和門兩邊的一幅“懸壺濟世;妙手仁心”的對聯,心裏隻覺得莫大的諷刺。都說“醫者父母心”,真不知道他們的心哪裏去了。
老人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直咳得連氣都喘不上來了。小女孩手忙腳亂地拍著老人的後背,又驚又怕地直叫爺爺。
惜墨撇了一眼路旁的藥鋪,裏麵人進人出,顯然生意很不錯。突然,她腦中靈光一閃,既然有人能當場作字畫糊口,那自己為什麼就不能當街出診掙幾個銅錢呢?這樣即可以幫老人和小姑娘湊齊抓藥的錢,又能為自己掙幾個饅頭吃。想到這裏,惜墨蹲下來,柔聲安慰小姑娘道:“小妹妹,你別怕,我幫你們。”小姑娘抬起頭,眼淚汪汪地望著惜墨。
惜墨立即行動,她向旁邊賣字畫的人借了紙筆和一個紙牌子。不一會兒,惜墨就在藥店附近的路邊,擺好了一個“當街出診”的攤子。
“餘自幼學醫,小有所成。進京投親不成,盤纏用盡。於山窮水盡之時,當街出診,每開一方收取診費十文……”惜墨的攤子前很快就圍滿了一群看熱鬧的人。
大家見出診的是個毛頭小子,都隻是圍觀,沒有上前就診的。惜墨觀察了一會,知道人們對如此便宜的好事感到懷疑,於是便大聲道:“各位鄉親,小子紙上所言句句屬實。當街出診,實是不得已之舉,隻為盡快湊齊盤纏回鄉。哪位願先來一試,診費可免。”她故意放粗了聲音說話,再加上這話講得文縐縐地,讓人覺得她很象一個流浪京城的可憐大夫。
聽她這麼一說,人群中有好些人躍躍欲試起來。不一會,走過來一個粗壯的大漢。惜墨也不用他開口說病,試完了脈後,便開始曆數他身上的不適,直說得那大漢連連點頭,看得圍觀的人嘖嘖稱奇。大漢接過惜墨寫給他的藥方,執意留下十文銅錢,感歎了一番後方才離開。
剩下的人見惜墨診病如此厲害,價錢又比藥鋪便宜許多,頓時都擁了上來。不上一刻,惜墨的攤子邊便排起了就診的長隊。
惜墨的診費比在藥鋪裏作診的大夫要便宜十倍,而且她診病奇準,所開藥方皆以尋常的便宜藥草為主,許多貧困百姓都能接受,所以本來打算要到藥鋪裏去看病的病人都擁到了惜墨的攤位前,那些根本沒有生病的人也不介意花上十文錢來看看自己的身體有什麼隱憂。
看著小姑娘手裏捧著的銅錢越來越多,惜墨心裏很是興奮,她甚至忘記了饑餓。天色已近傍晚,送走了最後一個就診的人之後,惜墨幫小姑娘點了點布袋裏的銅錢。
“五百文!?”小姑娘驚叫起來,不可置信地看著手裏一大捧銅錢,隨後她轉身朝老人叫道:“爺爺,我們有這麼多錢,足夠能治好你的病了。”老人看著孫女邊咳嗽邊微笑。
惜墨看見他們祖孫親密的樣子,心裏不禁有些泛酸:雖然這兩人生活清貧,但能在一起相依為命,原本就是在享受世界上最美的幸福了。
惜墨正在暗自傷心時,忽然聽見小姑娘發出了一聲驚叫。她抬頭一看,隻見一個人從小姑娘手裏搶過錢袋,拔腿就跑。惜墨想也沒有想,馬上追了過去。
那人顯然是個慣偷,他對京城的街道非常熟悉,東鑽西鑽,越跑越快。惜墨一天多沒有進食,跑了一會就體力不支了。但她一想到小姑娘若失去親人,便要從此孤苦伶仃地生活時,也不知從哪裏就冒出一股勁,支撐著她一直緊跟著那個盜賊。
那小賊顯然沒有想到惜墨能追著他跑這麼長時間,一邊跑一邊回頭張望,一個不注意,自己摔倒在地上。他摔得不輕,趴在地上一時爬不起來。惜墨心中大喜,用盡全力朝那小賊猛衝過去。就在這時,有兩個人正從路邊的裏弄裏走出來,惜墨停不住,把其中一個人撞倒在地,自己也跌坐在地上。
惜墨顧不上道歉,再站起來時,早就不見了小賊的身影。她不死心地查看了周圍的各個路口,也都一無所獲。
惜墨本來以為,小姑娘的爺爺拿了她出診賺的診費去看病抓藥,治好病之後就能和小姑娘一起幸福地生活。隻是她萬沒有想到可惡的賊子竟然把她一天的診費都給搶走了,自己餓肚子也罷了,隻是該如何麵對小姑娘那期待的眼神?惜墨想到這裏一陣傷心,跌坐在地上,眼淚忍不住便流了下來。
怪就怪那小賊,為什麼偏偏要從小姑娘手中搶錢;怪就怪那自己沒有力氣,不然的話早就追上了小賊;怪就怪那兩個人,早不出來晚不出來,偏要在那緊要關頭撞上自己……
那兩個人……想到這裏,惜墨跳了起來。對,全是那兩個人的錯,都是他們的錯,不然的話,自己早就把錢給搶了回來!要找他們賠錢!
惜墨現在已不按常理思考問題了,她一心隻想趕快拿到錢送給那祖孫倆。她回頭一看,那人被自己撞得不輕,剛被身邊的人扶了起來。惜墨生怕他走掉,直衝過去,緊緊抓住他的手,大聲叫嚷道:“你還我錢來!你還我錢來!”
他身邊的人正在神情緊張地替那人整理身上的衣服,這時見惜墨又上來糾纏,不由得惱怒起來,氣急敗壞地叫道:“放肆!你也不看看撞了誰?竟然敢在這裏大呼小叫!”他的聲音又尖又細,既不像男聲也不像女聲,聽得惜墨渾身發冷,情不自禁地放開了手。“你撞了我們家公子,竟然還要我們賠錢給你?真是笑話!”他斜了惜墨一眼,又轉過身來繼續給身邊的人整理衣服,看那樣子,似乎恨不得跪下來把那人衣服上的褶皺舔平。
惜墨也道此事怨不得別人,隻能怪自己馬虎,一時間怔怔地站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這時,老人和小姑娘也趕了過來。小姑娘見惜墨手中空空如也,知道她沒能把錢搶回來,心裏難過,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被撞的人終於開口說話了,他的聲音聽上去很年輕,但隱隱透出一股威嚴。
惜墨抬起頭來,第一次正眼打量這個被自己撞倒的人:他二十歲左右,身形挺拔,劍眉朗目、隆鼻薄唇,渾身透出一種讓人不敢正視的氣勢。他身上的衣服用料考究,一看就知道出身不凡。惜墨看著他,張開口,倒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旁邊的老者生怕惜墨吃虧,趕緊把惜墨如何幫助他們祖孫的事情向那年輕人講了一遍。
老者講完之後,年輕人沉默了半晌,感歎道:“想不到天子腳下、京城之中,竟然會有這等事情!真是叫人慚愧。”他略一示意,他身邊的人立即從袖子裏拿出一錠銀子來,雙手送到老者麵前。
老者看著銀子,卻不敢伸手去接。年輕人從隨從手中拿過銀子,放到老者手中道:“老丈,你快拿著這銀子去治病吧。”老者感激涕零,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感激的話了。他的小孫女撲嗵一聲跪倒在地道,砰砰有聲地磕起了響頭。惜墨見此情景,心中一塊石頭終於放了下來。
老者拉著小姑娘同惜墨道謝後,準備離開,小姑娘卻從爺爺手中拿過那一錠銀子,跑向路邊賣饅頭的小攤。小姑娘回來時,手捧著兩個剛出鍋的熱氣騰騰的白饅頭。她滿麵歡喜地跑到惜墨麵前,把饅頭塞到她手裏,這才拉著爺爺的手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惜墨捧著兩個熱呼呼的饅頭,隻覺得心裏也暖暖的。
“既然你醫術神奇,又急需用錢,為何不去六王府一試?若能解得了六王爺的毒,將得到賞賜無數。別說是回鄉的盤纏,就是開一座自己的醫館也不在話下。”年輕人臨走時的話又在耳邊響起。
是啊,反正他們本來就是要來京城為六王爺解毒的。現在自己找不到師父師兄師姐他們,不如去六王府先混個飯吃睡覺的地方。若是僥幸治得好六王爺,既能圓了祖師爺的夙願、不負師叔的重托,又能讓師父安心;若是萬一治不好,自己甘願受罰,也不會連累了師父他們。
想到這裏,惜墨三口兩口把饅頭吃完,向路人打聽著向六王府走去。
當天晚上,惜墨就已經住進了六王府。王府的管家告訴她,明天王妃將和她見麵,然後再安排她為王爺診治,要她今晚好好休息一下。
惜墨享用完自從她被劫以來的第一頓豐盛的晚餐後,讓自己平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全身放鬆。這張床和她在山上時睡的那張炕有些相似,都是硬硬的板麵,躺在上麵可以自由地翻身,惜墨甚至產生了她已經回到了山上小木屋的錯覺。
她想起了王府門口的守衛在看見她撕下貼在王府牆上的那張已經有些破舊的皇榜時的表情,同情而又憐憫,如同他們正看著一隻待崽的羔羊;為她送晚飯的老媽子看著她時,竟然難過得要掉眼淚,臨走時還說了一句:“可惜了這樣一個清秀的小夥子……”
想到這裏,惜墨不禁無聲地笑了起來。對於她來說,生有何戀,死有何懼?若老天要讓她多活幾天,即便她把六王爺醫死也無妨;若老天決意要取她性命,即便她治好了玉皇大帝的病也無用。
惜墨感到自己已經很困倦了,她翻了個身,把自己的身體埋在柔軟的被子下麵,很快就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