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傳說
    那些傳說
    從不同的嘴裏流傳下來
    彙成壓抑女人的海
    一個叫做涼城的地方。
    城裏的女子大多極其美麗，眼睫毛漆黑而卷長，眼睛空明澄澈，頭發微黃發梢略卷。
    傳說，曾有戰亂使涼城的漢子無辜戰死。隻緣城主的兩個兒子愛上同一個女子，而成仇。
    因戰爭而使男丁減少，或者是因為女人所帶來的災難，城主與長輩們規定女子不可出城，否則殺。
    後來經幾代繁衍生息，男人又多了起來，那些出城謀取幸福的女子，再也不用被殺頭，卻終不得幸福，帶著美麗的容顏寂寞到老死，如同被詛咒一般。
    在涼城，所有的人都沒有姓，隻是女性的名字裏都帶有一個“女”字，名字的第一字需包含父母名字的一個部分。男人卻不用遵守這樣的規定，大概這條規定是男人設置的吧，男人對於女人總有征服的欲望，總想把身體，意念，包括名字牢牢烙進女人的身體與記憶。
    我的母親叫花女，父親叫索桑，我，叫華女。
    其實，傳說的戰爭也許隻能算一場紛爭而已。
    為什麼？因為……
    涼城，本不是城，是連綿的大山中的一座。先輩們是一群文人，突然商議去建立一個世外桃源，便各自攜帶妻小，一行三百幾十人，揣著天真的夢想，不辭辛苦翻過一層一層的山，尋找樂園。直到走到一座山下，紫色的葛藤花垂在山澗，像一張一張紫色瀑布，百合花的香滿山飄逸。他們爬上山，粗壯的鬆樹遮住陽光，隻留下斑駁的光影。常年累積的腐葉散發著泥土味和黴味，腳踩下去仿佛踏上了鬆軟的地毯。那些白色的草莓在草叢中閃著晶瑩的亮光，還未成熟的野胡桃，很多不知名的野花，鳥獸的歡叫……
    他們盲目地撞進深山裏，卻得到一片仙境。
    他們用本是賞花踏月的腳踩出一條通向天堂的路；他們用本是執筆的手指建房，耕作。
    他們隱姓埋名，去掉了自己的姓，埋掉塵世，拋棄過往。
    他們把這座山命名“涼城”，這便是一道牆，隔住塵世，斷絕炎涼。他們推選年事最高的人為“城主”。
    至於後來的一場紛爭，死掉那麼多男人，應該是算得上一場戰爭了，在這幾百人的涼城。
    那個女子叫瓏女，16歲的年紀，美麗不可方物，眼眸顧盼間，萬物生姿。鎖骨瘦削精致，粉肩盈盈可握，微卷的長發更添豐韻。城裏的男子無不驚歎女子的美貌。奈何她卻從不言語。雖說那場紛爭是由當時城主的兩位兒子引起，而根本原因卻是大多數男人的嫉妒。這群文人的後代，即使是生活在人間仙境，卻還是脫不了凡人的意念。他們開始擺開立場，站在兩邊，而心裏卻有各自的打算，這樣的女子是不該某一人擁有的。終於一天，兩派人馬廝打起來，那些鋤頭，鐮刀，石頭，那些用來建立與保護家園的工具，成為妒意的武器。鮮血染紅了瓏女的裙裾，她卻睜著無辜的眼，不發一言。當女人們趕到，男人們已經死的死，傷的傷。
    女人們哭著嚎叫著，撲向瓏女。16歲的少女被剝下衣服，被憤怒傷心的女人們趕出城。她便這樣赤裸著，被拋棄，永不能歸來。
    城主趕到，卻已來不及阻止。哭著問天，這是何苦？那少女才16，方不懂情愛。卻引來涼城的災難。
    其實，本不是瓏女的錯，那些涼城的男子本就是凡人，是他們害了瓏女，是他們自取毀滅。卻要歸咎於一個女子身上。
    傳說中的後來，瓏女化成了蛇，跟在行人身後，尋找回涼城的路。她仿佛不記得那些男子的死，那些女人的恨，她隻是一次一次跟在行人身後，想回家。
    再後來，涼城的人不再捕蛇，蛇亦不傷涼城的人。
    那些故事一輩輩流傳，涼城的人習慣了不用文字記載，每個人都是從長輩那裏聽得關於涼城的故事。到後來竟然說，涼城女子的頭發天生枯黃是因曾經的那位16歲少女犯下的罪。那些傳說淒美神秘，陪我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