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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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總是需要很多關注的吧,當他們被冷落的時候,他們總會有一些出人意料的舉動,目的很單純,隻是為了得到關愛。所以我小時候總是很容易受傷,幾乎每天晚上回到家的時候都有新的傷口,不是膝蓋摔破了就是胳膊擦破了皮,鄰居都說我投錯胎了,應該是個男孩子來的。
而隻有我自己知道,唯有在這種時候,她才會皺著眉頭,用責怪的眼神看著我,給我清理傷口,才會像母親一樣,有和平時不一樣的表情流露出來,但後來,她對這樣的創傷態度也開始冷談起來,每次她都會說:“這麼大了還老摔交,不知道怎麼回事情,你也不要這麼嬌氣了,這麼點小傷口又不會死人。”
於是我便開始思量些別的方法,時不時的,我會捂著又下腹對她說痛,其實隻是輕微的疼痛,卻被我放大百倍甚至在床上打滾。於是去醫院,醫生說是慢性闌尾炎,吃點消炎藥就沒事情了。我懊惱著跟她回到家裏,她隻冷冷的對我說:“記得自己按時吃藥。”便不再關心這件事情。我隻能乖乖的開始吃藥,可沒想到的是,我是那種過敏性體質,根本碰不得任何消炎藥,一連幾天的高燒不退,加之起了一身的疹子,我還更加惡作劇的誇大我的痛。於是再去醫院,醫生說,手術摘除。
彼時的我,隻有10歲,躺在手術台上,沒有害怕,隻有隱隱的開心。麻醉,開刀,切除,縫合,手術整整做了三個小時,她就在手術室門口等待了三個小時;我手術後因為麻醉沉睡了十二個小時,她就在床邊陪了我十二個小時;我在醫院住了兩個禮拜,她日日夜夜照顧了我兩個星期。滿足我所有的要求,極盡寵溺,我獲得前所未有的滿足感,期盼著永遠不要出院才好。
這樣不惜用傷害自己的方式,隻是為了得到任何一個正常孩子都該得到的愛和關心,僅此而已。而後來,這種方式竟變成了習慣,習慣了用釋放自己鮮血的方式給自己滿足感,看著血殷殷流出的時候,總會有種難以言喻的快感,仿佛這是一種解脫。
這樣的我遇到這樣的梓潼,是上天的眷顧還是懲罰?應該是前者吧,讓我們互相舔舐對方的傷口,讓我們可以找到生命的出口。曾經看到過這樣一句話:“生若直木,不語斧鑿。”那樣筆直的參天大樹,一定要被砍掉許多別枝才能長成的吧,總是在曆經了苦痛以後,才可以傲然挺立。可是,
心裏的別枝是沒有辦法砍掉了吧,就算能砍掉,我們也無法像大樹一樣不留痕跡的向天長去。如果一個人已經斑斑駁駁,鮮血淋漓,他也一樣無力再訴說什麼了。
記得曾經有個好朋友是這樣形容我的:“其實你很會掩飾自己,你是讓很多人覺得你很開朗,很愛熱鬧,其實隻是排解自己寂寞的一種方式,雖然在那種瘋鬧的狀態下你也是真實的開心著,但是那種掩飾沒有辦法接觸你自己最深層的寂寞,而且會越來越嚴重,尤其是一個人的時候。”她這樣說的時候,我有種被人剖開的感覺,也許我就是這樣的,我總是害怕被人看穿,我總是理所應當的覺得我應該是無堅不摧的,所以我喜歡和我周圍的人說我的不堪,甚至揭開傷疤讓別人去看我鮮血直流的樣子,聽他們說我這是自虐,說這樣很讓人心疼的時候,我就會覺得很滿足,不管他們是真心還是假意。我覺得我可以用這種方式恰到好處的保護我自己。
而梓潼則和我恰恰相反,她和小時候一樣,總是選擇沉默或者欺騙,她隻會選擇好的講給別人,所以她在別人麵前總是光鮮的,幾近完美。但是我知道,她和我一樣是傷痕累累的,隻是,她用包裹自己的方式來表現自己的堅強,她不要別人的憐憫,不要別人看見自己的傷口,她總是這麼要強。
而隻有我們在麵對彼此的時候,才會毫無保留的把自己呈現出來,任何的偽裝都沒有。記得她第一次和我提起她母親的時候,她無助的哭泣讓我不知所措,隻是很揪心的,好像除了陪她一起哭,沒有別的方式能夠安慰她,於是,我們相對哭泣著,直到都沉沉睡去了,眼角還掛著淚痕,身體還在不自覺的抽搐。
也許,我們在麵對對方的時候,就是在麵對自己,所以才會肆無忌憚的,毫無保留的,不管是愛還是恨,開心還是難過,需要的,隻是表現出來,而不是內心糾結著,臉上卻露出燦爛的笑。我們如同愛自己一樣愛對方,如果有一天,生活中不再互相陪伴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沒有的時候,我們可以覺得自己不需要,可擁有了再失去,那將是無限的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