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神女篇 NO.4 軒轅帝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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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童的身體偶爾也是有些好處的,比如現在我可以毫無淑女風範地掛在樹上欣賞夕陽。這個時候是修煉氣的最好時辰,而我自然是最有理由偷懶的那個。
光撒在樹下打坐的夥伴身上,繪出多彩的暈輝,讓我有種不真實感。
記憶回到在婚禮的槍擊時刻,手觸摸胸口雖沒有傷痕卻依舊能感覺到心髒染血的灼燒。今朝卻似重生,在那個世界死去卻有在這裏重複著另一個生命。無所謂生與死,隻是從一個時空到另一個時空罷了。但是為何我又保留著從前的記憶揮之不去。
不自覺地視線再次尋到那張相同的容顏,寒澈如冰的氣質、修長精壯的體魄隱藏在玄色衣衫裏,銀發隨意得用環扣紮起,隨風輕輕的擺動。那些自然流露的王者氣息很好的收斂在閉合的雙眸裏。仿佛假寐的豹子,等待獵物落入網中的優雅與漫不經心。
刹那間,雙瞳猛地睜開,銀色的眼瞳像兩潭深淵帶著魔魅的淡藍,直直地望進我的內心深處。而我竟然迷失忘了閃躲。
銀絲與黑發交疊出現在眼前,愈合的心傷泛濫成災,一波一波襲來。
他幸福嗎?沒有負擔的幸福了吧!姐姐,我唯一的親人,又是否已經從傷痛中複原繼續她的新婚蜜月呢?原來得知再也無法回去也不失為一件快樂的事情,有些事有些人應該永遠的塵封在記憶深處。
開始就不存在結局的故事就讓它徹底地留在那個世界吧!
調開視線,對著夕陽大喊,像是發泄積蓄很久的沉悶,又像是傳遞,雖然隔閡著時空的,內心深處有個小小的聲音由衷的希望能夠被聽到。
姐姐祝你幸福呀!倘若我們能看到同樣得太陽,那麼要幸福喔!
一隻金葉子從我腮邊滑過,樹下是被我的噪音汙染到一臉警告的烙,我厚臉皮地吐著舌頭。最終惹怒這隻煞氣過剩的雄性動物,金葉子似雨般落下,我遊刃有餘地在其間穿梭,樂得更加放肆,嗬嗬,有夥伴真好呢!
和過去的殺手的訓練相比,這裏的日子還是滿愜意的,畢竟平日裏除了殺殺大型妖獸,就是各自修行。一晃三年過去了。年關將近,也就意味著試練挑戰來臨。
霧繚山。我麵前這座綠油油的,隨處可見的大山。平凡無奇也隻是辰時這兩個小時而已。
待所有人到齊後,墨擇師父姍姍踱來,美的如仙人一般的麵容,聲音也冷得沒有人氣:
“三天到達對麵,手段不限。”
我們繞開人多的樹林稀少之地,選擇最先聚集雲霧的樹林區域。雖然遭遇妖獸的幾率增加,但也總好過人類暗箭。
霧繚山果真名副其實,辰時過後,厚重的濃霧迅速地覆蓋住頭頂遮住了太陽,參天的白樺滑溜的枝幹直衝雲霄,抬頭仰望可見的隻剩下白茫茫的一片,哪裏還有綠蔭繁茂陽光普照的影子。想要攀登躍出雲層,在樹枝上方穿行根本不可能。徒步越過蔥鬱的灌木成為唯一的通路。進入叢林就已經有心理準備,卻沒想到竟會遇到這片樹林的王者——開明獸。
這隻龐然大物除了體型與長頸龍一般,可一點也沒有食草動物的溫順。三隻頭不停的喘著粗氣,目光凶狠得盯著我們這些闖入者。
烙的金葉子對它厚實的鱗毫無影響,我手上一寸長的銀針卻似在給它撓癢癢;月的封凍與修的植物多次企圖牽絆住它粗壯的四肢都無功而返。三隻腦袋靈活的吐出腐蝕液又很難靠近。
跟它耗了半個時辰了,惹得大夥不禁有些煩躁,攻擊愈加頻繁有些自亂陣腳。這頭巨型生物反倒顯得洋洋得意,一副不把侵入者置於死地不罷休的架勢。
對於一隻本該溫順的“長頸龍”來說三隻腦袋真是太多了。我穿梭在腐蝕液間悶悶地想,尤其此時肚子還很不合作地咕嚕。
身邊唯一還能處於優雅的修,滿眼的笑意:
“小紗餓了呢!看來要速戰速決了。”
青衣飛揚,三隻藤條由叢林中竄出直襲開明獸的頭部。
長頸受到藤條捆綁瞬時遲鈍許多,雖然仍在作頑強抵抗吐出腐蝕液體,但卻束縛了手腳。
烙的鏈刀甩出襲上巨獸眼睛,耀提著冰刃飛身竄上朝它另一顆頭部處紮去,擊中。
巨獸吃痛,撕裂一般的咆哮聲震得耳鳴,暴怒下瘋狂的扭動著頭頸。
鏈刀兩柄由鏈牽連,烙還未能扯回右柄,反被拉倒甩出生生撞到樹幹上。耀也好不到哪裏去,刀插太深狼狽的被拖著擺動,局麵並未好轉。月手上的湧出的冰層企圖阻止它的瘋狂亂竄。可惜這龐然大物已完全被激怒,向無頭蒼蠅般甩動著身體,抗拒著冰塊的彙聚。四足塌在自己的腐蝕液上吱吱的冒著白煙也渾然不覺。暴走的巨獸兩眼冒著凶光,急於找到發泄怒火的對象。而目前正對著它的我很不幸得成為最佳目標。
蝕液成三倍狀噴來,我在夾縫間躲閃,躲過大顆的卻閃不過飛濺的,幾滴濁液落在衣服在,瞬間穿透滲入肌膚生生的刺痛。看來今天不是它躺下,是我被整個腐蝕呀!
修試圖將周圍的灌木生長牽製住發狂的龐然大物,脆弱的藤條雖在迅速生長,攀緣著建立盾牆擋住濁液,卻攔不住向我飛奔過來的巨獸。
“紗,閃開!”烙的聲音急迫。
我也很想閃呀!可是四周是腐蝕液,我無路可退。
豁出去了,我反而不避不閃,手裏的銀針垂下,注視著。如等待獵物步入陷阱的獵人,興奮與期待。
十米,八米……
蹲下身軀,針尖杵地,助跑,向巨獸的方向迎麵而來。液體腐蝕著鞋底,也沾滿了我的銀針。
閃過上方的頭顱,消失在它眼皮底下。獸的腦袋對於突來的狀況未及反應,試圖掉頭尋找,我哪肯留空檔給它,俯身入腹銀針上翻,堅韌的銀針劃開了肚腹,腐蝕液混著血液濺了滿身……
嘴角的笑容洋溢,外殼夠堅固並不表示肚皮相同。
真是艱難的一戰呢!不知道這麼厚的皮,肉會不好吃?在它倒下的那一刻我不禁想。
事實證明,辛苦的勞動換來的回報總是可觀的。開明獸別看皮厚,肉還是很嫩的,估計是條青壯年,多動好戰,我邊嚼邊想。
“剛才那麼英勇,現在倒像頭能吃的豬。”烙嘲諷地看著我的吃像,很不屑地撇嘴。
“哼,你懂什麼?野味自然比你手裏的青棗好吃多了,酸酸澀澀,真沒想到一個大男人居然有這種嗜好?!”我騰出嘴趁機打擊回去。
“吃,吃,撐死你!”
“嗬嗬!謝謝誇獎!寧做撐死鬼!”我給了他大大一個笑臉,順帶很賣力地使勁嚼著。
“你——”
烙本就秀氣的大眼此刻更大了幾分,雙頰緋紅,再配上一張娃娃臉,真是——
可愛呀!哈哈,難道這就是我每次非要和他鬥嘴的原因。咿!莫非我有虐待傾向!
我搖了搖頭,瞬間打翻此念頭。怎麼可能?一定是他的問題。
第二天的清晨,我們已經步入森林的後段了。順著河水往上就可以到達霧繚山頂部。中途沒有遇見其他人,對我們來說未嚐不是件好事,畢竟很多時候獸比人來得容易應付。
陽光透過樹的縫隙如雨點般灑落在河流上,水流泛起點點金色光亮。還真是這森林中難得一見的景色呢!
和月出來梳洗,卻被景色迷得移不開眼。直到月笑著拿水潑我,才回神。我衝她吐吐舌頭。繞過身邊的巨石後麵隱藏自己。解開紗布,一邊感慨昨天的戰績,一邊對修的醫術讚歎,傷口才一天就有結巴的趨勢。
手觸碰到流水,頓時冰涼沁脾。河水很淺,剛沒過膝蓋,坐在石頭上雙腳浸入水裏,涼意由下而上走遍全身,混沌的大腦瞬間清醒很多。
滿足地閉上雙眼,感受自然的氣息,森林中飄著淡淡的花香,這難得光明的森林呀!
不覺過了多久,一股陌生的氣息瞬間闖入,快得我來不及做出反應。清涼的河水瞬間凍徹入骨。
冷。不同於耀的清冷。眼前的黑衣少年讓人打心裏覺得寒氣逼人。一張巧奪天工的臉,完美得像壁畫中的人,飄逸而不真實;黑發墨眼,清湛若海的眸子沒有一絲溫度鎖住了我的眼睛,沉重地壓迫感籠罩在河流附近。憋得人透不氣來。
恐懼!我活了二十年從來沒有過得感覺,哪怕是槍打穿心髒的那一刻也未有過的。卻偏偏遇到眼前這個人,沒來由的恐懼。
少年俊朗的臉龐上溢滿了詭異的笑,他每靠近一步,壓迫感就更近一分,逼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銀針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我卻無法做出進一步的動作,似乎連呼吸都覺得吃力。
當冰冷的手撫上我的臉頰的時候,一股無名地恨意瞬間滑過思緒,電流般快得讓我難以把握。
為何?我應該不認得他。
“終於找到你了呢!姬瑤~”低沉聲音帶著蠱惑由兩片薄唇中發出,本是溫柔地話語卻讓我覺得戰栗。氣息撩撫處,引得肌膚顆粒一片。
“閣下哪位?”
“喔?沒有記憶嗎?”黑眸中透著玩味,緊跟著一個吻落下,唇如其人沒有溫度。
當我還沒來得及哀悼我的初吻並賞他一個鍋貼時,眼前仿佛生了幻象,卻又好像是塵封在記憶深處的一把鎖在瞬間被開啟,那些陌生又熟悉的畫麵竄進腦海中;絕望地哭喊聲,野獸廝殺聲,身體被利器撕裂聲……源源不斷地湧來。
絕望!眼前這個陌生的少年帶給我的第二種情緒。這樣的情緒波動卻讓我覺得熟悉,仿佛很久很久以前發生過一般,曾經經曆那般的殺戮,無望的脆弱感舔噬著我的心髒……
目光絕望帶著恨意迎向他。手腕翻轉銀針直衝心髒刺去,還未近身我就反被一股力量擊中胸腔彈了出去,打落在巨石上,氣血翻騰,口中一陣血腥。
“媽的,還真夠疼的。”手背擦過嘴角,低咒。眼睛也沒閑著,搜尋月的身影,她可千萬不要有事。
“想起來了?!”冷酷的黑眸中一種我看不懂的情緒瞬間即逝。
不理他,凝神探索月的氣息,心裏七上八下的。
“你在想誰?”隨著暴怒聲人已近身擒住我。
我的天,還真不是普通的快,相比之下我的速度根本討不到好處。沒有氣測不出他深淺,但憑借剛才釋放的殺氣,很可能遠遠在修之上,恐怕我們聯手都沒有勝算。
“瑤兒,你不乖哦,在我懷裏還敢想著別人,我該好好懲罰你呢!”手指滑過我的唇,引得一陣輕顫。
“放開我,你認錯人了!”未被壓製的左手抬起想要再次偷襲卻被握住擰到身後。
哢吧——我的左手小臂脫臼。
“SHIT——”
汗浸濕了後背。這男人還真不是普通的變態。我失去耐性,“放開我,我不是什麼瑤兒,你這隻沙文豬。”
少年一愣,趁著空當我劃出他懷裏,退開幾步。
同時另一股氣息闖入,伴隨女聲插了進來:
“主子,人已到手。”
右手方向不遠處墨綠衫女子顯現。懷裏昏迷不醒的不是月還能有誰。
少年嘴角上揚,笑意卻未及眼底:
“你是在找她嗎?”
“你究竟是誰?”冷靜,冷靜。一定要冷靜。月在他們手裏。千萬不可以自亂陣腳。
少年臉上的笑意更加濃烈了:
“很好,看來你改變許多,至少會控製情緒了。可惜怎麼一點氣都沒有呢?還是……”
“芙汐,殺!”目光一凜,殺氣乍現。
刹那間,銀針直衝門麵而去,我的目標卻不是女子而是少年。綠衫女子錯愣,不知是該救她主子還是該殺人。
好機會,手腕一抖,銀針擊落她手中的匕首。我的左肩胛骨同時也吃到一擊手刀,咬牙硬是接下。還未得及發動下一輪的反擊,少年的攻擊如潮水般包圍住我。每招都直擊骨骼接縫處,好似要把我卸了痛快,看似漫不經心的招式威力卻驚人的強大,速度也越來越快,而我隻有閃躲的份。
漸漸的出拳的同時一股黑色氣息揮出手掌,竄入我的身體啃噬著骨髓,肆虐流竄,像千萬隻蟲子在骨頭中蠕動啃咬,痛癢難耐,閃躲的速度減緩。
少年卻仿佛在遊戲般也不追擊,減慢攻擊速度,黑色氣息釋放卻有增無減,仿佛我是他到手的獵物般耍弄。
一股怒火湧上心頭,讓我越打越急躁,身體中某種未知力量慢慢燃燒著肆虐的痛癢感,減輕著不適。
獵獸最終對獵物喪失耐心,給出致命一擊,直擊我胸口,腳下一點,我卻瞬間閃了過去,我有些不敢相信,居然躲過了。
晃神時,少年調轉方向,黑色透著死亡的氣息向月的胸腔打去。
“不——”我腦中瞬間空白,隻有一個念頭救她,心口一陣燥熱,一個音符閃了一下,不自覺地脫口而出:
“烈焰·噬——”
嫣紅的烈火跳耀著衝出我的身體,包住黑色氣體吞個幹淨。
這突來的變化,讓我無法反應,傻在當場。那句咒語真的是從我嘴裏蹦出的嗎?
無措地低頭,水中映出的人影著實嚇了我一跳。鮮紅的長發在風中飛舞,原本晶亮的墨黑瞳孔盈滿了豔麗的火焰。身體周圍被熱焰包裹。那模樣是我麼?
周身的灼焰燒得我狂躁不安恨不得立即發泄出來。卻在此時修的呼喚聲傳來引回我飄散的思緒。不遠處的碧瞳中懊悔的光閃爍,眼神一凜毫不斟酌得向我身邊的黑衣少年打去。烙竟也緊隨其後。側身之際,落入眼簾的是耀的冰刃舔上紫衣女子的刀鋒的瞬間。我大大得出了口氣。
似乎這股突來的火紅氣息釋放得失去了控製,我最後意識,是修擔心的深邃眼眸,跟一個狂妄的聲音:
“瑤兒,記住,我是軒轅帝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