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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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自己是商朝人,他姐姐是蘇妲己,姐夫是紂王,所以在他活著的時候,享盡了當時的榮華顯赫,吃飯用白玉碗,束發用五彩絲,盡管工藝不比後世,仍舊奢侈絕倫。
不過,蘇自己的生命實在乏善可陳。他不用勞作便有衣食,不必征戰便有封地,雖然最終飲宴過量醉死酒池,二十四歲在商朝也不算短命,如若定要在他極盡浮華而空洞的一生中尋個不同,那便是蘇自己一生未娶,無家無室。可是,這也怨不得他姐夫紂王攬盡天下美女,都怪蘇自己不僅有個魅惑眾生的姐姐,自己也生得冶豔無匹。
“除了姐姐,就數我漂亮,那些女人長得簡直像樹樁子一樣。”
蘇自己就是這樣高傲,刻薄,自私。但尖酸的話配上他那張臉,居然不使人覺得那樣厭惡,仿佛他天生便是為了批評別人而生,為了諷刺別人而死。
此外,蘇自己生前的愛好也稍顯不同,他喜歡蓄養和調教奴隸。他習慣把長得不如自己的人看作奴隸。
於是,他把所有人都看作奴隸。
不過最終,蘇自己還是遭到了天怒人怨,雖然沒有沾染紂王的暴虐,他還是被排斥在輪回之外永世飄零。而當與他同朝的人已經重生百世,蘇自己才剛剛遊走到姑蘇城外,一路貶低元朝猛男不修邊幅。
“有人嗎?有人在嗎?”
蘇自己拍打著“念信園”的朱門,灰塵簌簌撲落在他臉上,掩了他的麵龐上的淤青,否則黃仲然開門所見的,就不止他那滿頭亂發與襤褸衣衫了。
“你是聾子還是跛子?開個門慢騰騰的……”
蘇自己說著便低頭往裏闖,一心想躲開身後小妖精的嗤笑。他實在沒有想過自己也會有如此狼狽的一日,沒有姐姐,沒有姐夫,他最多隻是貌美野鬼一隻。
“你問的可是有沒有人?那好,我告訴你,這裏沒有人,隻有鬼,所以我也不是給你開門的,隻是碰巧看一看而已。”黃仲然第一次見到這麼無禮的鬼,心中也有些惱了,便把身子一橫擋住蘇自己的去路,“現在我看過了,要關門了,前麵十裏有個狐狸洞,你請便吧。”
說著,黃仲然轉身就走,順勢甩上門扇,蘇自己收腳不及,正撞上門釘,疼得七葷八素,想來自己何時受過這種委屈,蘇自己再也繃不住臉孔,蹲在地上嗚咽起來,而後索性放聲大哭,黃仲然立在旁邊,趕也不是,勸也不是,最後心一軟拎起蘇自己進了家門。
這一下,真可謂“引狼入室”。蘇自己在“念信園”轉了一圈便愛上這裏,再也不往他去,受那冷眼挖苦,荊棘泥濘。黃仲然拗不過他,不得已留他下來,從此蘇自己就成了這兒的第一位房客。好在那時房間還充裕,蘇自己不好意思侵占主人的臥房,遂挑選了東廂第一間大屋,隨手從身上掏了隻青銅鼎抵作房租。黃仲然見了,連忙接過揣好,鬼臉也和藹友善起來,畢竟商朝的東西在宋朝人眼裏,也是不可多得的稀世古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