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十五章 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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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東部,茫茫沙漠和神水帝國之間,是一片廣袤的森林,名動天下的那本天書,就是現身在這片森林裏。十年前的那場天火,人們還曆曆在目,但此刻,在這片森林中再也不能找出那場大火燒灼的任何痕跡,取而代之的是聳立在地上的無數棵枝繁葉茂的大樹,粗大筆直的樹幹像一根根天柱,從高處向四麵伸出無數的枝椏來。這些枝椏在半空中縱橫交錯,彼此密密糾纏,結成一張和整片森林同樣廣袤的大網,把森林下的這方地麵牢牢地籠罩了起來。枝椏之上,厚厚的綠色無邊無際,不時有陣陣鳥鳴從中傳出,呈現出一派興旺蓬勃的景象。此時正值中秋以後,不時有陣陣晨風從遙遠的地方穿過樹幹的縫隙而來,吹在身上微微有些寒冷,更掀起滿樹的葉片波浪般湧動,樹葉摩擦的“嘩嘩”聲有如天籟,蓋過那“啾啾”的鳥鳴,如潮水般一浪一浪震動著林中的空氣。
青程站立在一棵高大的樹下,早晨的陽光斜斜地射進樹林,透過綠葉間的細縫,斑斑駁駁地映到地麵之上,明暗之色,也在青程的臉上遊移不定。這原本是一個美好的早晨,可此刻青程的臉上卻沒有半分愉悅之色,反而有隱隱的擔憂流露出來。而他的身旁,碧柔靜靜地躺在地上,眼睛安詳地閉著,似睡熟了一般,綠葉把陽光裁剪成無數碎片,輕輕柔柔地撒到她的身上,這些殘光,卻不因破碎而失去活力,也隨著綠葉的翻動在碧柔身上不停地變化著,似精靈夢幻般起舞。
忽然,從林中遠處緩緩走來一個苗條的身影,陣陣晨風中,但見她眼波如水,步履盈盈,青絲飄飄,裙角飛揚,似天仙誤入凡塵般,美麗得讓人怦然心動,不是紫嫣又是誰?
青程看到紫嫣的身影,隻覺得心裏一鬆,原本提著的那顆心終於放了下來,當下迎上幾步,對已經走到跟前的紫嫣說:“怎麼樣?事情順利嗎?”
紫嫣看到碧柔躺在地上,看樣子似乎沒什麼大礙,也輕輕鬆了口氣,微微點了點頭,說:“飛浪已經服下了萬足蜈蚣酒,估計活不長了。”
青程麵露喜色:“萬足蜈蚣酒乃世間奇毒之物,道行再高之人,也挺不過一兩日,君主的宏願,看樣子就快實現了。”
“宏願?什麼宏願?”紫嫣大驚,自從她進入神水以來,腦中念念不忘的是碧柔的性命,在飛浪碗中下毒之後,又發生飛浪把自己誤作碧柔之事,更是被飛浪和碧柔的愛情深深感動,也由此徹底改變自己的初衷,竟未有心思和時間去仔細想過洪炎毒殺飛浪的緣由,此時聯係青程的話,紫嫣心中突然隱隱產生不詳的預感,難道洪炎對中原還有什麼企圖麼?
“啊……沒什麼!”青程自知說漏了話,一時間竟有些慌亂,紫嫣畢竟不能算赤焰帝國之人,吞並中原之事乃是赤焰極高的機密,是萬萬不能被外人知道的,當下青程咳嗽一聲,把話題扯開去:“紫嫣,我看我們還是盡快回帝國去吧,君主還在等我們消息呢。”
“你覺得我會跟你回去嗎?”紫嫣冷冷的聲音傳來。
“你說什麼……”青程一時腦子沒轉過彎來,紫嫣態度的突然變化讓他猝不及防,他看了紫嫣一眼:“難道你不打算救碧柔和石將軍了麼?”
“當然要救,但是我不能讓碧柔再回到令她憎恨的地方去,如果讓碧柔選擇,我想她寧願一死,也不會選擇麵對洪炎那一張老臉吧!”紫嫣依然冷冷地說道。
青程看了一眼平躺在地上的碧柔——平靜如水的臉上,碧柔的雙眼緊緊地閉著,似熟睡了一般,沒有憂傷,沒有痛苦,沒有生死的彷徨和愛恨的糾纏,也許隻有在此時,碧柔的那顆心才能得到些許的寧靜吧!青程原本也是一個孤兒,來到赤焰後,是和碧柔一起長大的,碧柔之事,青程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原本對碧柔就充滿了同情和愛憐,此刻想到她身上的劇毒,不禁輕輕歎了口氣來:“碧柔身上的劇毒雖不曾完全發作,但影響已經越來越嚴重,如再不及時施加外力助她護住五髒六腑,日後縱使有解藥,恐怕也回天無力了。”
紫嫣點點頭,似乎讚同青程的話,說話的語氣也有所緩和:“紫嫣謝將軍關心。”
青程苦笑了一下,說:“沒什麼,隻不知我回赤焰後,如何向君主稟報。”
提到洪炎,紫嫣的心裏又是滿肚子的憤恨,把她從小和碧柔生生分開不說,還逼她和碧柔做如此卑鄙齷齪的事來,如果不是黑衣人暗中施救,打翻飛浪手中茶碗,恐怕自己現在已經成了碧柔心中千古的罪人了。想到此,紫嫣麵色一變,又恢複了冷冷的神色,對青程說:“你回去對洪炎說,問他天書還想不想要了。”
相似的話語,似乎在什麼地方聽過,青程腦海中又浮現出冷冷月光下,沙漠中的破廟前碧柔直呼君主名號的那番話來。真是兩親姐妹呢,連說話都這麼像。但這種感覺一閃而過,青程已然被紫嫣話語中的內容驚住了:“你說什麼?你知道天書之事?”
“不錯!”紫嫣點了點頭。
“神水的天書保管得如此嚴密,碧柔進中原兩年多了,都未能找出天書的任何蛛絲馬跡,你怎麼可能知道?”
“你認為我會拿碧柔的性命開玩笑嗎?”紫嫣反問道:“神水的天書確實藏在一個極為隱密之處,我也是跟蹤飛浪才知曉,如果我不說,恐怕就算他洪炎有再大的神通,也萬萬找不到那處地方。洪炎要天書,就得交出碧柔的解藥,然後把石將軍從火牢中放出來。”
如此性命攸關的事,青程料想紫嫣也不會口出誑言,於是說:“好,我回去向君主複命,隻是解藥之事你要盡快,畢竟多延誤一天,碧柔就多了一分危險。”
紫嫣點點頭,說:“我知道,等安頓好碧柔之後,我立刻去麵見洪炎。”
青程不再多言,又看了看地上的碧柔一眼,這才縱身而起,轉眼功夫,便消失在紫嫣的視線中。
樹林後白衣一閃,現出一個人影來,竟然是飛浪。
紫嫣原本嚴肅的表情,在看到飛浪那同樣嚴肅的臉後,竟突然間頹廢了下去,隻輕輕歎了口氣,幽幽地說:“你都聽見了吧?”
飛浪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躺在地上的碧柔,隻一個晚上的時間,卻像隔了千年萬年般遙遠,碧柔……碧柔……為什麼你滿心的傷痛,未曾和我訴說,你拚死隱藏這樣一個沉重的秘密,難道是因為你怕我不能原諒你麼?難道是因為你怕失去我麼?可你知不知道,最怕失去的人是我,我不能失去你,碧柔……你可真傻呢,碧柔……
恍恍惚惚間,紫嫣的話打斷了飛浪痛楚的思緒:“青程的話不無道理,碧柔身上的劇毒須用外力克製,不然後果不堪設想。並且從青程的話中,我隱隱感到洪炎可能會對神水不利,他可是個野心很大的人,如果聽說你已被毒死,極有可能興兵動眾,不能不加以防範。”
“哼!”飛浪冷冷地說:“殺父之仇,毒妻之恨,這個仇早晚要報,我沒去找他,已經是他燒了高香了,他如敢來,我讓他碎屍萬段!”
紫嫣的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個黑衣人的身影,摸摸腰間,裝有萬足蜈蚣酒的玉瓶還在,於是說:“洪炎心術不正,不會有好下場的。此地不宜久留,你帶碧柔回去,我自有讓洪炎交出解藥的辦法。”
飛浪點點頭,說:“洪炎那廝窺我中原久矣,此次聽聞我死,必定會有所動作。我也得回神水對城中事務作些安排。解藥之事,就得麻煩你了。”說著,飛浪的臉色突然凝重了起來,語氣中,似乎也夾雜了太多太多的情感:“紫嫣,謝謝你!”
紫嫣苦笑了一下:“謝什麼,我也希望碧柔幸福呢,更何況碧柔在你身邊,一直都很幸福呢。”說著,紫嫣頓了頓,像安慰飛浪,也像安慰自己一般,幽幽地說:“放心吧,碧柔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