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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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林鬆回來,忽然聽見陸海空帶著的一個林鬆沒見過的電話響了。
“爸。”
明顯是陸鎮宇的電話,林鬆邊上默默聽著。
直到陸海空收了電話,林鬆才什麼都沒有聽到一樣,問,“你的這是什麼電話?”
陸海空便把電話遞給林鬆,“這是海事衛星電話,134打頭的。”
林鬆接過來看了看,“怪不得普通電話少有134打頭的,我心裏還疑惑過呢。它怎麼就跟咱們普通的不一樣呢?”
陸海空手指著天上,“衛星,地麵信號通過天上再打到地麵,所以無處不可以覆蓋。你喜歡,我買個給你,也用不了多少錢。”
林鬆立刻返還電話,“我用不著它,你自己用吧。”
“咋用不著?以後你自己出海,如果離陸地遠的話就聯係不上了,真聯係不上你還不得把我急死。”
自己出海?林鬆真是壓根就沒想過這樣的事情!可他沒有反駁。
兩個人坐在遮陽傘下享用豐富的早餐。
“現在還說不著這事兒呢。對了,海空,早想問你,你怕你爸嗎?”
林鬆這一問,倒問住了陸海空,他思量了一下,看著林鬆,“你指哪一方麵的怕?”
林鬆也說不上來,隻是道,“怕就是怕,就好像我怕我爸一樣。”
陸海空認真的想了想,突然歎了一聲,“怕,老婆。如果沒有他,也許我就沒有跟女人結婚的壓力了,我會直接跟你結婚的。他,是我的山,我靠著他,而從另一個方麵說他也山一樣沉重地壓著我——父權,可怕的父權。”
林鬆身為男人當然理解這個,自己又何嚐不是。
“他是我的靠山,也是我的天堂和地獄。”陸海空輕輕歎息著道。
遠處的海天完全混淆,那樣單調迷茫的沉靜的藍,幾乎讓人都跟著融化在裏麵……
“我媽說我小時候很乖的,後來就變了。如果不是陸鎮宇,這種變化可能是另外一個方向的,可能會好一點兒。”
“我媽被我爸甩了那年才30出頭,那時陸鎮宇的事業已經算有成了。他們離婚也沒告訴我,把我扔到私立的寄宿學校,半個月才回家一回。我回家了,他們就都在家,還以夫妻的方式生活;但那時我也不是傻子,也能感到家裏的氣氛不對,但又不知道是哪兒不對。後來我小學畢業那年放暑假,我看見我爸跟一個女人在逛街,我爸手裏還抱一個小孩兒,我當時就衝上去質問他們。回家後我爸才告訴了我他跟我媽隱瞞了我三年多的真相,我從那時候開始就變了。”
“我不知道你對父母離異是怎麼看的,但我肯定你沒有感受過那種感覺。那時我覺得我是個棄兒,雖然他們都管我,但我是被他們一齊拋棄的;再加上青春期的叛逆,我已乎沒讓他們消停過,那時候我就有一種類似於‘報複’的快感。這不能怨我,老婆,你沒有親身經曆但你能想像得到父母離異對孩子造成的心理傷害。”
“我變得非常快,好歹不知,渾不講理,整天跟人打架鬥狠,連陸鎮宇都管不了我,隻是一次一次幫我收拾爛攤子。後來初二時一回在學校跟人打架,我拿著一個這麼粗的鐵棍子,差點兒把人打死了。他叫周藍,我現在都還記得,他被我打中背部,當時躺地上一動不動,身體軟體動物似的蜷著,那時候‘死’這個字頭一回跳我腦袋裏,我嚇壞了,生來第一次那麼害怕。人在害怕的時候都是想尋求保持的,我知道,能保護我的隻有陸鎮宇——我第一個就想到了他。”
“那小子在醫院躺了一個多月,他的家裏不依不饒,要把我送進少管所。結果陸鎮宇賠了人家很多錢才了事。陸鎮宇放棄了對我的說教,隻說:你是我的兒子,就算你殺了人也是我兒子,就算你上了刑場我也會去送你,我永遠不會不管你。我當時最不想聽的就是這種話,對這種話逆反得真想殺人。可陸鎮宇又跟我說:別的兒子也有跟我一樣的父親,怕失去兒子的父親,兒子死了,做父親的即使不跟著去也會死掉一大半,到死都會承受巨大的痛苦。”
“我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我做的全是錯事,可我就是不想當著他的麵認錯。我逃跑了,去找我媽。我媽當時已經跟一個年紀跟她差不多大的男人一起生活了,所以她家裏我也呆不再去。可我媽沒不管我,她把我送進了另外一家私立的寄宿學校。後來我才知道,我去那家學校花的錢也是陸鎮宇拿的,而且花了大價錢讓我的老師們多多照顧我。我在那家學校一直平安的呆到初中畢業,這期間放寒暑假的時候我就去我姥姥家。”
“後來我上了高中,就是這市裏的第42中學普通的高中,好的我沒考上。那幾年陸鎮宇的事業越做越大,全校都知道他是我父親,很多老師都對我很好,也有不少的女生來追求我。雖然我耿耿於懷他拋棄了我媽,可他的地位和金錢還是讓我覺得很享受。有一回他來學校看我,開著一輛瑪莎拉蒂——那個時候豪車還不像現在這麼多,算是很稀罕的東西了。教室辦公室裏的人都把腦袋從樓上往下看,我當時走在他邊上,虛榮心被很大很大的滿足了,非常自豪,覺得男人就應該像他一樣。”
“我高中的學習成績還不錯,考的一個一本的最低分數。我當時因為喜歡上我們班的一個同學,可他不喜歡我,我很絕望,很難過,於是跟陸鎮宇說我想出國,他立刻就同意了。我在德國呆了4年,上了一個沒什麼名氣的大學,學建築。德國是歐洲最強大的國家,有太多的東西值得我們學習了。人是很容易受周圍生活環境的影響的,我也就是在那裏學了點兒真東西。”
“我順利畢了業,又在歐洲遊蕩了整整一年的時間,說是考察建築,其實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遊玩,順便看看建築。我24歲那年,陸鎮宇心髒病,突然就不行了,病情非常危重。我當時正在芬蘭跟人玩極限運動呢,接到電話立刻就回來了。回來的時候非常的不情願,一度以為是陸鎮宇為了讓我回家騙我說有病的。”
“我回來的時候陸鎮宇就躺在病床上,說話非常吃力,當著公司所有高層的麵兒,一句話就把公司一下子全交給了我。我沒有選擇,就這樣接手了公司。從上班那天開始我就非常抵觸,心裏就盼著陸鎮宇快點兒好起來,放我自由,我還沒有玩兒夠。”
“陸鎮宇動了一個大手術,當時跟他的那個女人不肯簽字,說害怕,整個人嘴唇都是白的。後來是我簽的字,落筆的一瞬我明白了什麼叫責任——做為一個男人,身為子女的責任。我好像在一夜之間就那樣被逼迫著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