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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下雨，嘩啦嘩啦的，陰沉沉的天壓得很低。林鬆早上準時過來，開始認真工作。林鬆的耳朵一直保持很靈的狀態，他在聽，很努力地在聽。
    快七點的時候，林鬆猛地就聽到門響了，手由不得劇烈地抖了一下。林鬆裝作很平靜的樣子，回過頭來。果然，是穿著一身淺色夏裝的陸海空，而且他手裏捧了一大把殷紅的玫瑰花——又是玫瑰花，不是別的花，而且是紅玫瑰花。沒有外麵的壞天氣，沒有室內陰沉的光線，因為有陸海空出現的地方，便有大片大片晴明的陽光。
    林鬆還是微微對陸海空躬了躬身，然後立刻回過頭去工作。
    辦公室的燈亮了。咖啡的香味隱隱傳來。一大把紅玫瑰被置在茶幾的中間。
    麵前又是用盤子托著兩杯咖啡的陸海空出現了，臉上是笑容，“收工吧，過來咱們聊聊天，你聽這雨越來越大了，這樣的天氣最適合在室內聊天。”
    林鬆便收拾了一下過來。除了玫瑰花和咖啡，還有兩份完全一樣的四樣切得很精細的水果和四樣色澤樣子都很誘人的西點，用兩個很精致的淺色盤子擺著。位置好像已經固定：陸東，林西。
    陸海空就很認真地吃喝，於是林鬆也就跟著吃喝，但沒有多少客氣或抹不開麵子的樣子。陸放下心來。
    “有特別喜歡吃的東西嗎？”陸配合著林認真吃著，問道。
    “沒有，我不挑食，人能吃的我都吃。”林鬆如實說道。
    陸就笑了，“那真好。我就不行，從小吃東西就挑剔得厲害，現在也沒改。不過我特別喜歡不挑食吃東西香的人，看著就痛快。你會做飯嗎？”
    “普通的家常菜還行。”
    “那什麼時候請我吃一頓？就吃你做的家常菜。我一個人住，家裏有大廚房，家夥式兒挺全的，你就來我家做給我吃，好不好？”
    林鬆的心跳動著，一下緊跟著一下，他抬頭看了陸海空一眼，不置可否地笑笑。
    “我住‘銀杏園’，就在西四馬路和中華大街交叉路口東南，那一片舊房子裏。其實那裏也沒有名字，是因為裏麵種了很多的銀杏樹所以我們住在那裏的人管它叫銀杏園。秋天來了就滿地金黃的銀杏葉，很漂亮，到時我領你去看看。”
    林鬆就低頭吃東西，聽著，不說話——而陸這些話裏透出來的信息是多容易讓人明白。
    大約是怕林鬆尷尬，也怕自己尷尬吧，陸海空在沒有得到回答的一小段空白後轉換了話題，“以後，對自己的工作有沒有什麼規劃？你這樣給人打工，恕我直言，恐怕很難從根本上改善你的經濟狀況。噢，我是說，你有那麼多家人，對他們提供經濟幫忙恐怕以你現在的收入是力所難及。”
    聽陸海空這麼說林鬆說停了停，然後抬頭看了陸一眼，然後又把目光收回去了，“我，也想過，但我這個人能力實在有限，頭腦也不夠靈活，也不是發財的命，隻能靠踏踏實實的勞動賺點兒錢。”
    陸這裏略思考了一下，“你有沒有什麼比較擅長的事情？可以發揮出來賺錢的那種。如果有，我可以給你提供一筆錢，做你的啟動資金，嗯，這錢算我借給你的，等你賺了錢再還我。當然，這中間我或許還可以幫上你什麼忙，你也知道，我，總算是有錢人，遇到什麼事求人，隻要認識我的，差不多的人還是願意給我個麵子的。”
    聽陸這麼說林鬆幹脆是想都沒想，“噢，不，謝謝你了，我自己的事情還是我自己周全的好，用別人的錢，我會有負擔。”
    林鬆如此幹脆的拒絕讓陸海空一時間難以接受，他看著眼前這個小小一隻的男人，半天才道，“林先生，我們……做個朋友吧，我剛剛就是以朋友的身份想給你提供幫助，希望你認真考慮一下，我覺得我們的性格還是挺合的，跟你在一起聊天我很開心；另外……跟我做朋友還是好處多過壞處的，是不是？”
    林鬆的心輕輕跳動著，他低著頭，還是不說話，留給了陸海空足夠煎熬的時間，“我是公司的雇員，我們做朋友，不合適……”
    這應該還是拒絕，但陸海空不肯就這樣放棄，“我沒拿你當雇員，你也不用拿我當老板，我是說我們做普通朋友，跟彼此的職業沒有任何關係的那種，純屬出於……‘情投意合’……不是，嗯，‘誌趣相投’……噢，這個也不太準確，反正就是我單方麵想和你做朋友！”說著有些慌亂地瞅了林鬆一眼，結果沒對上林鬆的眼睛，反倒勇敢了，直看著林鬆低垂的眉眼，“林先生我沒有多少朋友，真的，他們在我麵前說話都是有目地的，我非常厭惡，你和他們不一樣……”到底怎麼不一樣，你說啊。
    真是不知道林鬆哪裏來的意誌力，他竟控製住了自己，目光平靜地望著陸海空，“謝謝你陸先生，你肯這樣平等地待我，但我，真的沒那個資格跟你做朋友。”說著就對陸輕輕地點了點頭，站了起來，“我得走了，謝謝你的招待，東西都很好吃。”
    這還用說嗎，我們的陸公子就這樣表白失敗。
    可失敗並不意味著就此放棄，見林站了起來陸也就站了起來，“你等一下，雨這麼大，我讓人開車送你。”
    林鬆立刻道，“不不不，我穿了雨衣，可以自己去上班，不用麻煩了！”
    “不麻煩，你不用客氣。”陸就轉過身來，走到辦公桌前翻找電話，然後用座機打電話，“讓車隊派輛車來在地下等著，送一送林鬆先生。”
    這裏陸放下電話卻發現林鬆先生已經走了。
    林鬆回到更衣室放好工具，換好衣服，急忙地就出來了。快走，別讓陸海空逮著自己非得送自己去上班。結果，林鬆一下電梯就看見了陸海空已經候在了麵前。
    “車已經往地下去了，走，這送你下去。”陸海空樣子異常堅持。
    林鬆忙四下裏看了看，道，“真的不用了，陸先生，我可以自己走。”
    林鬆說著像小老鼠一樣準備吱溜了，不想陸海空一把拉住他的一隻手腕，用力捏住，驚得林鬆立刻回過頭來！
    “聽話！”
    不遠處幾個打掃大廳的保潔和幾個該班的保安都從四麵望了過來，他們不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麼，該班的保安長已經帶著人試圖過來，正意意思思地往這邊走。
    一句“聽話”驚著了林鬆，也驚著了陸海空自己。
    陸海空鬆開了林鬆，“對不起，林先生，我太冒失了。你跟我過來吧，我送你去地下，這麼大的雨騎著自行車會很不安全，你從我這裏離開去上班我對你的安全是負有責任的。”陸說著，對著不遠處正往這邊慢慢來的人舉手掌止住他們。
    地下，公司車隊的一個年輕司機開著一輛藍色的保時捷已經候在那裏，見小陸總親自領了人來，急忙下了車，將聲控的燈用手拍亮，在車邊站好候著兩人過來。
    “叫什麼？”陸海空張嘴問道。
    “全冬冬。”年輕人忙道。
    “小全，這是林鬆先生，你安全把他送到他要去的地方。他的自行車停在外麵，一會兒你下車幫他把自行車放到後備箱，到了地方再幫他拿下來。”
    全冬冬忙道，“知道了，放心吧陸總。”
    正當全冬冬要給林鬆開車門的時候，陸海空竟搶先一步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看著林鬆，“上車吧，到門口再下車，這麼大的雨激著了可不是玩兒的。”
    林鬆什麼也沒說，也不看陸海空，便上了車。陸海空又親自把車門關上，又不忘囑正上車的全冬冬，“雨大，小心開車，寧可慢點兒。”
    “知道了陸總，放心吧。”
    車走了，聲控的燈也又滅了，陸海空沒動，隻是抽出一支煙來，點上，默默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