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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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等到一回大廳,真是熱鬧了——那裏正上演一幕大戲。隻見穿一身白色衣褲的年紀約三十歲上下的女人拉著一個大約四五歲的小男孩子,正淒聲哭號著往靈堂裏闖,而元家的人組成了人牆,將女人封擋在靈堂之外。
“兒子!那裏麵躺的是你爸!你快進去磕頭!”女人的聲音已經變了調,披頭散發,形象全無,可仍是看得出大致的樣子來:她應該是一個漂亮的女人。
可憐的小孩子早已嚇得一片迷茫,站在那裏無助的大哭,仰著頭,團著細小的拳頭用力去打拉扯自己媽媽的人。周圍全是看熱鬧的。這是人家的家事,大夥隻能是看客,陸和楊也隻能混在其中看著。
轉眼女人就已經趴在了地上,她滿地打滾,衣衫不整,也沒有停止哭號,“天良喪盡!你們憑什麼不讓我們進去!都是一樣的子女!我要告你們!”女人的調門頗高,即使哭號著仍能把每個字都說得異常清晰。
可憐的孩子一麵哭著一麵用小細胳膊要拉起媽媽來。
陸海空不忍再看,也沒叫楊真,自己轉身而去。隻剛走了幾步,隻聽後麵兩聲極為清脆的耳光聲!陸海空忍不住再回頭,是元師的原配拉著女人的頭發在對女人左右開弓。孩子見媽媽被打,大叫著,連命都不要似的一頭撞向那女人!可五六歲的身體如何能撞得動成年人?轉眼孩子就倒在媽媽的邊上。可那孩子卻又很快頑強的一骨碌爬起來,再次死命撞向那女人……
陸海空迅速回過頭來,並且用雙手捂住耳朵,逃命似的飛奔出大廳。
終於,大廳裏的一切都聽不見了,外麵仍是一派山光悅鳥性。陸海空邁步快走,找到自己的車子,命令白誌君快開車,飛速離去。
陸海空沒有看見,他的車子剛剛啟動,那邊大廳外的地上,是被元家人抬著扔出來的女人和那孩子。旋即出來的是楊真和另外一個中年女人。楊真把那孩子從地上抱了起來,蹲著拍拍孩子身上的灰塵。那中年女人吃力的扶起了孩子媽媽,此時這個女人樣子落魄不堪。那孩子停止了哭泣,拉媽媽的手,樣子像個小大人兒,好像是在說:媽媽,起來,走,咱們回家。
陸海空邊上的車窗開著,車速不慢,風大,把他的頭發吹得亂七八糟的。白誌君不時地看陸海空,已經覺得陸有些不對。
“停車,老白,停一下!”陸海空忽然命令道。
於是白誌君立刻把車停在路邊,看著陸海空踉蹌著下了車,忙也下來,“怎麼了?”
陸海空站在路邊的蔭涼裏,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好像有人掐著他的脖子讓他窒息了一樣。白誌君過來扶往陸海空,“怎麼了?手怎麼這麼涼?”
“沒事。冰箱裏有水,快幫我拿一瓶來。”
白誌君忙去車載冰箱裏拿了一瓶水來,返回來時,就這一會兒功夫陸海空已經彎腰痛苦地幹嘔起來,麵紅目赤,青筋暴突,頭發淩亂。白誌君立刻擰開水遞給陸海空。
陸揚脖子喝水,然後吐到地上,如此反複幾次。陸抹了抹潮濕了的眼睛,很無力地一隻手扶住樹杆。白誌君就停在陸海空的邊上,如果陸倒下去,他一把就可以拉住他。
白了解陸,當陸海空情緒突然間劇烈動蕩的時候就常常會這樣,白猜著陸是不是在殯儀館看到了什麼才會如此。
陸海空是白誌君扶著上的車,臉和嘴唇都是灰白色的。
陸海空午飯都沒吃,回去就躺在休息室裏了。白誌君下午兩點多過來。
“剛叫的,吃點兒吧,現在兩點多,離你晚飯還有好幾個小時呢,你早上中午都沒吃飯。”白誌君說著,把托盤放到床前的小櫃子上。
陸海空回了回神,搓了搓臉,“還真餓了。”
白誌君知道陸海空愛吃什麼,叫的也全是合他胃口的清淡口味的東西。陸海空看了看菜色,又瞅瞅白誌君,“你若是女人,我非娶你當老婆不可。”
白誌君就笑了,“行,來生我當女人,就怕到時你不認識我了。”
陸海空便笑了,晃到了沙發邊坐下,白誌君幫著把托盤又端過來放到陸的麵前。陸吃飯,白陪著他。非常突然的,陸海空來了一句,“老白,我很怕結婚。結婚了就得生孩子,哪天我死了,我的孩子被人欺負了怎麼辦?”
“所以你得好好活著,保護好他們。”
“世事無常,說不定哪天我真就死了。”
“海空,你別這樣。”白望著陸,目光裏似有淡淡的淚光。
陸海空就瞅著白誌君,“我沒事。我死了,你答應我要保護好我的孩子。”
這樣的陸嚴重地影響到了白的情緒,他看著陸,“好,等你有了孩子我一定答應你。”說著,對著陸用手背抹了一把自己的眼睛。
見白如此,陸忽然的就變得異常脆弱,眼睛裏也湧出濃濃的水氣,看著白,“你到底什麼時候結婚?我得讓你的孩子當我孩子的哥哥,當哥哥的得保護弟弟妹妹。”
一句話把白又給逗笑了,他低下了頭,“你也來催我……我準備跟小語正式求婚了。”
陸海空就對著白誌君孩子狀的拍手,“真好!你也進圍城了,這樣我就不用一個人了!”
白就瞅著陸,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一直到下班的時候陸海空的情緒都很消沉。白下班之前過來看看陸,隻見陸正坐在辦公桌那兒獨自看書呢。不知道為什麼,陸海空總喜歡看一些非常傷感的文字,還喜歡對號入座——人家看書是豐富充實自己,他看書是專用來讓自己不好過的。
下班以後陸海空無處可去,他給袁庭打電話,讓他攢人打麻將。能跟陸海空一起打麻將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但陸隻有幾個固定的牌搭子,他是不跟生人和不喜歡的人打麻將的。陸公子要打麻將,被約的人基本都會到的,這次自然也一樣。
他們打麻將有固定的地點,是一家會員製的高級會館,裏麵提供餐飲,各種休閑類的活動項目。會員大部分都是生意人,一個一個的麵目傲慢,根本不能討陸海空的喜歡。這裏的老板叫吳畏,是一個油膩膩的四十多歲的發福男人,呼吸急而短,一對金魚眼,發型是地方支援中央,渾身上下實在沒有一點兒招人稀罕的地方;隻是這人的人品倒頗為過硬,就因為這個,陸海空才願意賞他一分鍾跟他說幾句話的。
“還沒晚飯吧?我新聘了兩個粵菜廚子,你嚐嚐,看怎麼樣。”吳畏挺著即將分娩的肚子,鼓著白多黑少的眼睛,露著四分之三疏密無序的牙齒的笑容,看著陸海空。
“菜就不吃了,我得趕緊上去殺他們一個片甲不留。不過我聽說那邊的點心不錯,他們會做嗎?如果會做的話就做幾道來,我們可以邊玩兒邊吃,兩不耽誤嘛。”
“會,我這就讓他們做,你就擎等著吃吧!”
“多謝。”陸加快腳步,一會兒就沒影了。
麻將打著,陸海空心不在焉,輸了又輸。不過陸的態度倒很好,連被截胡這樣的衰運他也一笑了之,定性為一個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