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是的，很痛。
    可，似乎有一陣暖流在身體裏遊走，疼痛慢慢消失。
    再然後，身體有些冷——珞淩被凍醒了。
    睜開眼，還是那片楓樹林，還有那座孤墳，隻是日頭偏西，還有陣陣的冷風吹過：所以才會覺得冷。
    右手放在胸口，珞淩確信昏迷前楓葉口中的那塊碎片飛入了自己的胸口。即便身上的疼感已消失，但胸口似乎還疼痛在持續，隻是很輕微，如針紮一般，倒可以忽略。
    坐起來的珞淩回想著自己昏迷前的事，楓葉魂魄已散，而臨終之言便隻是拜托自己給千琅閣少閣主帶一句話。至於為什麼會用世人都想要的陰鬼令碎片做回禮，這著實讓他想不明白。
    “隻是因為要魂逝，碎片於她無用，所以做了順水人情？”
    合理，但卻說不通。
    即便昨夜的男人與自己不熟，但他確實是為救自己而出手滅了她孩子們的魂。而正常情況下，她應該是憤怒並遷怒於自己才對。除非……她一開始要的便是陣破魂滅。
    回想一下，楓葉慘死於此地。那是何人為她收屍安葬？又是何人設下這安魂陣？
    而且，昨夜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既然他想救自己，為什麼沒有帶自己離開？
    更重要的是，昨夜的事自己隻記得那個男人出現和出手破陣滅魂，之後的事便一點印象都沒有了。而今早在客棧醒來的事，到底是不是夢？
    “瘋了，瘋了，我現在應該先離開這裏才對，至於其他的應該是三哥哥這些聰明人去想才對。”珞淩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覺得自己真的是瘋了。
    站起來，雙腿有些發軟，大概是吹了太久的冷風，真的應了三哥哥的話——受了風寒。
    “三哥哥你個烏鴉嘴。”珞淩一搖一晃的走到孤墳前，蹲下來：“楓葉姑娘，我雖然是一個廢物，但傳話之事還是力所能及。願你和……你的孩子們能安息。”
    珞淩轉身離開，而墓碑上留下了一片楓葉：“寒夜孤單誰相伴，雨意綿綿情難斷。楓醉未到清醒時，情落人間恨無緣。”
    半個時辰後，看著漫天的紅霞和一座碑上無字的孤墳，珞淩不是特別確認的自言自語道：“我是不是……迷路了。”
    “噗～”
    在無人的楓葉林中，這麼一聲笑多少帶著幾分恐怖。
    “誰？”
    “三哥哥，是你嗎？”
    “三哥哥你出來啊，這不好玩。”
    “三哥哥……”
    就在珞淩因害怕聲音都有些變了的時候，一個白衣男子從一顆樹後麵走了出來：“這裏沒有你的三哥哥。”
    是昨夜的那個男人，普通而陌生的樣貌，但聲音卻有些熟悉。
    一身的雪絲長衫，淡藍色腰帶，儼然是白帝之前的一身裝扮。更重要的是，這一身傲視一切的模樣，儼然就是白帝。所以：“你……是……白帝？”
    但這張臉和身高對不上，所以珞淩不是很確定。
    摸摸自己的臉，白帝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和原來相差太大。但對珞淩能一眼認出自己，確實是有幾分意外和開心：“如何認出本尊的？”
    “真……真的是你？”
    在這無人還鬧鬼的楓葉林裏，能遇到一個活人，還是自己熟悉的白帝，珞淩本該開心，可不知道怎得眼前有些模糊。
    “抱歉，本尊來晚了。”走到珞淩麵前，微微低頭，抬手幫他理順有些淩亂的頭發，並摘掉一片沾在頭上的楓葉：“怎麼，哭鼻子了？”
    “才……才沒有……”背過身去，珞淩用袖子擦了一把眼睛：“沙子裏進了眼睛。”
    倔強又可愛，這樣的珞淩是白帝在振國候府裏不曾見過的：“是眼睛裏進了沙子吧，可要本尊幫你吹吹。”
    “不……不用……對了，你怎麼變了樣子？而且，這些日子去了哪裏，我有去汴城裏找你，可卻遇到了那個壞人……這裏有……”話嘮模式的珞淩有些招人煩，可這個時候白帝卻想安靜的聽他把話說完。
    自己離開後在珞淩身上發生的事，白帝都知道。至於昨夜，來救珞淩的並非白帝的本尊，所以隻能破了陣卻沒辦法把他帶走。本來見珞宇來了，以為不會再出什麼事。可顯然，他低估了陰鬼令碎片的威力。擁有碎片的女鬼不但可以寄居在珞淩的身上，還能強行占了他的身體帶他回到這片楓葉林。何況楓葉林裏有女鬼的屍骨，所以這裏是她魂魄靈力最強的地方，甚至可以在豔陽之下現身。若非自己曾分了一絲靈力在珞淩身上，真不知道她會對這小家夥作出什麼樣的事。
    不過，必須承認這個女鬼很聰明，用善良的一麵騙珞淩點了頭。所以最後融入珞淩身體裏的除了陰鬼令碎片，還有一縷女鬼的靈識。可惜自己來太晚，現在若強行把那縷靈識剝離，反而會傷了他。
    “餓不餓？”雖然不介意珞淩再嘮叨一會兒，可他今天到現在隻吃過一頓飯。
    摸摸肚子，珞淩老實的點了點頭：“早上三哥哥一口肉都沒讓我吃。”
    “那，本尊帶你去吃紅燒肉可好？”
    “隻是，我不見了，三哥哥和小哥哥會擔心的。我……我們可不可以先去找他們？”
    “可以，隻是……他們在哪兒？”
    在哪兒？
    這倒是把珞淩給問住了。
    “不若這樣，我們先離開楓葉林，然後在附近的鎮上問一問。如果幸運，也許會在路上遇到他們。”
    “好，聽你的。”
    出了楓葉林，一輛馬車停在那裏，駕車的是一個普通的車夫，但馬車旁邊卻站著：“紅鸞姐。”
    “珞小公子。”
    “紅鸞姐，能不能不要加小字。”
    “先上車。”白帝打斷珞淩和紅鸞的對話，然後率先上了車。
    紅鸞對珞淩微微一笑，然後扶他上車。
    “先喝口酒暖暖身子吧。”馬車裏的白帝倒了一杯酒，然後等珞淩坐下便遞給他。而珞淩自然不會拒絕，可他的酒量也就一杯。一杯下肚之後，紅鸞連三個數都沒數到人便醉倒了。
    “主子，珞小公子現在身體虛，其實不適合飲酒。”紅鸞有些擔心，畢竟自家主子向來不怎麼會照顧人。
    “無妨，酒裏放了藥，他需要好好睡一覺。”
    “是。”
    “他們呢？”
    “您的禁製撤了，想來珞三少和永安王現在應該出了楓葉鎮。若是不出意外，怕是半個盞茶便能到這裏。”
    “那走吧，本尊暫時還不想和他們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