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道破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773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大泱有一奇人。也就是大泱國師,季淮。季氏先祖與開國聖祖是師兄弟關係。聖祖為兄,季氏先祖為弟。季氏先祖追隨聖祖逐鹿天下,屢立奇功,深得帝心。
後帝成大業,相傳季氏先祖本想隱居山林,做個閑雲野鶴,不願被困於廟堂之上。而聖祖疼愛師弟,特設國師一職,掌司靈院,司祭祀祭典。獨立於百官之外,直屬皇室。
國師想從軍也好,從政也好,或是一輩子就在司靈院自由自在做個閑官都無妨,全憑國師自行決斷,季氏先祖深感其誠,遂留下,盡心輔佐。帝臨崩前,感其勞苦,令季氏一族世代為國師,輔佐皇室。
後曆代國師或拜相或封帥,無不功績顯赫。
世人對國師一脈推崇備至。
可以說,在大泱,皇室楚氏之下便是季氏。而季淮,是大泱第十任國師,長皇太子桪七歲。自季淮十五為國師後,帝後便將年僅八歲的太子桪交予國師教導。國師一脈的人要麼文采登科要麼武安天下,而季淮更是天賦卓絕,文武雙全。於是太子桪拜其為太子師天下無人議論。
第一章
轉眼便是七年,皇太子楚桪年十五,國師季淮二十又二。
季淮回到司靈院時已是深夜,他走向他的北院。
一路上有幾個守夜的小祭司向他行禮,他輕輕頷首算作回禮。每一任國師都必須住在司靈院以彰顯其位之尊崇。而季淮的北院並非是最北邊的院子,而是司靈院的中心,因為季淮表字中帶了一個北字,便取名北院,
季淮一走進北院便看見一少年趴在院中的石桌上已然安睡。平日裏驕矜漂亮的眉眼在此時顯得安靜而乖順。其實他平日裏似乎也是很沉靜穩重的。
因為從小便被告知自己是皇太子,是天下未來的王,便無時無刻不告訴自己要大氣穩重,從容有禮。
平日裏待人接物都很有樣子,溫和大氣,沒有半點功勳世家弟子的驕橫,克己複禮,又知進退懂克製。
季淮一直都很樂意教導這樣一位未來的君王。
隻是,這孩子如今終究年少,對著他的時候很多心思總是藏不住。平日裏的知禮從容總會大打折扣。
想到這裏,季淮皺了皺眉,他看見楚桪手裏緊緊抓著一個酒壇。上麵是兩個季淮再熟悉不過的兩個字“濁茗”。
這是季淮最喜愛的酒。隻是這酒好是好,但其釀造既耗時又耗力,雖味道極佳卻因其繁複的釀造工藝,這酒總是難得。
季淮靜靜地看著那壇酒,酒是熟悉的,字也是熟悉的,那筆鋒走勢跟他如出一轍,是他曾經手把手教出來的,絲毫不帶少年人的張狂肆意。
季淮慢慢抬起手,似乎是想輕輕落到少年頭上,最後卻是搭在了他的肩頭,輕輕搖晃,“殿下?”季淮喚道。
楚桪正夢到自已與季淮月下共酌,好不愜意。忽而美夢被擾,微有惱意。一抬眼,看見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一時間什麼不快都沒有了。
“北崢,你回來了?”
楚桪說話的語調不自覺歡快得上揚,本就漂亮的眸子此時更是燦若星辰。即便是盡力隱藏,到底是少年人,眉梢的喜意總也掩不住。
他實在是太想季淮了。
為了一壇濁茗,他離開都城一月之久。而當他親手埋下一壇時卻被告知,再次取出須得五年之後,無奈之下,他隻得重金重新購置一壇成酒。
而當他興奮地跑來北院,想把美酒贈佳人的時候又被告知季淮去了燕北赴其師弟之約,大約次日方歸。不甘失望而歸的楚桪便想在北院等候一夜,然後不知怎的就睡著了。
“殿下怎麼在這兒?”季淮在他對麵坐下,明知故問道。
“我來給你送酒,聽說你去找瑾師叔了便想在這兒等你,沒想到竟然睡著了。”楚桪淡笑著對季淮說。自己說著說著竟覺得好笑,自己怎麼這麼傻啊。
“這一月不見你,便是為了這一壇酒?我聽陛下說,你是自請去了江南?”季淮平靜地給自己倒了一杯濁茗,送到嘴邊,抬眸看向楚桪,淡淡地說。
“嗯,江南水患,父皇憂心,我便自請南下,順便····”楚桪帶著笑意,目光掃過季淮被酒潤得晶亮的薄唇,“順便,幫你帶了一壺酒。”
其實他說了謊,區區江南水患,哪裏需要堂堂皇儲親自趕赴,江南一帶一向富碩,一場不大不小的水患根本無傷大雅,他並未花太多精力就料理得差不多了。
他逗留江南一月之久,不過是因為中秋將近,那一天剛好也是季淮生辰,他便惦記著跑江南去給他找一壇濁茗。
“殿下”季淮垂手放下飲盡的酒杯,輕抬眼瞼,就這麼看著楚桪。
那目光專注極了。楚桪下意識便握緊了手心。季淮平時看人其實總是淡淡的,漫不經心的。世人總喜歡說國師清高而有禮,無論王侯將相平民乞丐,他注視你的時候眼神總是一樣的,專注而認真。
而隻有跟了季淮七年的楚桪才知道,他哪裏是專注而認真,這個人,淡漠而驕傲,或許有悲天憫人的情懷,但也隻是把一切都當作自己的責任。
季家人重諾,答應了替楚氏守好這個江山便會一直把黎民百姓擔在肩上。
撇開這些不談,季淮此人強大而自信,甚至有時是自負的,他孤傲淡漠,世人讚美的大義凜然下麵多少都藏著些漫不經心不以為意。
所以當季淮用那樣單純是專注的目光注視他的時候,他不由自主,便開始緊張。
“殿下,北疆的絨花要開了,伴著風沙地漫天飛雪,您該去看看了。”
說完後,季淮淡然的站起身,走向自己的臥房
“吱。。。。。”楚桪聽到那個人打開房門的聲音,接著,他甚至連頭都沒有偏一下,就用那清冷的音色對楚桪說:“殿下,更深露重,早些回去吧。”
楚桪站在原地,愣愣的,一時不知該如何自處。大泱曆代儲君都要遊曆一次四境沒錯,可曆屆都是在及冠前後,而且·····他讓他去看絨花?
楚桪的眼裏突然滿是悲淒。誰不知道絨花美則美矣,可背後的故事何其慘烈。
當年北疆一族聖女愛上族中祭司,後愛人身死喪心病狂殺掉全族的故事大泱誰人不知。
那一年,他們族人的屍身鋪滿了北疆大地,來年,哪兒便長出了一種奇美的花朵,花開時節風一吹便如寒冬臘月漫天飛雪,後人便取名為絨花。
大泱沒有人會主動讓人去看絨花,再美,它象征的依舊是難存於世的愛戀。季淮讓他去北疆看絨花?這其中的寓意不言而喻。
楚桪不禁苦笑,他其實一直都是知道的吧,他是堂堂大泱國師啊,四境之內什麼不在他的掌控之內?何況他一個半大少年?
楚桪看向剛剛在他眼前關上的房門。他多想像往常一般揚起一個溫和的微笑,走到他房前,輕扣一下他的房門,提醒他自己走了,再滿懷溫柔地道一聲晚安。可他試了又試,還是不行,嘴角突然很沉重,再淺淡的微笑好像都揚不起來。
真是無力啊,他輕歎。第一次,用逃的姿態離開了北院。
他真的很怕,因為皇太子是不能哭的,皇太子其實不喜歡濁茗的,皇太子不能徇私的,是不用每天牽掛著一個人的···可是啊,皇太子愛慘了他啊。怎麼辦呢,楚桪輕輕問自己。
季淮在屋內靜靜地看著院中挺拔的少年。他似乎呆愣了一會兒,便轉身離開了。沒有往日的問候,那個少年隻帶著滿身的慌亂,倉皇離開。
楚桪一路魂不守舍地離開北院,回到自己的太子府。他望著這座熟悉又陌生的府邸,方才鈍鈍的痛楚仿佛瞬間尖銳起來。
他自八歲拜季淮為太子師起就一直居住在北院,去年滿十四之後才被父皇勒令搬出北院,住進自己的太子府。
他自八歲起就著迷於季淮那一身白衣,淡雅出塵,俊逸無雙。那年母後壽宴上,雪色錦衣拂過他的眼,從此便再也沒有移開過。
他一直小心翼翼誠惶誠恐,既希望自己的心思被他知曉又擔心他知道後隻是用那無波無瀾的眼神淡淡一掃,仿佛事不關己。
作者閑話:
今天準備發兩章,修文啊,這令人窒息的錯別字。第一章是兩個月前寫的了,段落啥的亂七八糟的。不知道為什麼我上次改了一遍沒什麼用,隻能重新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