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三十一】危機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2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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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日後,嚴清瑜再次邀請魏安慊到第一樓一敘,說是賠罪。魏安慊此次孤身前往,也沒叫雲菎陪同。餘歌見到魏安慊時,並不知道他的身份,隻以為是普通客官便讓小二去招呼,正低頭記賬時忽然聽見他要去的是嚴清瑜的房間,隨即餘歌留了個心眼,等人上樓後趕緊去告訴葉尋微。
    通過餘歌對那人的描述,葉尋微推斷出那人是魏安慊,頓時惶恐不安。
    “嚴清瑜讓皇上來第一樓做什麼?”盛玄璣疑惑不解地自言自語道。
    葉尋微嘴角一扯,“嗬,管他做甚都定是不安好心!”
    盛玄璣搖搖手,然負而言道:“嚴清瑜狡詐多端,弄這一出賠罪宴難保其中無鬼,我們要小心地應付,切勿打草驚蛇。”
    “不知皇上怎麼想的?明知其中有詐還要隻身赴宴,真是……唉,幹脆我們趁此機會直接生擒了嚴清瑜,讓他有花招也使不出!”葉尋微捶胸頓足,過了會兒拔足就朝其中一出口跑去。
    “你不要胡來!”
    盛玄璣見葉尋微心氣浮躁,根本不能冷靜思考,於是特意囑咐餘歌多留心注意嚴清瑜的房間,一旦有風吹草動,立刻過來告訴他們。
    “你攔我作甚?!”葉尋微氣憤問盛玄璣道。
    “狐狸尾巴還未露出,尚且等他露出再抓他也不遲。”盛玄璣又道:“更何況我認為皇上隻身赴宴必有自己的打算,你不要莽撞過頭,反倒壞了皇上的計劃。”
    聽罷,葉尋微恍然大悟。
    嚴清瑜正在房中執筆作畫,魏安慊進來時,他剛好落下最後一筆。連茶都顧不得倒上,而是熱情地邀請魏安慊過來看他的畫。
    宣紙整潔地鋪在圓桌上,上麵一筆一畫風韻天成,壯觀無比。魏安慊驚歎他的畫功,真心讚歎了幾句,又不禁問他道:“這是哪裏的景色,怎的如此美麗?”
    嚴清瑜笑道:“這是皇城景色。”
    魏安慊一聽,眸中流露出驚訝之色,仔細一看果然是。遠處那山不正是蒼沂山嗎?至於畫中熱鬧的市集也正是宮牆外的景象。沒想到嚴清瑜竟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將這些事物巨細無遺全然呈現於紙上。
    這時,魏安慊聽嚴清瑜說道:“天宸風景無數,可惜畫紙太小,隻能畫下一鱗半爪。”
    魏安慊笑道:“若你真想全部畫下整個天宸,估計得在這裏待上十年八載才行。”
    嚴清瑜也笑道:“隻怕——皇上您不想留清瑜。”
    不難聽出,這話的言外之意。
    聞言,魏安慊唇邊的笑容消失了。
    果然宴無好宴,不論是在蒼沂山還是在第一樓。
    “這畫不隻是冰山一角,其實是皇上還沒有把畫看完。”
    畫卷抖開,木軸軲轆轉著從桌上滾到地上,一直滾到牆角邊上才停下。
    定睛看去,萬裏山河全都躍然於紙上。這哪是風景畫作,分明是天宸的地形圖。
    魏安慊神情陡然暗沉,狹長的眼眸望著他,“嚴大人,這是何意?”
    “天宸是塊風水寶地,有人羨慕,有人眼紅,有人嫉妒,甚至……有人更想占有。”嚴清瑜拂過畫卷,目光狡黠而又柔和,似乎正在真實地感受那些山川河流。
    “想分一杯羹的不止安國,這點皇上應該清楚,隻不過安國想先下手分一塊最好的。”
    魏安慊臉上不見一絲怒意,大方坦然對嚴清瑜道:“安國是想破壞兩國之間的關係嗎?”
    “皇上難道還不知道?”嚴清瑜說著:“安國不再是曾經的安國了,摒棄以往的短淺目光,懂得該看長遠。正因為我們兩國是盟友,為了長存更應該合作不是嗎?”國家大事在他輕柔的話語中顯得如同一件茶餘飯後的閑聊一般。嚴清瑜十分聰明,他不會唇槍舌劍,而是反其道用三言兩語使人不痛不癢地接受他的觀念。
    一向警惕心極高的魏安慊差點都受他的影響。
    魏安慊:“你說的合作是什麼意思?”
    嚴清瑜:“讓安國恢複往日的國號,不再臣服天宸,而是和天宸並肩,一起抵禦焜昱。在如今這天下大勢麵前,皇上您知道這是最好的辦法,隻有這樣才能避免天宸和安國逐漸被焜昱蠶食。”
    “沒有安國,我天宸照樣可以覆滅焜昱!”魏安慊仰天大笑,狂言說道。
    嚴清瑜終於收斂了笑意,陰聲暗語:“看來皇上是不會聽我的勸告了。”
    窗外,一陣風吹過,樹枝上一片碧綠的葉子緩緩送進來,飄落在畫卷上。
    淅淅瀝瀝的雨聲響起。
    屋內咚的一聲響起,很沉悶,像什麼東西重心不穩砸在了地麵發出的聲響。
    門外,餘歌一聽,趕緊回到石室裏,把自己偷聽的一五一十詳細說了一遍。
    葉尋微一聽,叫十五走密道出去,然後進宮告訴雲菎,讓他派人把嚴清瑜的護衛全部抓住。待十五一走,他又立刻抓著餘歌的肩膀,附在他耳邊言語一陣。
    餘歌聽完,鄭重地點了點頭,才從石室走出去。
    廂房裏。
    魏安慊靠在椅腳,口角泛出幾絲黑血,顯然是中毒。
    嚴清瑜坐在對麵的凳子上,用剪子將畫卷剪得七零八落,掉得滿地都是,風一卷不知被吹到哪個犄角旮旯裏去了。
    “焜昱國深不可測,天宸怎能獨立對抗,唯有兩國合作相互壯大,才能令焜昱畏懼。”
    魏安慊譏笑道:“明明是狼子野心,何必非得給自己找理由?”他往地上啐了一口。“可惜你們惹怒了朕,這次朕定要你們有來無回!”
    麵對魏安慊的威嚇,嚴清瑜鎮定地理了理胸前衣襟,又從寬大的袖籠裏取出一塊金片,移至魏安慊麵前,舉起來給他看了看。
    “這個東西,皇上您應該還記得吧?”
    魏安慊中了蠱毒,身子發虛,四肢隱隱作痛,眼昏耳鳴。連嚴清瑜朝自己靠近都沒察覺,他努力凝視注視著那塊金片好半天才認出,霎時睜大雙目,嘴唇微微顫抖。
    若是葉尋微此刻在這裏,他定能一眼就認出,這塊金片和他當初在鉤玉裏發現的那塊一模一樣,上麵的圖徽正是前朝國號。
    “你從哪得來這個的?”魏安慊質問著嚴清瑜,聲色俱厲。
    嚴清瑜扣掌收回金片,堅硬的指甲蓋叩在上麵,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好整以暇地俯視一身狼狽的魏安慊,道:“自然是有人特意送來給我的,既然皇上您不識趣不肯與我合作,那麼我隻能去找金片的主人,讓他來同我合作了,至於您嘛……”他眼眸一閃,狠厲盡顯。“也許我還得盡到安國臣子的禮數,再送您上那黃泉路才行!”
    說時遲那時快,嚴清瑜正要痛下殺手時,一道人影破門襲來,直攻嚴清瑜的麵門。因為事發突然,嚴清瑜讓對方壓製得連連受阻,別說找機會殺了魏安慊,就連自保都成了問題。
    在一陣眼花繚亂的連環劍招,嚴清瑜終於透過密不透風的劍網中看見那張麵容,他失聲疾呼道:“是你?!”
    葉尋微居然還活著?
    前段日子葉尋微的死訊傳來,他還暗自高興了許久,如今見到葉尋微不僅活著還毫發無傷,他簡直不敢相信。一轉頭又看見扶著魏安慊退避其後的盛玄璣,再不相信現在也不得不信了。
    自打魏安慊看見葉尋微和盛玄璣出現時,臉上半點驚訝都沒有,說明他早已知曉真相了。嚴清瑜此時頭腦十分清楚,他本就多疑,葉尋微突然出現,魏安慊毫不慌張,種種跡象令他越發驚疑不定。他以為葉尋微和魏安慊計劃好的,故意散播死訊,讓他乖乖暴露人前,他甚至還以為他們是故意在第一樓埋伏就為了抓住自己。
    眼前情況對他極為不利,他隻能先行脫身再考慮如何對付他們。
    嚴清瑜看了一眼臉泛黑氣的魏安慊,隨即轉身跳下了窗戶,一眨眼就淹沒在街道上的茫茫人海中。忽然身後一聲急呼入耳,待葉尋微欲察轉身時,盛玄璣已經被藏在屋內暗中觀察已久的男人帶走了。
    他不急著去追,因為他認出那男人正是盛昊天身邊的人。
    過了一會兒,魏安慊醒來,發現自己已經回到宮中,瑢灼正在一旁為他診治。
    瑢灼一邊往他手腕上係金線,一邊抱怨個不停道:“前後才半個月,你都中了兩次毒了,還栽在同一個人的手裏。你身為一國之君,慚愧不慚愧啊?”
    魏安慊有氣無力地瞪著他,仿佛在斥責瑢灼的沒大沒小,在外人麵前半點麵子都不給他。
    瑢灼哪不知道他的想法,可就是故意不讓他好過,趁他生病還能好好數落一頓。要是魏安慊好起來了,還哪有機會這樣損他一頓?
    魏安慊問他:“葉尋微呢?”
    瑢灼驚訝地看著他,問道:“他真的還活著?”
    當初死訊傳來時他不知其真偽,一度篤定葉尋微還活著,可是後來魏安慊頒下訃告,他以為葉尋微真的死了,為此心情還低落了好久,那幾天裏甚至還沒好臉對過顧半,結果現在知道葉尋微還活著,他高興之餘又不禁暗罵這兩個家夥,一招瞞天過海還真是把所有人都唬住了。
    不過葉尋微既然還活著,為何不回將軍府呢?
    這時,在龍床邊侍奉著的雲菎,恭敬回道:“屬下趕去第一樓時,並未看見葉將軍。”
    過了好一會兒,魏安慊都沒有說話,直到瑢灼為他施完針後,他才啞聲開口道:“瑢灼,皇城暫時要不太平了,接下來就托付給你和葉尋微了,你們萬事小心。”
    瑢灼聞言,麵容一整,須臾後回道:“你放心吧。”
    等魏安慊安心入睡後,瑢灼雙手捧著一碗烏青血水,淒然走出華麗殿堂。舉目望向遠方風雲變幻處,不禁雙眸闔上,再待睜開,皆是滿目淒楚生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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