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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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夏你在說什麼?”戚語聽不懂兩個人談的東西,但明顯感受到了這令人不安的氣氛。他迅速抱住常清夏,瞪著惶恐的大眼睛:“清夏你要死了嗎?”
“呸呸,什麼死不死的!”老頭兒立刻嗬斥道,“傻小子亂說什麼!不過若是……他畢竟是我唯一的徒弟,老頭兒我就把他帶走,好生照顧他。”
“常清夏!常清夏!”戚語得不到常清夏的回應,眼中的淚水越來越多。這些話、這個場景和當初爺奶走的時候多麼相似!然而當奶奶答應爺爺“好好照顧他”時,不過三五日爺爺便死了;當雨怡姐姐答應奶奶“好好照顧他”時,半個月奶奶也去了;如今常清夏又要人“好好照顧他”!“你不要死好不好……你不要死好不好!”
常清夏無奈地安撫著戚語,心裏的愁緒理也理不清。如果她死了,她是不是就會回到原來的世界?她不由得想到自己的父母同學,心裏升起一絲希望。可要是死了就是死了,她便會在一個父母親人都不在的時空裏消失……
心事重重的常清夏無論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無懼虜疫的戚語和邪劍仙變著花樣地討她開心,然而都隻能得到一個敷衍的笑容。不過兩天之後常清夏便想開了:這一世本就是她白得的,生老病死一切都是命數,如果老天要她因照顧戚語而得虜疫而死,那麼他又有什麼辦法呢?於是一天夜晚,常清夏讓邪劍仙帶自己去城外農莊找了一頭牛,給自己種上了牛痘。
“我已經盡人事了,所以剩下的,隻能聽天由命吧。”常清夏畢竟隻是個中文係的大一新生,她覺得這病和天花這麼像,說不定種牛痘也能有預防作用,便不做多想地給自己種上了。摸著手臂上的小包,常清夏心中暗暗祈禱能夠生效。
“這樣就好了?”老頭兒一臉的懷疑。
常清夏麵不改色地解釋:“我以前從書裏看過,一種我們叫天花的病,發病症狀和這個虜疫十分相似,所以我便試一試。這牛痘對身體無害,不過幾天便會消失,最多隻留下一些疤痕。但是隻要種過牛痘,這一輩子都不會染上天花。”
“這麼神奇?”老頭兒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手臂,“真想去你們村子……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我可不想得虜瘡,昏睡過去的話,得少喝多少酒!”
“你遲早要得高血壓……”常清夏無語地搖搖頭,老頭兒在一旁好奇地問“高血壓是什麼”,這時卻有一個人出現在院門口。
“怎麼天還沒亮就有人來?”老頭兒嘟囔著蹲在房梁上,沒辦法,誰叫他前幾天還跟管事說他要走了呢。
院子裏的那人鬼鬼祟祟,推了推門,便沒有了動靜。常清夏躺在床上心如擂鼓,不斷思考這是賊還是什麼殺手。短暫又長久的寂靜之後,窸窸窣窣的聲音才再一次響起,常清夏看那月光從一絲變成一片,連忙閉上眼睛。
“是你?”
一聲驚呼和常清夏的疑問疊在一起,戚語也坐了起來,驚訝地看著被擒住的“賊”。這小賊不但是個女人,而且是個大家都熟悉的人,那就是雨怡姑娘身邊的丫鬟,春雨。春雨見自己被抓住了十分驚慌害怕,嘴裏不停地說著“別打我,別打我”,三個人麵麵相覷,不知從何下手。最後常清夏隻能給這個小賊倒了一杯熱茶,然後搬來一個小板凳給她,無奈開口:
“你來做什麼的?”
春雨驚魂未定,喝了好幾口茶才冷靜下來,哆哆嗦嗦地說:“夫人她風寒一直沒好,我想著是因二老爺染上的,就想來看看……”
“白天不能來,非得這天都沒亮偷偷來?”老頭兒一挑眉,摸著胡子質疑道。
春雨一臉為難:“白天要伺候夫人……”
“雨怡姑娘得風寒幾日了?”常清夏想著之前的常清夏,心裏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如果真的是被戚語傳染上的,雨怡姑娘很有可能得的是虜疫啊!她急忙繼續問:“她臉上是不是長瘡了?”
“您怎麼知道?”春雨驚訝地看著二夫人,“昨個兒便起了。我說請鄭大夫重新看看,夫人她硬是不讓,我實在沒辦法才想著來看看二老爺是否痊愈了,若是好了那也就不用再請鄭大夫。”
完了。常清夏心裏咯噔一聲,情不自禁地看向老頭兒,沒了主意。都怪她自怨自艾了這麼多天,他都忘了還有別人接觸過戚語。雨怡,春雨,德子……這戚園恐怕沒幾天就會都染上虜疫,而一切的源頭就是她的疏忽!
“滅世,嗬嗬,滅世……”老頭兒又哭又笑,然後突然麵無表情地看向常清夏,“出城。”
常清夏不明所以,然而還沒來得及發問,便和戚語一起被老頭兒提著跳出院牆,往城門飛去。現在不過夜裏三點,城門當然是緊閉著。常清夏原以為能歇一會兒問個明白,但是老頭兒不知向守城的士兵看了什麼,那士兵便給他們開了一扇側門,放三個人出了城。
一路上無話,直到到了一個黑漆漆的小院,老頭兒才一臉凝重地開了口:“這是我以前買下的院子,這些日子你和戚語就住在這裏,千萬不要出門。我會每三天給你們送一次吃的,若是我沒有來,你就讓戚語去這附近村子買或者換,你千萬不要出門,知道嗎?”
“到底怎麼了?”常清夏茫然又不安,想到之前老頭兒說虜疫時提到的什麼“屠城”,狠狠抹了一下臉,故作凶狠地說道:“你不說清楚還想讓我聽話那是不可能的!我是沒用,我是沒有武功,但是我有腦子,我可以出主意!我不是隻能縮在別人背後的稚子,再說你總要讓我知道你要做什麼,我才能更好地配合不是?”
老頭兒看著一臉怒意的常清夏,沉默良久還是開了口:“前些日子官府帶回兩具屍體,後來證實其中一個便是因虜疫而死。洪知府下令將曾接觸過的人都暗中抓了起來,集中放到城外一處莊子,若是有人犯病便要直接全都燒了。可這虜疫若是這麼容易就解決,那也就不會有當年的慘劇了。這些天我去見過洪知府,他說城裏已經有一成的人染病,恐怕是控製不住了……”
洪知府已經是焦頭爛額,忙得不可開交。
當年他被派到安城做知府時,可謂是各路人馬紛紛出力,老師、嶽父好一通力薦才讓他坐到這個位置,因此他幾乎高興了整整一年。他還常常跟兒子說,多條人脈多條活路,如今回頭看看,他恨不得拍死當年那個愣頭青一樣的自己,果然老天看不慣這種走捷徑!這知府安安穩穩地做著做著,怎麼就要把命交代在這兒上麵了?
自發現有人染上虜疫之後,他是人也關了,屍體也燒了,提心吊膽生怕重蹈覆轍,讓這安城變死城。可誰知,還是讓這虜疫在這安城擴散開來。他集合了安城所有的大夫,重金懸賞給能拿出應對之法的人,可幾乎所有的大夫都用他們死灰的臉色告訴了他答案,虜疫無藥可醫。給王城送去最後一封奏折之後,洪知府毅然決然地下令封城,等待最後的審判。
然而他不會想到,在幾百裏之外的王城,同樣麵領著即將封城的窘境。
這虜疫根本不是從臨安縣的時疫變異而來,隻不過一支染了虜疫卻不自知的商隊在往王城去的路上,經過這些地方、接觸過這裏的人罷了。他們聽說了臨安城的時疫,料定有很多人因家裏沒人想要出售家中器具,換得盤纏去尋親;或者是因沒有商販,家裏吃用告急,急需補充。於是便臨時改道,去了一趟這臨安縣。花了兩天的功夫賺個盆滿缽滿,他們歡歡喜喜地繼續上路,然後一個接一個地倒在了路上。他們開始還以為隻是風寒,到了安城、夥伴臉上開始生瘡時才發現不妙——
“是虜疫!虜疫!”虎子驚恐地指著床上的玲兒,也是商隊裏唯一的女人,他的媳婦兒。隻見她原本清秀的臉龐臉上生著密密麻麻的紅包,看得虎子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頭上直冒冷汗。
“完了!”
“俺們都完了……”
“俺要走,俺不要得病!誰都別想攔俺!”
“對對對!錢俺也不要了,俺也要走!”
商隊老大苦口婆心地勸著大家,可除了虎子和瘦猴兒之外,竟然沒有一個人願意顧慮什麼“狗屁”大局,紛紛離開。正像馬克思說的那樣,愚蠢庸俗、斤斤計較、貪圖私利的人總是看到自以為吃虧的事情--他們不過是因為一把好力氣被這老大招進來的苦力,沒念過書,哪裏知道其中利害?他們隻知道自己小命可貴,更有甚者,其中一個說如果他染上了虜疫,那麼能拉著全城人給他陪葬,他死也甘心了。害怕成為千古罪人,商隊老大連忙上官府將這件大事告訴知府,然後和抓住的夥伴們被送到城外一處莊子。
可即便這樣,他們一路上接觸的人、五月開始出現的蚊蟲卻不會放過他們,最終成為一個死局,將所有人困在裏麵。白玉國有七個城池,自西向東分別是襄城、安城、王城,然後王城的北麵是明城,南邊是幽城,東邊是沿海的泰城與豐城。如今局勢穩定,雖然有未找到的“異客”隱隱挑動著每個國主的神經,但是卻也不至於立刻閉關鎖國,禁止與外國的一切交易。這支倒黴的商隊從襄城關換來了草原的特產,哪裏想到可能成為這白玉、甚至天下覆滅的引子?如今托他們的“福”,這白玉七城二十三個縣,已經有一半關上了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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