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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3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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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王的寶貝兒子被放了回來,與衛王作伴。
    衛王寢宮裏,已經見不到宮人的蹤跡,如今晉南王好沒有決定好如何處置這一家子,但沒有任何人趕過來,以前的主子現在也是階下囚了,宮人唯恐惹得晉南王不快,不敢湊過來衛王這邊。不過倒是還有一個良心猶在的太醫悄悄放了些傷藥,就再也沒有露麵。
    一夜之間頭發似乎全都變白的衛王在給自家手上的兒子上傷藥。
    大皇子疼的臉色發白,但沒有哼出聲來,心如死灰,所以這些小傷痛似乎不值一提。
    父子兩什麼話都沒有,直到衛王結束了手上的活計,自己找盆打水洗完手。
    許久後衛王歎了一聲,“也不知皇後與你母妃如今如何了。”還有太子如今怎麼樣了。
    以晉南王的為人,應該不會去為難深宮婦人。不過,如今她們沒了主心骨,應當也不會好過的。皇後向來聰慧鎮靜識大體,應該能約束住其他人的。
    倒是太子,還有其他的皇子,不知如今情況怎麼樣了。
    大皇子突然笑了起來,邊笑邊蒙住臉,但衛王看見了水珠順著他的掌縫流出,“我們爭來爭去,爭到頭,落得這般下場啊,哈哈哈哈。。。。。。”
    造化弄人。
    衛王不知道該說什麼,坐在床邊滿臉愁容。
    這時一個宮女推門進來,看著這狼狽的君王,一時間有些尷尬,“王上,晉南王請您到中正殿議事。”
    衛王苦笑一下,跟著宮女除了門。
    這一天過後,這個王位當是保不住了,恐怕連著條命都保不住了。
    。。。。。。
    中正殿
    晉南王搬了一把椅子就在衛王王座的斜下方坐著,看見衛王過來,也沒起身,連眼皮子都沒有抬。
    眾大臣看看衛王再看看晉南王,手足無措,不知道這衛王是該跪還是不該跪。
    不過還是有那麼幾個大臣,以左相沈非為首,不懼晉南王的威壓,照常對衛王下跪,山呼萬歲。他們幾人的行為倒是在站立的眾大臣的映襯下顯得特別突兀。
    晉南王抬眼看了一眼這幾人,冷哼一聲,道:“你們還站著做什麼,衛王在此,還不下跪?”
    眾大臣聽聞此言,都紛紛下跪,不過確實什麼都不敢說。
    衛王也是修為極高的老狐狸,麵色如常來到王座上,撩開衣擺坐下,沒有太監侍奉,就隻有親自喊:“都平身。”
    沈非等人聽聞此言就紛紛站起,剩下的人卻是看一眼晉南王,見他點頭才敢站起。
    衛王挺直脊背,沒有說話。
    晉南王終於開口,“今日來此,本王先不議政事,隻問王上幾個問題。”
    衛王道:“晉南王有何問題?”
    這時外間忽然傳來一陣喧嘩,隨後晉南王的人駕著一個披頭散發的人過來,正是酗酒過多,有些不清醒的廢太子。他抬著大刀就衝進宮來,還沒闖進來就被製服,被晉南王的人架上來,一腳踢倒跪在地上,跪的方向正是晉南王。
    衛王放在龍椅上的手驟然收緊,但卻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晉南王被這一變故打斷了一下,見人被製服,也就沒有放太多關注,繼續問衛王:“王上可知,本王在北境禦敵之時,曾遭人刺殺?”
    衛王的脊背似乎更挺直了一些,“竟有這等事!”他狀似關切地問:“晉南王可曾受傷?”
    晉南王抬起右手晃了晃,但手腕以下,很難做出動作,“本王這右手是被廢了,不過本王還有左手,還能殺敵,還能立於不敗之地。”
    衛王沒有說話,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王上可知刺殺之人是誰?”
    衛王閉著眼靠在龍椅上,仿若沒聽見一般。
    “正是那個挺有名氣的蘭陵台典事,姓周,名瑾鈺。”
    中正殿安靜得能聽見每個人的呼吸聲。
    “王上可知,那人現在如何了?”
    “他被本王淩遲處死,屍體丟在北境的山穀裏喂了野狗,如今怕是連骨頭都找不到了。”
    衛王額頭上似乎溢出一滴汗,順著側臉滑下,滑入衣領中。
    晉南王繼續說道:“王上可知是誰指使他做此事?”
    衛王脖頸間又溢出幾滴汗,將一層裏衣染得濕透,閉著眼,“本王不知。”
    晉南王笑了一聲,道:“這幕後之人,本王會繼續追查,不過,周瑾鈺已死,但其家屬尚在衛都。”
    衛王忽然睜看眼睛,瞪著晉南王,卻是咬緊牙根,什麼都沒有說。
    晉南王緩緩走到醉醺醺口齒不清的廢太子身邊,扯著他的頭發搖晃起來,唇中吐出幾個字,“本王,要斬草除根,請王上下旨。”
    衛王的背繃緊了一會兒,看到了狼狽不堪,死生皆由他人掌控的自家兒子,顫抖著道:“下何旨?”
    “罪臣周瑾鈺刺殺當朝親爺,罪大惡極,已處極刑,其家累亦是罪不容赦,當誅。。。。。。”
    衛王的臉抽動了幾下,最後緩緩開口,“孤王這就擬旨。”
    眾人都道這是晉南王殺雞儆猴之態,隻是選個已經死了的人下手,這意思應當是隻要大家識大體,能審時度勢,他不會太為難大家。於是眾人紛紛鬆了口氣。
    不過衛王就不是這麼想的了,他隻覺得這是晉南王對自己傳遞某種信息,恐嚇的信息。
    他寫字的手有些顫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寫出字,蓋上印章。
    晉南王扯過這詔書,看了一眼,隨即嘲諷道:“你若當真是硬氣一些,本王還能高看你一眼。如今看來,你,當真不值得。”
    衛王還沒說話,晉南王就拿著詔書走了,沒再看這個窩囊的皇帝一眼。
    。。。。。。
    晉南王王府內
    周瑾鈺被關在這裏,已經一天一夜沒有進食了。
    方亦和方睿還與眾將士都很是擔心,都候在門外。上朝回來的晉南王踱步過來,看著圍起來的人道:“都擠在這裏做什麼?該滾哪去滾哪去。”
    眾人不好再待下去,紛紛離開。
    方亦與方睿卻是溜了下來,等著晉南王的消息。
    晉南王揚了揚手中的詔書,“拿到了。”
    方亦躊躇著,“王爺,這當真有用嗎?”
    晉南王道:“他再愚忠,也是有逆鱗的。他的家人,無論如何他不會不管的。如今我逼著衛王絕了他的後路,他會想通的。有沒有用,也要試一試。本王現在才走完不到一半的路,要想走下去,就缺一個周瑾鈺。。。。。。非他不可。”
    方亦點頭,隨後為衛王推開了門。
    周瑾鈺正端坐屋內,背對著眾人,聽到有人來了,也毫無反應。
    晉南王拿出衛王親自寫的詔書,丟到周瑾鈺麵前,道:“你看看,你效忠的主子這般對你,你還這般愚忠?”
    周瑾鈺緩緩撿起地上的東西,看了許久,又緩緩合上,沒有說話。
    晉南王又扯著周瑾鈺的衣襟,來到院子裏,指著一個方向道:“看到那裏的煙了嗎?那是周府,如今被一場大火燒了,下令縱火之人,就是你誓死效忠的衛王。你一家老小,全都被施以斬刑,下令的還是你效忠的衛王。本王不明白,你這般聰明的人,為何在此事上這般糊塗?”
    周瑾鈺這才開口了,聲音幾不可聞,“王爺這是在逼我。”
    晉南王冷嘲:“若是不逼你,你如何能為本王所用,囚禁你或是殺了你都有些可惜了。若果到最後,你還是沒有做出正確的選擇。。。。。。”
    本王也沒什麼舍不得的。
    後半句話沒說出來,方亦和方睿都聽懂了,不由得焦急道:“王爺!”
    晉南王擺擺手,“你們兩跟著本王走,讓周大人,在這好好考慮考慮。”
    方亦與方睿被晉南王強硬帶走,隻有周瑾鈺還呆呆地站著。
    許久後,周瑾鈺找到丫鬟,要了十幾壇酒就關上院門,獨自喝了起來。
    月影婆娑,穿插在交錯的竹枝裏,顯露在泛白的地麵上,像是攪渾的一灘水澄清下來,歸於寧靜,歸於永恒。
    周瑾鈺又砸了一個罐子,忽而拔起掛在牆山的劍,掃著一地的竹葉舞動起來,掀起的風讓幹燥發卷的竹葉旋轉著飛起來,被劈空一斬破為兩半,抖抖颼颼下落,輕輕落在地上。
    明月照無眠,斜影落三千。
    劍意平地起,醉入酒中仙。
    長劍被深深紮入地麵,周瑾鈺突然笑起來,起初隻是悶聲的笑,聲音逐漸放大,轉為大笑,笑得力竭,再也站不穩,突然噤聲,半晌後才悠悠歎道:“騙得太久了,都快把自己騙過去了。。。。。。”
    當周瑾鈺太久了,都快忘記原本的自己是什麼樣了。也隻有周瑾鈺,才會真的對衛王包郵一絲絲的期望。
    有時候,周瑾鈺會期願一切都不是做戲,而是真的。
    少年人意氣風發,心懷天下,有鴻鵠之誌。恰逢沈非與衛王給了周瑾鈺一個機會,大展拳腳,一展抱負。
    周瑾鈺想做蘭陵台那個真正的周瑾鈺,想以理法救國救民救天下。眼中容不下沙子,心中不藏汙垢。朗月清風,所作所為,皆是心之所向。。。。。。
    但是這一切都是水中月鏡中花,一碰就碎。
    一切都是沐韶光的布局,如此而已。
    這麼多的情緒波動是不輸於沐韶光的,是屬於周瑾鈺的。因為沐韶光沒有心。
    周瑾鈺已死。沐韶光逼死了周瑾鈺。此後,再也沒有周瑾鈺。
    而那個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沐韶光又回來了。
    不會猶豫,不會仁慈,不會心虛,不會迷茫,不會後悔。。。。。。
    再睜眼,是沐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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