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滋聽得身後清脆的落鎖聲便清楚福伯定是耍了花招的，要不怎麼會這麼小心。
    門外老鼠般嘻哆的聲音更是說明了一切。
    福伯從自己小時便跟在身邊，一直都是盡心盡力，或許是時間久了，福伯始終不見李滋寵幸哪位夫人，西園住了那麼多，難道就沒一位合心的嗎？別家王爺的孩子都滿地跑了，獨獨這夔王……
    因了這原由，李滋便不好為這事說他，福伯也是怕自己孤單。
    輕踏出一步，屋子裏的空氣便像是被攪動了般散出一股濃重的酒氣，直衝人鼻。李滋不禁皺起了眉頭，相比於嗜酒的老師，李滋對酒不大感興趣。偶爾的應酬也是無法，若得機會，定不碰那杯中之物。
    雖疑惑著滿屋的酒味從何而來，李滋耐住性子轉到窗下靜坐著，也不想去深究，該出來的還是會出來，不論你是否去招她。
    花間擋住了內室的光景，李滋想也知道不會簡單，深嗅一下便知這酒是福伯的。整個王府隻有他一人愛竹葉青，約莫去年年頭上，朝廷裏一位獻好的大人命人送來了五壇竹葉青，壇口用黃泥封得很好，可就是蓋不住滿屋子的香氣。
    福伯眯著眼，嗅了又嗅，咂咂嘴，美滋滋的抿著嘴笑，像是一口酒已經在喉嚨口般，看得李滋著實想笑。索性全部賞了他，福伯高興得難以自持，不出一柱香工夫便將所有的酒轉移到酒窖去了，說什麼也舍不得拿出來。
    拿起書桌上的臘八粥，李滋上下調了調，粘稠的粥便自上而下緩緩墜落，然後又上下彈了彈，最終附著在調羹上。
    昨天這個時候，西園的一位夫人過來，嬌羞著臉問，王爺，臘八快到了，可有什麼愛吃的料，等煮出來先讓王爺嚐嚐。
    李滋微笑著報了幾味果兒，看著那女人羞澀地應承下，出了門去，輕輕歎了口氣，總是落花有情隨流水，流水無意戀落花。自己念著的那個人，也不知跑哪裏去玩耍了，總像個孩子般。
    這臘八來沒到，粥都送來了，倒也不是，不倒也不是。
    臘八粥的香氣盤亙上來，淡淡地縈繞在鼻端，漸漸地衝去一些濃重的酒味，李滋閉起眼睛，準備在書桌上將就一晚，雖說旁邊的榻不怎麼樣，但比起睡了個陌生女人的床要好上百倍。
    就著略顯昏暗的燈光，李滋靠在榻沿看書，右手時不時撥弄著燈芯。
    下腹忽然感到一陣不適，像是一陣暗火輕輕幽幽地燒著，不疾不徐地向兩端蔓延，似有漸漸轉大的趨勢。
    李滋皺起了眉頭，難道這臘八粥隻是聞味道也會聞上火來嗎？還是……
    靈光一閃，李滋得出了結論，定是福伯那份參茶，想著福伯端來時竊笑的模樣，李滋就怪自己對福伯太放心了，竟然讓他做出這種事來。
    就在李滋靈光一閃的刹那，問題出現了。
    內室裏不輕不重的起了一陣呻吟，之後似是有人在唱著什麼，隱約下聽不真切，到是那暗啞的迷離歌喉，有著醉酒人特有的醇味，清淺不一的聲音更是似曾相識。
    李滋原打算將就一晚的心思竟在這時斷時續的歌聲下動搖起來，腳步也不由自主地踏了出去，如同猛地撞上一屋子的酒味一般，李滋清醒了過來。
    雖然身子有點難受，但並沒有到無法忍耐的地步，李滋輕嘲一聲，退回跨出去的一隻腳，安穩地在榻上坐下，理理散亂的發端，隨意地搭著腳，準備等身體裏的一切自然消散。
    老師曾經在下棋的時候笑話過自己，難道大唐最有前景的三皇子準備為未來的三皇妃守身不成？洞房花燭之夜，等待著夫人掀起蓋頭來寵幸？
    這笑話混了點，但說的卻是實情，就連那不解風情的圓清和尚，自己的另一個老師也嘲諷自己，比起三皇子，老衲到是更像俗人。
    內室忽地嘭一聲響，像是撞到了什麼，然後有人咯咯笑了起來，依稀是念起了詩。
    李滋聽了半晌才聽清了一句，涼涼的聲音，暗昧不清的停頓，然後是時高時低的輕笑聲，味道有點像浪跡天涯卻又無家可歸的俠女，懶散地唱著倚樓聽風雨，淡看江湖路。
    李滋挑起了嘴角，眼珠轉了轉，抬腳，下榻，打簾，進屋。
    一進去，李滋就皺起了眉，暗道福伯太混帳！
    寬敞的內室裏竟滿滿的酒味，比之外間更要濃鬱，僅僅是聞都能把人醉了去。
    床前放著洗浴的水，李滋走上前去伸手一撈，放在鼻端嗅了嗅，痛苦地閉上了眼。
    難怪這屋子裏竹葉青的味道這麼強烈，福伯竟然用竹葉青兌水給這床上的姑娘洗澡，如果猜的不錯，怕是這姑娘更是被灌得不少。
    一瞥床內，墨綠的紗帳無風自動，悠然晃著，隱約躺著一個身材姣好的女子，隔著紗帳看不清模樣。
    如果長得不入我眼，福伯，你著藏了一年多的竹葉青可就糟蹋了，李滋可以忽視身上的不平靜，輕笑一聲，伸出指節均勻的手，慢慢地勾起了紗帳。
    床上的人貼牆而眠，睡姿奇差，腿交錯著，沐浴後穿的衣服被扯落了小半，細長均勻的小腿，玉白的手臂全都露在外麵。
    李滋看著已露出半身的女子，心裏產生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仿佛似曾相識。
    紗帳漸漸轉到了頭處。
    當李滋看清全貌的時候，他徹底呆住了。
    一頭銀色幾乎奢華地鋪在床上，散落在身旁，那張魂牽夢縈的臉正帶著微微的笑容，一身的風流，嘴角輕輕動了動，又不知說了什麼胡話。
    李滋難以置信地看著床上人，無法相信自己竟好運到這種程度。
    這算是老天額外的恩賜嗎？
    竟然是卻芫？！
    李滋驚喜地將床上人翻了個身，那個睡著的人就咕噥一聲，咂咂嘴，卻沒睜眼。
    是她！
    原本降下去不少的火焰猛地燒烈起來，有著不顧一切的勢頭，李滋這次再無法克製。
    心心念念牽掛著的人就安靜地睡在自己麵前，毫不設防，天真純潔的模樣。自己健康正常，似乎還被人下了些不好的藥，迫切地想要些說不出口的什麼。天作之合嘍？
    難得清雅素致了一輩子的三皇子，堂堂的夔王殿下竟然會對著心儀的美人咽口水。
    李滋實在無法忍受，想了又想，即使是怕唐突了佳人也還是伸出了手去，顫顫地撫摩上她肩頭的肌膚。
    入手是宛如陶瓷般的光滑，無法想象的細嫩。
    瘋了般想要繼續往下。
    “卻芫？”他像是不確定般地叫了聲她的名字。
    無人應答。
    李滋卻笑了，特別開心。
    如果早知道內室的人是她，自己還會在外間浪費那麼多時間嗎？肯定是不會的吧！可如今她就在麵前，自己又能做些什麼呢？
    李滋無法想象自己在心愛的人還不愛自己的時候，脫她的衣服，親她的嘴，似乎有強烈的犯罪感。
    床上躺著的人可就沒他這麼多心思了。
    卻芫輕笑一聲，睜開了眼睛，目光迷離，卻帶著不容忽視的誘惑，露出細白的牙齒，眨眨眼，素色的手伸了出來，在他額頭一點，問道，“李滋？”
    然後酒醉的人特有的表情就出現了，傻笑，眯起眼，抱住他的額頭就親了上去，毫無章法，似乎還有些啃的痕跡。
    掰開他沾了口水的頭，卻芫衝他笑了，越笑越開心，一把拉過李滋，將徹底呆楞住的李滋拽上了床，使足了勁往床裏拖，喃喃道，“一起睡，一起睡……”
    李滋根本反應不過來。她……是不是豪爽過度了？
    能一起睡嗎？隻要一起了……還能睡嘛……
    卻芫滿不在意地將身邊的位置空出來，拍拍道，“睡吧……一起睡……”
    李滋第一次與女人同床，更是第一與心愛的女人同床，這幾個第一次加起來就是要命的事。
    盡量避開她半露的身子，李滋不想讓卻芫碰到他身上不對勁的部位，惱羞地看著卻芫安靜地躺在自己懷裏，仿佛剛才笑得迷幻的人不是她。
    可火惹起來了，誰滅？
    李滋傻住了。
    鬼使神差般地，手伸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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