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惡的舊社會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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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這位自稱玄璣的島主,光看樣子,絕對估測不出他的年齡。
一頭瀑布銀發垂及腳踝,蒼白、幾近透明的臉卻年輕得很,目測大概不會超過三十出頭,長得還挺端正(美男見多了,審美標準提高),身形如竹,挺拔瘦削,頗有些世外高人的風骨。
隻是盯著我時,那眼神熾熱得能在身上燒出幾個洞來。
我暗歎:拜托,再怎麼激動,也別表現得那麼露骨好不好!?
步入內庭,終於見到了些有顏色的東西--青鬆華蓋下,擺著一張墨玉石桌,桌上一隻碧晶酒壺,三隻琉璃盞。
落座,斟酒。
將手中的盒子遞給玄璣,流影道:“這是島主要的東西。”
玄璣含笑點頭,把盒子交給了側立一旁的素昕--後者拎起盒子,行禮退了出去。
流影扭頭衝我溫和一笑,隨即小心地將我額上的麵皮揭掉,露出蓮印來。
“島主要見小雨,不知有何事?”
玄璣舉杯,岔開話題,好客道:“來,先飲一杯我去年釀的白露花雕。”
出於禮貌,我和流影端杯輕抿。
酒一入口,頓覺唇齒留香,說不出的清甜回味,連我這種沾不得杯中物的人,都不禁暗讚:好酒!
果然,杯一離唇,就聽流影謙遜誇道:“品酒我本是門外漢,不過,此酒入口清醇,香氣四溢,實屬難得的佳釀。”
玄璣爽朗一笑,道:“忘了你是品茶的行家,該給你上茶才對。”
頷首淺笑,流影道:“美酒易醉,香茗醒神。我隻是好幾口清茶,談不上什麼行家。”
聽他們這麼一講,我才發覺自己實在沒心沒肺——和流影相處了這麼久,居然沒留意到如此明顯的嗜好。流影的確喜茶,每次見他,大都是一杯清茶在手;而真正好酒的卻是寒楓,他小子沒事就愛拎著酒壺,自斟自飲。
“姑娘可是有話要問我?”玄璣為自己續酒,淡淡問。
點頭,我放下酒杯,正色道:“的確是有太多疑問需要答案。”望了一眼流影,聲音盡量鎮定地繼續,“可如今,我隻想問一句:你能幫我回到我原來的地方嗎?”隻要回去了,這裏的一切對我而言,毫無意義。說我自私也好,說我無情也罷,我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
此話一出,流影猛地抬頭看我,眼眸複雜,握盞的手抖得厲害,酒撒了一袖。
玄璣瞥了我一眼,“原來的地方?”
“不要告訴我,你聽不懂我說的話。”我指著額間的蓮印,有些激動:“你為什麼要見我?蓮印是怎麼回事?淩嫣是誰?我是怎麼來的?你應該很清楚。”
玄璣怔忡不語。
果然被我猜中了--他要見我,是因為蓮印,而蓮印又必然與那副畫中的女子淩嫣有關。
“如果你想好了,”將目光聚焦在我身上,玄璣比劃了一下三根手指,“三個月,我會送你離開這裏。”
流影走的時候,我站在高處,遠遠看著--他肩背挺直,步履沉緩,綠紗帶在發間輕揚,明藍華袍迎風獵獵。
那背影說不出的落寞。
自我提出要“回去”後,他再也沒開口說話,悶聲不響地將一壺酒全灌進了肚。他不善於勸說,上次在尉漣那裏,我就瞧出來了。所以,他隻得任我留下。
“流影……”我把手合成喇叭狀,大喊。
他回頭。綠紗帶橫在臉上,看不清他的眉眼。
我舉起右手,衝他比畫了一個手勢:中指與食指並攏,無名指與小指並攏,中指與無名指間呈“V”字形。
這手勢是很早以前我在某部卡通片裏看到的,隻記得它代表著祝福。
遙遙相望,他就那麼靜立在原地,良久。
然後,轉身離去,沒再回頭。
隨著玄璣穿過幾道蒼石屏障,眼前倏地一亮,赫然開朗——此處綠水青山,紅欄朱閣,好比世外桃源!光看這兒,怎麼也無法想象它的外圍會是一片刺目的燦白。
偏好白色?!我看是故弄玄虛還差不多。
鄙夷地瞄了玄璣一眼,腦子裏蹦出兩字:虛偽。
兜了一大圈子,才發現整座島上,除了玄璣、素昕和我,沒有其他人。
用過晚餐,玄璣向素昕叮囑了幾句,說要閉關一陣子,為送我回去做些準備。
我當時心頭一熱,上前抓著他的手,說了一籮筐讚美詞來表達感激之情,弄得玄璣臉上一陣紅白。事後靜下心來一思量,覺得很是詫異:他居然那麼好說話,甚至過於傾心盡力。難道他想見我的目的,就是要送我回去?!
暫住的小閣樓裏,有許多淩嫣的畫像(我當然不會認為那畫上的人是自己),或坐或立,裝束華貴,表情嫻靜,姿態優美--隻是左找右找,就是沒見著跳飛天舞的。
唉,光看這“淩嫣專場”,不經大腦都知道玄璣與她的關係非同一般。
回頭想想,或許他把我當成了淩嫣的替身,願意萬般照顧也說不定。
素昕服侍周全,卻總是來去匆匆,對我的任何提問,保持沉默。
每日清晨,她必會帶我去泡藥湯--一池奶白色的東東,說是玄璣交代過,能助我提升體力。如今我學乖了,什麼也不問(問了也白問),脫了衣服就鑽進去。泡了幾日,沒覺不妥,繼續。
沒人的時候,我大多會坐在窗前發呆,想些有的沒的東東--今時今日說離開,已不似來時那般灑脫了,甚至有些後悔這麼快作決定。
日子似水,思念越發如影隨形。於是,我常常沉浸在回憶中,思念著,一個人傻笑。
記憶裏最深刻的往往是初識。很多時候,我會想起第一次見到千翊時,他“惡毒”地將我拋下山崖,口中還碎念著什麼“與萬物同在”;會想起流影整個一原始人的形象,卻斯文無比地吃著手撕烤肉,不倫不類;會想起那日溪水對岸,寒楓一襲白披風,清清淡淡的和著臭馬一起氣我;會想起長歌時怯弱時自信的笑容,想起柏夜嗓音低沉的打著媚眼,想起奶我的米卡,想起鐵塔身形的奴……
然後,開始瞎操心:千翊的傷勢、流影的皇位、寒楓的周全。。。。。。
。。。。。。原來,這裏有我那麼多的牽掛。
掰著手指頭,數到第二十一天時,玄璣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
時值月黑風高,我正在給鳥哨洗澡,邊洗還邊哼哼。他忽然從敞開的窗子外飛了進來,乍看就一白無常,駭得我大叫“有鬼啊”,一盆水下去,淋了他個透心涼。
我還沒緩過神來,就見他含恨轉身,白影一晃,從窗子跳了下去--那個。。。。。。不至於是想不開吧?!
大概又過了一個小時左右,他大人非常正常地走大門進來。
“聽素昕說,你很好奇淩嫣的事。”銀發一縷縷地滴水,他淡掃了我一眼。
“我隻是想知道我與她有何瓜葛。”我指了指椅子,請他坐。
“如果為難的話,就當我沒提過。反正我就要離開這裏了,知不知道都無所謂。”
他微點了點頭,徑直走我麵前,麵色凝重道:“你可還記得那句咒語?”
“什麼咒語?!”我哪聽過什麼咒語啊。
“天澤眾生。。。。。。魂佑蒼穹。。。。。。心化菡萏。。。。。。無我空靈。。。。。。”
那一瞬,我幾欲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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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話:想來想去,覺得以流影的個性,不會去要求小雨什麼,所以把他與小雨擁別的那段去掉,覺得矯情了點。流影是那種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想當初被流放,他受之坦然,眉頭都沒皺一下。他非常寵著小雨:想看他的臉,他會揭給她看;要獻技,他會陪著她敲鼓。可他不會為了小雨放棄那些寄予自己希望的人,在大局勢麵前,他隻會選擇犧牲自己。
突然想到,如果陪小雨來冰祁島的是寒楓,遇到同樣的事,他也不會抱著小雨挽留,因為臉皮薄;但他會想辦法把小雨帶走。
若換作是千翊,那小子一定會陪小雨留下,然後再硬磨軟泡、死纏亂打。。。。。。從長計較。
若是柏夜,說不定會邊勾著媚眼,邊抖鞭子——誘惑加威脅。
若是長歌的話。。。。。。可能會抱著小雨裝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