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惡的舊社會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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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灰蒙蒙,晨露披身。
人的心情果然變幻莫測。此時的我,以同樣的姿勢,騎著同一匹馬,可心情與昨日相比,卻有著天壤之別。
寒楓依舊坐我身後,我卻努力與他拉開距離,相隔幾尺遠。
風四處鑽,冷得我直想往他胸口縮,可我硬撐著當冰棍,也不靠近他--我媽說,做人要有骨氣!士可殺,不可辱!(咳,好象扯不到)
他忽然環住我,不顧我的掙紮反抗,將我整個兒罩進鬥篷裏,拉緊了前襟。
頓時倍感溫暖。
“別賭氣了,昨兒的事是我不對。”他的聲音隨風飄忽,溫熱的身體緊貼著我,“不過你一個姑娘家的,萬萬不可再如此隨性地去親近別的男子。”
我默。看來他是故意整我,不過,生氣歸生氣,這話說得倒是金玉之言:畢竟女孩子還是不要太自以為是的好,不然吃虧的是自己。
隻是從他嘴裏說出“別的男子”,聽起來有點。。。。。。
想抬眼看他的表情,卻僅看見線條流暢的下頜。
“將就著休息一會吧,”呼吸間都是他幽蘭的氣息,“半日後我們換船走水路。”
遠遠地瞧見前方河岸邊,停靠著許多大型載貨船舶,想來是個繁華的商業碼頭。
寒楓下馬,脫鬥篷裹住我;我繼續坐在小風背上,搖晃著半夢半醒的腦袋。
“一會別出聲,我去租船。”
“哦。”我應了聲。鑒於他如今的表現不錯,我正考慮著是否該與他冰釋前嫌。
不經意轉向他,我眼珠子差點掉到小風蹄子底下了,硬生生打了個激靈。
一大塊青色胎記覆蓋了他大半張臉和額頭,小紫蝶完全淹沒其中;原本俊美無暇的玉顏,如今變得奇醜無比,怎麼看怎麼窩心。他還扯起根黑色發帶,將頭發束得老高,生怕人家看不見自己的臉似的。
“什麼時候弄的?這易容也太誇張了點吧?”我捂著胸口,順氣。
他綁好絲帶,將緞發拂到身後,語氣淡然:“越是引人注目的醜,越是無法聯想出美。這樣一張臉,誰也不忍看它第二眼,豈不是很安全?”
我讚同地點頭,“似乎有點道理。”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既然你有易容的東西,為何不給我用用?我現在可是要犯啊,這張臉還挺危險哦。”
他理了理衣襟,道:“主要是不知流影給的這種染劑與鎏紅的藥性是否相斥,不敢貿然給你嚐試。”忽而抬眼望向河麵,“這胎記可以保持二十五日,如果不出意外,我們正好能趕到黎城。”
租船的事談得比較順暢,寒楓以賣馬為由,包了一艘看起來幹淨寬敞的大木船。
我小聲問:“這老板居然相信你花大把銀子跑黎城,就為了賣一匹臭馬?!”
小風又衝我噴鼻氣,敢情它聽得懂人類語言?或是我心虛,對它敏感。
“小風可不是匹普通的馬,當初有人一擲萬金,也沒買著。”
“那你是怎麼弄到的?”我好奇。
他挑眉:“連拐帶偷。”
我默。這人是皇子嗎?
剛準備登船,碼頭上衝來一群官兵,大聲吆喝著:“追捕要犯,全都停船檢查!”
我差點踩翻船板子。
寒楓扶穩我走進船艙,從容鎮定。
“別怕,沒事的。”他居然在安慰我?!
我望著他愕然片刻,然後,左手抓右手,開始做深呼吸。
很快,官兵們就衝上了我們的船,抽出幾卷畫像,一張張地對照。
當頭有個滿臉髯須的軍裝漢子,突然伸手探向我,我嚇得往後縮。
“內人膽小,讓官爺見笑了。”寒楓輕笑著擋開他,將我護在身後。
我一怔,看著他頎長挺拔的背影,自我撫慰:內人就內人,隻要能過關就是萬事好商量。
“哈哈,你小子豔福不淺啊,娶了這麼個美嬌娘。”髯須漢子豪笑,隨即從旁邊士卒手裏抽過一張畫像,指給寒楓看,“這要犯的額上有個梅印,你家娘子有沒什麼印子?”
“瞧官爺說的,平白的臉上弄個印子,我還要她?”寒楓說著,體貼的扶我到靠壁的木床坐下。隨即,走近髯須漢子幾步,不著痕跡地將他拉到床側,從懷裏掏出幾張銀票塞過去,擺出一副討好獻媚的奸商模樣,小心陪笑道:“幾個茶錢,望官爺笑納。”
髯須漢子眼睛一亮,邊樂顛顛地收了銀票,邊神秘兮兮地壓聲道:“看你小子識相,老子今兒就放你一馬。人家或許不識貨,老子以前馴馬場長大的,一眼就能瞧個亮堂。船頭拴的那畜生可是匹神駒!嘖嘖,哪能隨便就得手的?”
一聽這話,我禁不住好笑:得,還真把寒楓當鼠盜銷贓之流了!不過,正好可以錯就錯,成功轉移搜捕隊伍的視線。
寒楓佯裝心虛地幹笑兩聲,繼而漫不經心的盯著髯須漢子手中的畫像問:“不知這女囚犯了什麼事兒?還得勞煩官爺們親自搜捕。”
“唉,說起來真是滔天大罪。”點著我的通緝令,湊首道:“一個月內國喪兩次,你小子知道吧。就這女的,聽說長得跟天仙似的,卻是鳴國的奸細,兩朝皇帝遭害,全是她一人所為,手段高明著呐。日前好不容易抓捕收監,結果,行刑時竟被百鳥所救。都說,她就一妖精變的。”
我忍著不笑,寒楓不忍也不笑,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又盯著畫像看,“原來是這妖女啊,難為官爺如此辛苦。若不早日抓到,難平民憤啊!”
髯須漢子拍拍他的肩,大為興奮,“你小子真是說到老子心坎上了。順便告你一句,這趟水路可不安穩,聽說鳴國二皇子也在穆城失蹤了,這下子鳴國可把朝廷氣壞了,發令封鎖邊境要塞,嚴查搜捕,估計此去黎城,難咯。”
切,這群笨蛋當著寒楓的麵,都不認識,還跑來賣消息。
寒楓連聲稱謝,躬身送他們出了艙。
到現在我才知道黎城是在鳴國,我這叫“潛逃出國”。
而最令我驚喜的是寒楓這家夥的變化!真不愧為見慣場麵的人,隨機應變的能力超好,演戲演得鎮定自如,為人處事,還圓滑變通。以後有他在前麵擋風擋雨,我也樂得安逸。(竊喜中)
船行半個月,風平浪靜。隻是大小搜查無數,最終我在額頭係上了根寬布帶,裝病。
這一路上,天天鹹菜加魚,把我吃得一聞味兒就打咯兒,寒楓倒是照樣甘之如飴,眉頭都沒皺一下。
許是船上生活枯悶,朝夕相處之下,寒楓漸漸與我熟絡了起來,偶爾也聊聊天,還耐心地教了我幾招簡單的擒拿手。
連下兩日雨,船進入一片狹窄的河道,兩岸蘆葦叢生,見不著別船的影子。
是夜,月朗星稀。寒楓帶我避開船家,悄悄摸到甲板上吹風。
四周空空如也,我不明所以地低問:“我們要幹嗎?”
“狩獵。”
趁著月色,我瞧見他手心中多出一樣東西。是枚貝型水晶,蠶豆般大小,流光閃耀。
我探手去拿,他卻收了回去。
“用它狩獵?!獵物在哪?”這漂亮的小物件,難不成是什麼厲害的暗器?還有,我可不想做什麼獵物!
他神秘兮兮地不答話,將水晶放入嘴裏。輕抿薄唇,一縷單音溢出,極淺卻透耳,似蒼茫夜色中,縹緲傾吐的細語。
“這……這是鳥哨?!”這聲音我曾在祭壇上聽過,原來吹哨的人是寒楓。
他不置一詞,繼續吹著水晶。頃刻間,水麵一陣喧鬧,四麵八方聚集來許多野鴨和不知名的鳥。
停止吹奏。寒楓從袖中抽出一根竹筷子,雙掌一搓,筷子便碎裂成幾根小竹簽。右手捏著竹簽,眯眼掃過上空飛旋的野鴨,一揚手,啪啪啪,幾隻鴨子直直墜了下來。他騰身而起,身形極優美地一轉,落地時,兩手上抓著的都是些鴨脖子。
我看得目瞪口呆,正要歡呼,他突然朝我搖搖頭。船家從後艙冒了出來,手裏拿著把簡陋的弓箭,見我倆站甲板上,笑嘻嘻道:“二位也是被這鴨子鬧著了吧?大半夜的,也不知道哪來的野鴨子,這不,我正準備射幾隻,明兒換換口味。”
寒楓走近他,將手裏的鴨子遞過去,刺穿鴨腦殼的竹簽已經不在了。
“船家看來也是練家子,引弓射箭可不是誰人都會的啊。”
“嗬嗬,公子見笑了,跑船的誰不會兩下子水裏功夫。要說這射箭,也不瞞二位,我這人就好幾口燒酒,跑船時,遇到水鳥,便尋思著弄幾隻下酒菜。”拿著鴨子,弓箭扔地上,船家羨慕地望著寒楓,“為了學射箭,我還特意往村裏張獵戶家送了幾十斤魚。如今瞧著,公子才是高人,深藏不露啊。”
寒楓道:“走南串北,為了博幾口飯吃,不得不學點防身之技。”
船家連稱“是”,便拎著野鴨回艙裏了。
我蹭到寒楓身邊,笑道:“露兩下子,討好我?”
他一臉不屑,淡漠道:“怕你在船上餓死了,沒法向人家交代。”
呃,知道他口惡心善,關心我來著,可也沒必要咒我啊。
望著飛散的鳥群,我霽顏輕笑:"想必有了這手藝,你和流影都餓不著。"這種狩獵方法管保萬無一失。
“若我沒餓死,能教我吹鳥哨嗎?”
“你想學這個?”
“恩。”我點頭,“既然眾人認為我是能招喚百鳥的妖女,怎麼著也不能辜負了這盛名吧?”
他極淺一笑,不置可否,忽而說道:"如今我身上隻有這麼一枚哨子。畢竟是流於唇齒之物,與你共用,頗有不妥。”說著,水晶哨子溜出貝齒,露出一點晶瑩,在微勾的唇角閃爍。(美唇誘惑!)
“以後,等這事了了,送你隻紫水晶哨子,再說吧。"
他是在跟我說話嗎?真真難得冰山美男寒楓皇子殿下態度能如此柔和,還說送禮物!
我受寵若驚地輕問:"真的?"……是紫水晶?那可是我的幸運石誒。
他冷瞥了我一眼,一副我拿小人之心度他君子之腹的表情。
我張口欲辯,突然,船猛地左右巨烈搖晃,小風不安嘶叫。
我驚道;“怎麼回事?”
“應該不是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