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無語】
    我看著姐姐，我知道姐姐覺得今日的我已不是以前的我，其實我一直是這樣的，是什麼時候變的，也許就是娘打我的第一天，或者是我第一次沒有飯吃的時候，或許是十歲的時候我離家出走……連我也不清楚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變得能保護自己了，在這個世上隻有娘一個人可以對我不好，其他的人，一定不可以，即使我會受到更大的傷害，我也要讓傷害我的人嚐到受傷害的滋味。
    “語嫣，你和無語先回紫竹殿，朕還有點事情要處理。”巳時的時候，皇上看著姐姐說道。
    “是，那民女攜妹妹告退了。”姐姐永遠是這樣的知書達禮，我也起身告退。
    “姐姐，恭喜你，你要做太子妃了，聽說太子殿下不好女色，還有人猜測他有斷袖之癖，原來是他沒有見到姐姐這樣的絕色女子。”回紫竹殿的路上，我笑著說道。
    “無語……”姐姐還想說什麼，隻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原來是龍焱。
    “太子殿下，哦，應該要叫姐夫了，不知道可不可以？”我站在姐姐的身後，微笑著說道。
    “語嫣姑娘，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單獨和無語說幾句話？”龍焱看著姐姐說道。
    姐姐望著龍焱，道了個萬福，說道：“太子殿下，民女先行先告退了。”
    “姐姐……”我要叫住姐姐，有什麼事情是姐姐不能知道的，再說，我不想和龍焱單獨呆著，他現在的眼神，炙熱得讓我害怕。
    龍焱從身後捂住了我的嘴，不容置疑地說道：“我們找個僻靜的地方說話。”我使勁掙紮，終究是沒有他力大，他連拖帶拉把我帶到了一個櫻花園中。
    “現在還有盛開的櫻花？”望著滿園盛開的櫻花，我驚歎道，“好漂亮。”我望著櫻花，竟忘了龍焱的存在。
    “這些櫻花是我特地從扶桑國找來的晚櫻，這種櫻花開花期比普通的櫻花晚，所以當普通櫻花凋謝的時候，它依舊盛開。”
    “咦？”我回過神來，原來還有龍焱，“太子殿下，不知道你找民女來這裏有什麼事情？”
    “你在生我的氣麼？”龍焱抓住我的手說道。
    好痛！我掙紮著想把手抽回來，“太子殿下，你弄痛民女了。”我皺眉說道。
    龍焱像是沒有聽到我的話，“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所以強裝歡笑？”
    “強裝歡笑？”我故作不解道，“姐姐和太子殿下下個月大婚，無語作為妹妹，替姐姐開心是正常的，怎麼會是強裝歡笑？”
    “你……難道你一點都不難過麼？”
    “難過？無語為什麼要難過？”我反問道。
    “以前我們很好啊？”
    “是啊，無語是一直都把你當作我最最親的人，和姐姐一樣。”我天真地說道，“你是玉兒的哥哥，而無語是它姐姐，不過以後姐姐算是玉兒的姐姐還是玉兒的嫂嫂呢？這個關係還真的是複雜呢？”我笑著說道。
    “那小時候的……”
    我沒有等他說完，便打斷說道：“民女說過了，小時候的事情都忘了。”
    “不，不是這樣的，一定是你覺得我欺騙了你，所以你生氣，故意裝成這樣的，是不是？”他抓著我的手又一緊。
    痛！我的眉頭不由又皺了一下，龍焱，看在你一直都關心我的份上，今天的事情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要是還有下次，我斷然不會這樣饒了你。
    “不是，太子殿下，希望你以後好好待姐姐，好好照顧玉兒，若是有機會，我會接回玉兒的。”
    記得十歲的時候，娘懲罰我，我便從家裏跑了出來，想讓娘著急一下。
    結果很多天過去了，依舊沒有人來找我。
    “小妹妹，哥哥給你個饅頭吃，好不好？”一個漂亮的哥哥遞給了我一個饅頭，他有著好看的麵容。
    “謝謝哥哥。”我不疑有他，接過了那個饅頭，在我的心中，那個哥哥就好像天神一般。或許是很長時間沒有吃東西了，我很快吃了那個饅頭，也很快睡著了。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身在一個華麗而陌生的地方了。
    “這裏是哪裏？”我望著一個花枝招展的女人問道。
    “百花樓。”
    這三個字輕輕地從她豔紅的嘴中吐了出來，在我的耳中卻如晴天霹靂。然而，我沒有哭，沒有鬧，我笑了。
    “那麼你就是百花樓的媽媽了，是麼？”
    她望著我，就好像望著怪物一樣，我笑著說道：“媽媽，我知道百花樓是全國最大的溫柔鄉，我也知道百花樓中的女子個個才貌雙全，能被媽媽看上，真的是無語的榮幸。”
    “你難道不想家麼？”
    “家？在家的時候娘天天打我、罵我，我想媽媽會好好待我，是吧？”我反問道。
    “隻要你乖乖的，媽媽自會好好待你的。”
    我心中一陣苦澀，連陌生人，隻要我乖乖的，就會對我好，可是娘……我想了想，說道：“還有那個哥哥，我也要謝謝他呢？”
    “他啊？是個不學無術的浪蕩子。把你賣給我就是為了和百花樓中的姑娘一度春宵。”媽媽的臉上盡是譏諷。
    原來在他的眼中我竟然不及百花樓的姑娘？我心中冷笑了一下，“那煩勞媽媽告訴那位哥哥，無語要謝謝他。若是他日無語成為了百花樓的頭牌，定會謝謝他。”
    媽媽將我安排了一個獨間，讓我學習琴棋書畫，其實這些我都會——隻是沒有姐姐好。百花樓的媽媽以為撿到了寶，對我寵愛有加。本來也許我會就此在百花樓住下，成為百花樓的頭牌，可惜，那天我又看到了那個哥哥。
    “媽媽，怎麼樣，這次我給你找了個搖錢樹了吧？”他笑著說道。
    “人可是老娘看中的。”媽媽把玩著手中的繡帕。
    “媽媽，這話說的，還不都是我騙她來的，要不是我，你認為你有這麼容易讓她來百花樓麼？”他的麵目好猙獰。
    “是啊，沒想到你這張臉真的連小女孩也騙了。過些日子，她定會成為我們百花樓的頭牌。”媽媽揪了一下那個男人的臉，笑容醜陋極了。
    原來，他們一起欺騙了我，我不會任由你們擺布的。
    “媽媽，我做了些糕點，大家分著吃吧。”我拿了摻了軟骨散的糕點遞給了媽媽，其實不隻是這樣，連水裏也被我放了軟骨散。
    我等到傍晚，還沒有客人的時候，放了一把火，燒了百花樓，火光衝天，紅紅的，好漂亮，在火光的照耀下，我的笑容是那樣豔麗。
    是的，百花樓裏其他的人是沒有得罪我，可是難保她們沒有看過我，殺人，自然是要永絕後患得。
    那次，當我回到家，娘就當作什麼事情也沒有，我就知道，娘從來都沒有在乎過我，可是，我依然想成為娘的驕傲，我隻是希望娘可以多看我一眼。
    姐姐不知道這件事情，她那次為娘祈福，一個多月才回府，我就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是，我承認我是恨龍焱欺騙了我，但是我的笑容是真的，我真的替姐姐開心，姐姐有我沒有的東西，就是她的單純，而我的天真，隻是刻意裝出來的，真的好累。
    “太好了，無語姑娘，原來你在這裏，我找了你好半天了。”
    “皇甫大人？”我看著急急忙忙到櫻花園的皇甫淼，他有什麼事情？
    “你忘了，昨天你在禦花園中答應我今天和我一起去看牡丹？”他鎮定地看著我說道。
    “對不起，無語一時忘了，還望皇甫大人見諒。”我向龍焱道了個萬福，“太子殿下，無語先行告退了。”
    “你不許走，皇甫淼……”龍焱拉著我說道。
    “太子殿下，皇上有句話讓微臣轉告殿下，借一步說話。”皇甫淼的臉上依舊微笑著。
    我不知道皇甫淼和龍焱說了什麼，當龍焱轉過臉時，臉上充滿了絕望。
    皇甫淼依舊微笑著，拉著我離開。
    “你和他說了什麼？”我終究是耐不住心中的疑慮，開口問道。
    他依舊是微笑再微笑，不知道為什麼，他的笑容讓我害怕，想要逃出他的笑容。
    好長時間之後，他突然說道：“今天的事情怎麼感激我？”
    “謝謝你幫我解圍，不過君子者也，助人不求回報，及時行善，無所為而為。”我笑著說道：“皇甫丞相是君子，自然不會為難小女子的，是吧？”
    “無語姑娘果然會說話，不過我今天可是幫你在皇上麵前掩飾，可是欺君之罪呢？”他在我耳邊輕聲說道。
    我笑著，拉下皇甫淼的頭，在他耳邊輕輕說道：“我們沒有欺君，說的都是事實，孫豁的確打我了。欺君之罪，無語可承受不起，皇甫丞相也承受不起吧？”
    “哈哈……”他大笑了起來。
    【皇甫淼】
    從紫竹殿出來，在出宮的路上，我遇到了皇上。
    我的手中依舊拿著那把扇子，扇子上的扇墜在月光的照射下發著寒冷的光。
    “微臣參見皇上。”我跪下去向皇上請安。
    “又不是上朝，哪有那麼多禮數。”皇上扶起了我，看見了我的扇墜。
    “這個……這個扇墜是哪裏來的？”皇上的眼中充滿了喜悅。
    難道？娘親曾經說過，皇上有個喜歡的女子，本來準備將其接入宮中，怎知一場大火，將那女子所住之屋燒得幹幹淨淨，從此就沒有了那女子的消息，娘還說，皇上和那個女子應該有個孩子。
    “是花語嫣姑娘的。”我平靜地說道。
    “語嫣……語嫣……果然像她啊！”皇上不再理會我，慢慢遠去。
    是了，不會錯，無語就是那個孩子。對不起，皇上，我欺騙了你。我知道，龍焱不是你的孩子，是柳凝絮和龍心太子——你哥哥的孩子，但是20年前，你哥哥與新羅一戰之後便不見蹤影，你為了他們肚裏的孩子，便將柳凝絮接入宮中，封她為後，立龍焱為太子。你曾經說過，要是找到那個孩子，若是男孩，你便讓他與龍焱共掌江山，要是女孩，你便讓她成為皇後，我不能讓無語成為皇後，有我的保護，她會生活得很好，所以，皇上，請您放心。
    果然，皇上為花語嫣指婚。待眾人走後，皇上對我說道：“淼兒，我知道你也喜歡花語嫣，可是她必須成為皇後，是朕對不起你。以後你要是看上哪家的姑娘，朕一定替你指婚。”
    “皇舅，太子他對無語姑娘甚是喜愛，不知皇上有何打算？”我試探地問道。
    “這個好辦，讓無語這丫頭早點嫁人好了，朕也很喜歡這個丫頭。”
    “那麼，請皇舅成全淼兒。”我跪下說道，“一來，無語是語嫣的妹妹，我本來就喜歡她；二來，我和太子殿下是表親，若是無語成了我的妻子，他斷然不會再打無語的念頭了。”
    “這個辦法好。”皇上說道：“那朕這就下旨，讓你和焱兒一起完婚。”
    “不，淼兒希望皇上先不要下旨，這件事情隻要太子殿下知道便好，我擔心無語年紀太小，會嚇著她。”
    “也好，反正焱兒不是那種糊塗的人。”皇上點頭稱是。
    我知道，今日的無語已不是當日我看見的那個天真的小女孩了。她是天真，但是同樣，她也惡毒，她對於傷害她的人定然會以牙還牙，給以厲害，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越來越喜歡這樣的無語了。
    以前的她像極了櫻花——美麗而嬌弱，現在的她則更像是曼陀羅①——豔麗而有毒。
    注：①曼陀羅，原產於印度，植株有毒，果實有劇毒。阿育王經七曰：“漫陀羅，翻圓華。”法華光宅疏一曰：“曼陀羅華者，譯為小白團華。摩訶曼陀羅華者，譯為大白團華。”法華玄讚二曰：“曼陀羅華者，此雲適意，見者心悅故。”慧苑音義上曰：“曼陀羅華，此雲悅意華，又曰雜色華，亦雲柔軟華，亦雲天妙華。”在熱帶為木本或半木本，在溫帶地區為一年生直立草本植物。單葉互生，花兩性，花冠喇叭狀，五裂，多少唇形，有重瓣者；雄蕊5，全部發育，插生於花冠筒；心皮2，2室；中軸胎座，胚珠多數。蒴果。花萼在果時近基部環狀斷裂，僅基部宿存。莖粗壯直立，株高50—150cm，全株光滑無毛，有時幼葉上有疏毛。上部常呈二叉狀分枝。葉互生，葉片寬卵形，邊緣具不規則的波狀淺裂或疏齒，具長柄。脈上生有疏短柔毛。花單生在葉腋或枝叉處；花萼5齒裂筒狀，花冠漏鬥狀，白色至紫色。蒴果直立，表麵有硬刺，卵圓形。種子稍扁腎形，黑褐色。莖直立、粗壯，主莖常木質化。葉寬卵形，邊緣有規則波狀淺裂，基部常歪斜。花單生葉腋，花冠漏鬥形，長7-10cm，筒部淡綠色，上部白色；花冠帶紫色暈者，為紫花曼陀羅。花期夏、秋季。播種法繁殖。全株有劇毒，其葉、花、籽均可入藥，味辛性溫，藥性鎮痛麻醉、止咳平喘。主治咳逆氣喘、麵上生瘡、脫肛及風濕、跌打損傷，還可作麻藥。三國時著名的醫學家華佗發明的麻沸散的主要有效成分就是曼陀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