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南水國紀事  第二章 生命的錯覺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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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施潮秋被投入布滿了鐵鏽的籠子,被渾身汗味冒著騰騰熱氣穿著破爛衣服的瘋子擠在中間,坐著搖搖晃晃的馬車上路的時候,她還聽見耳邊有人絮絮叨叨:“看那個美人,叫做施潮秋的,是林遠知的心上人。”
    “是啊,因為林遠知喜歡她,惹惱了麗公主,麗公主就把她關到籠子裏麵,當作瘋子運走呢。”
    “好可憐的林遠知啊,明明喜歡施潮秋喜歡到性命都可以不要,但是迫於麗公主的壓力……”
    “那麼他為什麼不來救我呢?!”施潮秋跪坐起來,抓著柵欄說道,“為什麼,如果他愛我的話,為什麼今天早上眼看著我被人拖走呢?為什麼,如果他愛我的話,為什麼放任我被關進籠子呢?!”
    馬車在石子路上搖搖晃晃地顛簸,發出咯吱咯的聲音,偶爾有石子飛濺,下午二點的太陽沉默地照耀著大地,蟬叫聲此起彼伏,馬車裏的其他人斜著眼睛看著她,有的人對她莫名其妙地笑,留著長長的口水,有的人看著車外,突然拍起掌來,有的人眼神呆滯,像死去的木頭。拉車的四匹黑馬悠閑地邁著步,趕車的兩個衛兵無精打采地看著前方,根本不理會車裏的動靜。
    依然有細碎的聲音出現在施潮秋的耳邊:“林遠知實在是迫於無奈……”
    “施潮秋長得真漂亮啊……”
    “林遠知愛施潮秋……”
    “夠了,別再說了!”施潮秋奮力搖著柵欄,大聲喊道,“你們都在騙我!你們都在騙我!”
    右邊的衛兵站起來,朝施潮秋頭上打了一鞭子,喝道:“吵什麼吵?瘋子!”
    瘋子?為什麼他說我是瘋子?他難道不知道我是被陷害的嗎?施潮秋想。很快,耳邊有細碎的聲音向她解釋了這一切:“那個衛兵是麗公主的手下,所以叫施潮秋瘋子啊。”
    “唉,施潮秋好可憐啊,多漂亮的一個人……”
    施潮秋頹然坐下,嘴角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她耳邊的聲音總是那麼恰到好處地安慰她,讚美她,恭維她。大概是兩個月前,施潮秋坐在廚房門口,對著一筐折好的空心菜和一筐沒有折好的空心菜。林遠知身著白銀鎧,遠遠地從宮牆處轉了出來,走到施潮秋麵前的時候,對施潮秋笑了笑,說:“空心菜不錯啊。”
    施潮秋愣住了,什麼話也沒說,呆呆地看著林遠知走了。
    第二天,下著大雨,清明節的雨,紛紛揚揚,施潮秋在經過滻水橋的時候不小心摔倒了,有一個人將她扶了起來,回頭一看,是林遠知。
    施潮秋也曾經是父母的寵兒,家族裏的長輩都當她寶貝一樣嗬護著,誇獎著。可是她進宮打雜以後,一切都變了。宮內等級製度森嚴,上層人物固然不會留意一個小丫頭,下人之間也很少有人把她當一回事。宮內最漂亮的人自然是麗公主,但是廚房裏最漂亮的人是誰呢?是刀工最好的小桂。大家在一起的時候,總是誇小桂最漂亮。施潮秋坐在角落裏,等待別人來發現自己的美,可是沒有人理她。於是她發脾氣,和別人吵架,隻是希望有人注意到她,但是這樣,隻會使大家越來越討厭她。
    現在,她遇到了林遠知。林遠知是大元帥林山的兒子,如果得到林遠知的青睞,那麼就是一件大有麵子的事,別人會對她議論紛紛,她的虛榮心可以得到極大的滿足。於是清明節的那個傍晚,她坐在門口折空心菜,聽見一百米處兩個宮女的小聲交談:“你知道嗎?林遠知喜歡施潮秋呢!”
    “是啊是啊,那天他路過廚房,第一眼看到施潮秋,就被她吸引了!施潮秋長得真是漂亮啊!”
    真的是這樣嗎?施潮秋半信半疑,但是日後她耳邊的這種聲音越來越多,不由她不信。
    其實,這些聲音都是不存在的。
    這些聲音都是施潮秋的幻聽。
    施潮秋,真的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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