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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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又過了兩三天,天微的身體在調理下恢複的很快,雖然仍有點虛弱,但正常的生活已經不成問題,這讓我不禁又佩服起璟封高超的醫術起來。我舌頭上的傷上了藥,也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原本以為可以有個清閑一下的機會想去逛逛集市的,可惜偏偏事與願違,讓我實在是很鬱悶,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百裏無雲的午後……
“小姐……小姐要出門麼?”
被我冷落許久的憐兒急急追上我。
“恩。”
我冷眼看她,最好她自己識相點不要提出隨我一起去之類的要求。
憐兒本來是想說些什麼的,但被我一瞪有了些退縮的意思。
“那個……我今日聽花匠說府內精心培育的聖女花開了,很漂亮的……這個……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聖女花?這是什麼花?從沒聽說過。
“沒空。”
我再看了憐兒一眼,其實憐兒也還算識人臉色伶俐乖巧的那一類,但我就是覺得高胤把她派放在我身邊是監視我來著的,打從心裏有了那麼點排斥感,對憐兒自然也沒什麼很好的臉色給她看。
“可是……真的很美,花圃那裏全是亮閃閃的藍光,而且還引來了很多蝴蝶,聽說這是隻有這裏才能種出來的花,幾年才開一次,小姐錯過了可惜。”
憐兒一臉真切,有了幾分焦急,倒不像是在獻媚。
花會閃光麼?我腳步停了一下,會閃光的花倒是奇了,我對植物知道得還算是多的,帶有藍光的花我隻知道一種,但那花應該是萬萬不會出現在這裏的。
“小姐……”
見我停下,憐兒又弱弱地懇求了一聲,我看看天色反正還早,去見識下這奇花也好。
天微的府邸很大,連庭院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個,那奇花所在的位置好似在府內極深處,穿過好幾道外廊和玄門,便聞到了一股撲鼻的香味,香氣不濃懾心,清香中帶些甜味,雖然這氣味聞起來沁人心脾,渾身舒爽,卻讓我心中頓時警鈴大作,這樣特殊的香味雖然我隻聞過一次,卻從此牢牢地記了下來。
我快速移動腳步走出門廊,少了鏤花牆窗的阻礙,我看到的是一片藍白相間,且隱隱散發著幽蘭光暈的花田,那些藍光就似有生命般地浮動著,微風一吹便成了藍色的波浪,如夢如幻。
“小姐,這裏美吧?這可是憐兒見過得最美的景色呢。”
憐兒以為我是被這美景怔住了,在一邊有些得意地說著,我不等她說完便一把拉住她的手拖著跑出十步開外。
這種色澤幽藍如幻的花我絕對不會認錯,是原生與北歐的一種隻會在墳墓上盛開的花,花朵很小卻生長極密,花瓣藍白相間,而所看到的亮藍之光暈其實是花朵盛開時飄灑出來的藍色花粉,花粉的密度與空氣相似,所以能比較長久且相對固定地懸浮在空中,遠處看去便好似時花群中散發出的藍光。
這種名叫安琪的花雖然漂亮,但在它的花粉中卻有很強的腐蝕性,一旦吸入將會沾粘在肺和氣管內,從內部將器官腐蝕而致人斃命,另加上安琪專開在葬屍密集的地方,所以在北歐這種花是人們敬而遠之的不祥之花。
不過安琪花的傳播範圍很狹窄,也僅會通過吸入威脅到人的生命,也漸漸有人將它小心栽培在隔離區域作為觀賞花,但為何在這樣的府邸庭院內會有這種本不該生長在這裏的危險物種就很值得令人懷疑了。
“小……小姐怎麼了?”
憐兒被我拉著疾跑,有些氣喘。
“這花是誰種的?”
“聽說是前些日子新來這裏的花匠。”
憐兒有些愣愣地回答。
“他人呢?”能種這花的人必定不是等閑的人物,應該是知曉這花的特性的,而這片土地之下也一定是屍骨橫錯。
“先前我見他時他說這花開得極妙,要給還不太適走動到這邊來的天微大人送些去賞賞。”
我心中一稟,果然是衝著天微去的,天微前幾日發病,現在身子還虛著,倒真是給了個絕好機會。
“不要靠近花圃,把花燒光,如果你不敢燒就別讓人靠近這花,一切等我回來再處理。”
我甩了一句話給憐兒便丟下顯然還沒反映過來的人徑自迅速飛奔向天微的房間,之中不免有些懊惱,看來今天的打算又泡湯了。
我雖跑得極快,卻也恨不得自己會些輕功之類的,畢竟飛簷走壁和我這麼規規矩矩地從道上走是不一樣的,而現在已經是時間非常緊迫了。
待半柱香之後我終於到達那扇紅得有些刺眼的檀木門前,門口沒有任何人的蹤影,門也是緊閉的,四周安靜得很,我伸手去推門時卻有了些猶豫,突然間很怕自己推開門看到的是天微橫屍的場麵,但隨即我又打消了這念頭,天微怎麼說也都是個精明的人,那新來的花匠同天微又定不會太熟悉,如果天微就這麼因屬於防範而被算計死那也隻好怪他自己太沒用了。
我想了想,改用一腳踹開門,霎時間大量幽藍色的懸浮物飄了出來,我快速往後躍了兩步心中暗叫不好。
由於外頭的光線比房內亮了很多,天微這房內的結構又特殊,所以即使我伸長了脖子也望不到房間深處的情況,我看著房內飄散出來的大量安琪花粉,也不知裏頭的狀況到底如何。
剛才踹開門之前見門口的空氣很純淨,並沒有任何花香氣和花粉外溢,因此我斷定那花匠應該是自進屋後就沒有再打開過門出來,估計正在與天微纏鬥之中。
我使足了勁大叫了兩聲天微的名字,一來是想看看天微有無餘力應我,二則是想讓那欲謀害天微之人知曉外頭有人尋來了,從而亂了他的方寸。
可是等了半晌,除了鳥啼絕耳,風聲簌簌之外便沒了其他動靜,按理說我這樣大叫應該會引來女婢男仆一堆,但平日人氣興旺的府宅此時卻是安靜得邪乎,想想老在外麵張望也望不出個什麼名堂,於是我深吸一口氣,提足屏息躍入房內。
我一路疾走,常人在運動狀態下能屏息的時間大約是一分鍾,我之前有特別訓練過,但極限也就是在四分鍾左右,所以隻有速戰速決才能保全身而退,要是誤吸入安琪花粉,那在古代這樣的醫療條件下是必死無疑了。
我掠入房內深處,在一道屏風後見兩個身影對持而立,我放輕腳步走近,麵向著我的是天微,他手持一張符紙於身前,衣袂無風自動,天微嘴角有些殷紅的痕跡,大約是受了創,他顯然看到了我,眼中閃過一絲詫然,但也僅僅隻是一瞬間而已,而後他鳳眸中淩厲的目光又集中回與他對持的男子身上。我再快速瞟了一眼那男子,從我的角度隻能看到背影,但從濃密的青絲和身形來判斷他並非是個老頭,應該也是正處青壯,我心中好奇,憐兒不是說是個老花匠麼?此人的氣息和形態完全不似老頭,難道是使了傳說中的遺容之術?
與天微對持的男子也是手中一張紙符,擺的與天微及其相似的姿勢,我站在離二人有三步之外的距離,卻也可以清晰地感到壓迫力,安琪花粉雖然依舊懸浮在四周的空氣之中,卻也好似懼怕著什麼力量一般,連一丁點也未沾上這兩人的衣角,兩人雖沒有動作,但周身靈氣逼人,倒也是叫人看著就莫名地覺得心驚。
看他們這架勢便不難猜出他們正在鬥法,那背對著我的男子應該能感覺到有人在他身後,但他卻沒有任何反映,便能說明他與天微是勢均力敵,誰也沒有多於的精力去顧及其他的事情,我冷笑一聲,還真是被他撿到了便宜,這乘人之危的小人,要不是天微此時身子未完全恢複,他恐怕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我漸覺有些氣悶,四分鍾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我連忙左顧右盼了一下,看上了玉石珠子串起的簾幕,於是射出一枚柳葉刀切斷了簾幕之中的一條鏈子,一扯一抽,再甩向背對著我的男子的頸項然後使力收緊,鏈子上有了玉石珠子,卡人脖子的效果就和一般的繩子大大不同了,我不管那男子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反正他現在動彈不得,我便先抹了他的脖子再說。
男子遭襲本能地想反抗,好在天微此時似乎又施了一分力氣,硬生生地將那男子壓致住,就這樣大概過了半分鍾的時間,那男子終於猛咳一聲被天微反手一甩狠狠撞到了牆壁上,他想再要起身,忽然痙攣般地死抓住自己的脖子,眼睛瞪得銅鈴般的大,接著便有紅色混著黃色且帶著強烈腥臭味的液體從他的口鼻中緩緩流出,看得令人有些作嘔。
男子在地上痛苦地翻滾嚎叫,淒厲無比,一會兒功夫之後便軟癱在地沒了聲響。
這是中了安琪花的毒,男子大概是剛才猛咳間吸入花粉,被從身體內部腐蝕了器官,我不再看那男子的醜態。這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命喪自己親手準備的花毒之中。不過要說實在的,這男子的定力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很少有人被這般死勒緊了脖子還能堅持這麼久的。
原本胸悶的感覺漸漸成了窒息,我看了一眼此時又開始發笑的天微,一把拉了他的手就往外跑,我是不知道天微用什麼方法避開這些毒粉的,但我可是再不出去就要被憋死了,才沒時間和他在這裏對視傻笑。
但哪知才跑了兩步,就突然被天微重重拉了一把,冷不防撞進他懷裏,我想抬頭,但天微卻按著我的後腦不讓我轉動脖子,幾乎是同時,我聽到什麼東西爆裂開來的聲響,接著便感到天微抱著我往什麼地方撞了一下,又滾了幾圈,四周便又靜了下來,而且似乎還……暗了下來。經驗告訴我剛才一定是發生了什麼突變。
天微仍是不讓我抬頭,我看不到周圍的環境便不敢呼吸,但我屏息的時間已經到了極限,長時間的缺氧讓我漸漸支持不住,現在就算是想掙脫天微也沒什麼力氣了,我在心裏狠狠咒罵天微這個死沒腦子的家夥,意識卻開始模糊,正在我有些遊離地想著我會不會就這麼很沒麵子地自己憋死自己的時候,頭頂上方突然傳來了那輕笑般柔軟現在卻讓我覺得很欠揍的聲音。
“小嫣,我知道你很能憋,但你要憋死自己麼?我可是會心疼的。”
聞言,我立刻就知道自己又被天微耍了,天微這家夥真他媽的死性難改了,連這種性命攸關的時刻也能拿來開玩笑。
我大口大口地吸了幾口氣,然後一拳打在天微胸口,雖然我自知力道並不重,卻也引來天微一陣輕咳,我這才想起天微病未康複,又和人鬥法,現在身體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狀況。
“不用擔心,小傷而已。”
天微看到我臉色一沉,便先向我解釋道。
“去你的擔心,少臭美了。”
我對天微的胡搞本事也領教了不少,便不再和他胡扯。我支起身子自天微懷中站直了,順勢再把天微也從地上給拉了起來,環顧了下四周,這裏像個甬道,是石頭做的結構,明顯有人工雕琢的痕跡,我們現正處一斜坡之上,大概是天微帶著我撞開哪裏的暗門進來的。
我轉身想問天微剛才外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卻見這素然的男子用難得一見帶些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我。
“怎麼了?”我問。
“臭美是什麼?”
我頓時汗顏,真是語言差異的弊端。
“就是自以為是。”我也懶得多解釋。
“嗯……”天微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接著又道
“小嫣幾歲?”
我心中一咯噔,原本以為天微是什麼都不問的,但對於我的過去,他到底還是好奇的。
“現在是十九,過去的年歲我已經忘記了。”
雖然這種回答一聽就知道是在敷衍,不過對於我的過去我是完全沒有告訴其他人的打算。
“小嫣行事總是這般幹練果斷,該下手的時候也決不心軟,想必以前定是個有來頭的人物吧?”
麵對天微的猜測我也隻是哼了一聲不做任何表示,他盡管猜好了,猜得天花亂墜也不關我的事。
忽然間,身後的石壁傳來‘噼’的一聲微響,我將手撫上石壁,驚覺竟然是溫熱的。
“這是……”
我猛然看向天微,優雅的男子仍是一副不送不緊的樣子,然後見他紅唇輕啟
“外麵著火了。”
“著火?”
我愕然,是因為剛才那房間起火,所以天微才抱著我撞進來的?可是我明明見著那刺客已經命斃……難道說,搞了半天還是中計了?我感受著石壁上的溫度,在如此短的時間之內可以將石頭考熱到這種程度,可以說明火勢之凶猛,回想之前聽到的輕微爆裂聲。這大概就是誘因。
“是祈火符,被埋在那個男人體內的,他一死,祈火符就發動了,隻是我先前也未察覺,幸好這房內有暗室。”
天微嘴角掛著的弧度未變,一點也不想是險些會被燒死的樣子。
那祈火符一定很厲害,否則天微也不會選擇躲到這裏來避難,我暗叫好險,原來那個‘花匠’也隻不過是個誘餌,搞了半天還是入了全套,不知天微結下了什麼梁子,引得人家煞費苦心要置他於死地。不過托了這暗室的福,逃過一劫,否則我們就要變得又焦又香的那種樣子了。
現在甬道口的溫度已經是很高了,我出了些細汗,天微倒是仍舊一身神仙氣,悠然素雅的氣質未變。
天微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使甬道兩邊的蠟燭一下子亮了起來,他領著我朝裏走,一路上我看到石壁上不規律地刻著些文字,我自然是看不懂的了。
甬道不長,越往裏走越是能感受到陣陣濕冷氣,待一腳終於踏在平地上的時候,我身處的是一間很大的冰室,室中曠然,隻有一張細心雕琢過的冰床被放置在梯台之上,天微突然停下不前,我差點撞上他的後背,正想抱怨,卻見他凝視著那冰床,臉上笑容頓斂,那雙平日裏總是柔和帶笑的眼眸中此時卻充滿了難以掩飾的悲涼,痛苦,以及……怨恨,我無意間瞥到天微白淨的雙手緊握成拳頭,像是在努力克製著某些情緒。
我對天微突然的變化大感怪異,便自天微身後探出身子想看個究竟,而在看清了那冰床之上躺著的人的時候,也一下子驚得沒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