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微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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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她正在院中灑掃,“嗨!”一聲,她循聲望去,昨晚那個男子出現在園門前,一個小包袱朝她扔過來,準確落進她懷中,她忙伸手接住:“是什麼?”
“把你的破裙子換掉吧!”
“嗯?”她正愣著,背後房裏轉來大聲地叱問:“大清早的,你跟誰說話呢?”
老媽媽發話了,她連忙把包袱往旁邊花叢一扔,說:“沒有。”
手裏繼續掃地,抬眼瞟向園門,一個人也沒有。
來去如風。
又過了幾日,正午時分,趙茗兒站在院中,手裏舉著個木瓢,看她僵硬的站姿就知道又被罰了。舉了半個時辰的木瓢,她覺得手有點酸了,聽聽背後的廚房,好像沒有動靜,於是她活動活動肩膀,讓手的麻木感稍微減輕了一點。這幾天突然就熱起來,她被陽光烤了好一陣,背心已經出了汗,陽光也曬得頭皮發燙。於是又把手裏舉著的木瓢挪一挪,移到頭頂,擋住灼人的光線。嗯,老媽媽嫌她一瓢水舀得太少,讓她在這裏舉木瓢練手勁,其實這木瓢遮陽也可以呢。這麼想著,那心裏就不覺得難過了。
“嗨!”
聽聲音就知道是他來了,眯著眼睛看過去,這一次他在牆頭上。
他躍下牆來,很聰明地繞到廚房,伸頭看了看,然後放心地走過來,說:“放下吧,人不在。”
她不敢動,他把她兩手扳下來:“你還真老實。”
“又被罰了?”
她點頭。
“沒吃飯?”
她繼續點頭。
“餓嗎?”
她用力點頭。
他笑了,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用油紙包著,遞給她,拿在手裏有小鍋蓋那麼大呢。
“是什麼?”邊問她就邊打開。
一個好大的燒餅,是她以前吃過的四倍大呢。
“這是胡餅,嚐嚐看。”
她毫不客氣咬了一大口,嚼著。
香!酥!脆!
仔細看看,裏麵夾著芝麻和油汪汪的核桃仁,聞著香味兒,她忍不住再咬一口下去。
“這下子可以吃飽了吧。”他微笑地看著她,陽光下,笑臉竟然像花朵一樣美。
她嘴裏包著餅,一時看呆了,嚼得慢了。
他轉身從廚房舀碗水給她,“喝吧,吃多了很幹的。”
她接過碗,費勁的咽下餅,說:“你是好人。”
他給個白眼:“你才明白呀?”
趙茗兒笑了,她突然很希望能夠經常見到他,她穿著他給的裙子,吃著他給的胡餅,她希望這個男子能夠繼續來,偶爾的照顧,哪怕路過時打個招呼,她心裏也會有一點點親切的感覺。
端午節快到了,老媽媽出去采辦,讓她掛艾草、菖蒲。她一一掛好,然後點燃一束,沿著院子徐徐地走,讓白煙慢慢散開。
“茗兒!”她轉身看,是浣衣房的小翠在叫她。
難得有個熟一點的人,她滿臉歡喜地走過去。
小翠警惕的問:“老媽媽走了?”
“嗯。”
小翠高興地拉起她的手,說:“來,去我房中玩玩。”
“隻一會喲,老媽媽很快要回來的。”話沒說完,人已經給拖到房裏了。
隻見桌上擺著一個配一條鏈子的金銀製的小球,精巧別致,已經被打開成兩半,她好奇地走過去拿在手裏把玩。
兩個半球是鏤空,上麵是繁複的枝草花朵圖案,上下兩半球可以用旁邊的子母口相扣合,裏麵有兩個同心圓環,環內又置一小香盂。她看見同心圓環之間及小金盂之間均用對稱的活軸相連,便問:“這怎麼用?”
小翠說:“這裏麵的香盂是裝香灰用的。有了這個活軸,無論怎樣轉動,香盂裏的香灰都不倒置灑落。”
趙茗兒聽了,更感興趣,扣好兩個半球,把它舉起來更仔細的看。
“這叫香囊。尋常百姓家是沒有的,隻有王公貴族才用呢。我攢了好久的銀子,才買到它。”小翠得意地指著那東西,說“好看嗎?”
“好看。”她貼近鼻子聞聞,“怎麼不香?”
“還沒裝香灰呢。”小翠說著,打開一個木匣子,一些香灰散在裏麵,香味徐徐襲來。
“這個怎麼用?”她好奇地問。
“送人。”小翠的臉慢慢浮起紅暈。
“給誰?”她笑著把頭湊近小翠的臉。
“李玉。”飛快地說完這兩個字,小翠竟羞得捂住了臉。
好像聽過這名字,“哦,是前院的那個嗎?”她想起那個俊美的男子。
“是呀,他經常從這裏翻牆進前院,”小翠的話多起來,“偶爾給我們這裏的丫頭帶點胭脂水粉的。”
“你是好人。”
“你才明白呀?”
想起那天的對話,她明白了,那個李玉還真是個好人呢,對這裏的女孩兒都挺照顧的。
她又順手拿起香囊問:“這個要戴在哪裏呢?”
小翠說:“掛在腰帶上,香味就散發出來了。”說著,就要趙茗兒把香囊懸在腰間,趙茗兒笑:“還是還給你吧,好不容易得來的,還要送人的呢。”
小翠臉紅紅地收回去了。
端午節那天,她又被老媽媽禁足,大夥出門去東市逛街,買那避瘟扇,她隻能留守。
枯坐在台階上,玩著自己手掌的繭皮。
“你不去逛扇市?那街兩邊全都是五彩絲線裝飾的扇子,掛在樓閣上,好漂亮的。”神出鬼沒的家夥話音未落,就已經站到她跟前了。
“是老媽媽不準我去。”她沒好氣地說,“你不也在這兒嗎?”
“是大王差我回來拿東西的。”他得意的語氣讓她想抬頭瞪他,卻看見了他腰間的香囊。
那是小翠送的,她認得。
“好看嗎?你盯了好久了。”他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她點點頭。
“你怎麼不送我一個?”
她搓搓手,抬起頭看著他說:“我從來不知道有這東西呢。”
他笑了,從袖子裏掏出東西,遞到她麵前,奇特的香味散開。在他的掌中是一串石榴花,用艾葉編在一起。
“好香。”她讚道。
他卻動手把那花插到了她的頭發上,“你的頭發也香了。”
他朝園門走過去,回頭說:“就在園中歇著吧,不出去也好,外麵日頭曬人呢。走了!”
又消失了。
她靠向廊柱,聞著隱隱的香,心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