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紛爭（十六）
    ——素雅之美
    “主子，今日鳳兒給您梳個“眾星捧月”的發髻可好？”
    我思索了一會兒，“嗯……今日本宮不想梳什麼花樣了，你隨便替本宮綁幾條辮子即可。”
    “是，主子。”鳳兒是這宮裏頭梳發髻梳的最好的姑姑，手腳也很是利索，不一會兒功夫，便紮紮實實地替我綁好了頭發。鳳兒便拿來了桌上的一個“盤子”。
    “主子，您今日要佩帶哪枝發簪呀？”我轉身瞧去鳳兒手中端著的那一“盤子”發簪，金的銀的，大的小的，各式各樣，樣樣齊全。
    “就這枝吧！”我順手點了點第二排最左邊的那枝藍色發簪，“這枝好襯本宮今日的衣裳。”
    我今日的裝扮很是素雅，潔白如雪的白色旗服，上麵繡有淺藍色的牡丹，文靜優雅，亦不失“嫻妃”的儀態和高貴。配上藍色的簪子，更是顯的雍容不少。
    “是，主子。”鳳兒將那盤發簪放回桌上，拿過方才我指的那枝簪子，輕輕地插在我的頭發上。
    “主子，您看，還滿意嗎？”鳳兒拿來了銅鏡，給我的發髻照了個全。
    鳳兒的手真是靈巧，如此簡單的式樣卻能梳出不一樣的感覺來，令人精神一振，頓時心情亦好了不少。
    “嗯，不錯，本宮很是滿意。”
    鳳兒衝著我笑了笑，便又將胭脂水粉拿了過來。
    “要不今日就別化妝了？”
    “那哪能呀，主子您有否見過素顏的妃嬪娘娘呀？”
    我心裏一顫，倒也是，我還從未見著過呢。
    “嗯，那就盡量淡些，太豔了也不適合。”我也回了一個溫柔的笑容。
    “是的是的，主子您眼光獨到，您相中的東西呀，準是最美的！”
    “瞧你這張小嘴兒，就會哄人開心。”
    ……………………
    這幾日忙東忙西的，將秋顏的事兒給忘的一幹二淨了。可我有一事真是不知如何解答，這秋顏有了身孕一事，那又為何皇上從無說過關於冊封大典的事兒呢，就連提都沒提過，還是，皇上還不知道有這回事？
    “主子主子，不得了了，不得了了！”隻見子秋大步跑了回來，頭上冒著豆大的汗珠，大聲地喘著氣。
    “怎麼跑的滿頭大汗的？什麼事兒啊？”正在喝茶的我被人到聲先到的子秋給驚住了，放下了茶杯，扶著碧兒的手站了起來，慢慢地向前走了幾步。
    “子秋給嫻妃主子請安，主子吉祥。”子秋平複了一下心情，“呼”的深呼吸了一下。
    “起來吧。到底什麼事兒呀，使的你如此慌張？”
    “回娘娘的話，奴婢見著皇上了。”
    “皇上？”我倒是被子秋這小丫頭弄的稀裏糊塗，一頭霧水的，“皇上是要來承乾宮嗎？就算要來你也無須如此慌張吧，皇上昨個兒還剛來過呢！”
    “回娘娘的話，若皇上真是走進我們這承乾宮裏頭那奴婢就無須如此緊張了，奴婢是見著皇上進了永壽宮！”
    “永壽宮？柔貴人？秋顏？”我的腦海中浮現出連接性的詞語。不知怎的，一股莫名的失落感和不詳感隨即而來。
    我猜想著，卻又不知究竟是何事，更不敢枉下判斷，來揣測皇上的心意。
    月影、鳳兒也在一旁替我慢慢扇著風。
    “主子，奴婢給您捶捶背吧？”碧兒站在了一旁，靜靜地問道。
    “好，本宮也感乏了。”
    伴著碧兒替我捶背的捶打聲，陣陣微風吹來，使得炎炎的夏日得到一絲清涼，漸漸地，我入睡了。
    “主子，禦膳房已將膳食送來了，該用午膳了。”若雲在我耳邊輕輕說道。
    “嗯。”我睜開了眼，將身擺正，扶著若雲的手走向偏廳。
    “主子，這是剛剛熬好的甲魚湯，很補身子的，趁熱吃吧。”若雲盛了一碗甲魚湯，端在我的麵前。
    “好油膩，本宮不想吃。”
    “就算是油膩也要吃啊，對孩子和大人都很補的。”隻聞一聲深沉的聲音，是男人的聲音，我轉頭瞧去，嗬，原來是皇上。
    一身潔白的袍子上，鏽有兩條活靈活現，栩栩如生的黃龍，在皇上俊俏的臉上，更顯幾份英氣和威嚴。袍子上那塊碧綠通透的玉佩，更顯幾份貴氣與皇上的權威。
    我挺著肚子悠悠站起，福著身子請安，“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
    “嫻妃免禮。”我被皇上扶坐了下來，與皇上對視著。
    “皇上駕臨承乾宮，怎也不讓下人通傳聲呀？”
    “朕想給嫻妃一個驚喜嘛……”
    雖然我很想知道前麵皇上為何要去永壽宮，可我怎也不敢提及此事，皇上乃為天子，何以會讓我一後妃知道他的行蹤呢？再者，我亦無權管皇上的啊。
    “朕方才去了永壽宮。”真沒想到皇上居然開口告訴了我他去過了永壽宮。
    我先是一笑，“皇上去永壽宮了呀？聽聞顏兒妹妹近日身子不太好，臣妾又懷著孩子不敢輕易走動，不知顏兒妹妹的病好些了沒。”
    “柔貴人一切安好，至於她的“病”，不是“病”，而是“喜”。”
    她跟皇上說了，終於還是說了……
    “顏兒妹妹是有了身孕了？那太好了呀，自從皇後娘娘去世以後，宮裏頭一直都還未辦過喜事兒呢。現在顏兒妹妹有了身孕，那正是祥瑞之兆啊！”我用著適當的措詞，眼睛定定地看著皇上。
    “朕決意冊封柔貴人為柔嬪。”
    我不知皇上對我說的用意，更不知是在同我商量或是通知我一聲。
    “此乃為皇上之決策，臣妾不敢定奪，亦不敢有任何異議。柔妹妹很是溫柔賢淑，依臣妾愚見，皇上冊封其為“嬪”亦不為過啊。”我朝著皇上微微一笑，點點頭。
    “皇上今日前來，隻是為此事嗎？皇上方才所說的驚喜，亦是此事？”我傾斜這頭，皺了皺眉頭說道。
    “沒有，朕也想來看看嫻妃身子可有好轉。”
    “臣妾的身子已無大礙，要讓皇上記掛於心，真是折煞了臣妾呀。”很顯然，我的語氣變更了不少，一個自己心愛的男人，卻在自己麵前提及另外一個女人，誰的心中會好受呢？
    或許是我的語氣過於迥異，我與皇上陷入了尷尬的氛圍，無人說話，都沉默著。
    我喝著那碗若雲精心熬的“甲魚湯”，承乾宮內一片靜謐，靜的唯獨隻可聽見心跳的聲音，“撲通、撲通”……
    “皇上，聽太醫說多走動走動對胎兒有好處的，到分娩之時也會更順利產下麟兒。現正值盛夏之期，聽碧兒她們說，禦花園裏荷花十分清秀，臣妾想與皇上一齊去禦花園瞧瞧，不知……”
    “既然嫻妃想去，那朕就陪你一塊兒看看去吧。”說罷，便扶起了我，挽著我的手，向門外走去。
    “皇上，您瞧這荷花多漂亮呀，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這一池子荷花，不僅給禦花園帶來了生氣，更是香氣撲鼻，一股清香迎麵而來。”我閉了下眼睛，享受著這一片優雅的荷花。
    “嫻妃，那你最喜歡的花，既是荷花？”皇上輕聲問道。
    “臣妾比較喜歡……喜歡梅花！”我機靈地眨了眨眼睛。
    “梅花？為何？”
    “因為梅花在嚴寒的冬季開放，獨占鼇頭。在百花齊敗之時，唯獨梅花傲霜而立，遠遠的就能聞其一陣幽香，頗有一種唯我獨尊的傲氣在內。”
    “怪不得，嫻妃也和梅花一樣，很是驕傲霸道呢！”
    “皇上您這是在誇臣妾呢，還是在貶臣妾呀？”我掙脫了皇上緊握的手，背過身去，不看皇上一眼。
    皇上將我的身子轉了過來，用手將我的臉抬起，“嫻妃生氣了？”
    “那若臣妾說皇上既驕傲且霸道，皇上您會開心嗎？”我反問道。
    皇上長歎一口氣，笑了一聲，“嫻妃的嘴兒果然厲害，天底下敢如此問朕的人，大概也就隻有你一個了。”他皇上的聲音很好聽，雖然皇上年齡不大，可這一聲聲，一句句，比同齡人更顯成熟老練。
    “那若臣妾改變了現在的習性，溫順的如一隻小綿羊似的，那還是皇上喜歡的我，葉赫那拉氏•吟雙嗎？皇上喜歡的，不正是這個既霸道又驕傲的我嗎？”我抬起了勾人心魂的眼睛，直視著皇上。
    皇上一下子就把我緊緊的抱住，在我耳邊說著話，我的耳朵裏滿是皇上說話時的熱氣，“這樣的你，朕喜歡。”淡淡的眼神，冷冷的語氣，這就是一國之君的風采……
    “對了。”皇上放開抱著我的手，扶上我的肩處，皺了皺眉。
    “怎麼了？”我輕聲問道。
    “朕記得嫻妃最喜歡的是深藍色旗服，並且整日都打扮的很是豔麗，為何今日如此素雅了？”
    我抬起手，捂著嘴笑了笑，問道，“那皇上喜不喜歡素雅的吟雙呀？”我挑了挑眉，詫異地問道。
    “喜歡，隻是朕就感覺很奇怪啊，一向愛濃妝的嫻妃，今日怎麼打扮的如此素淨，連發髻都與從前不同了。”
    “皇上果然觀察敏銳呀，連如此細微之處都能看出來。”說著，我摸了摸頭上的釵，“偶爾嚐試下素雅些的妝容，何嚐不會給人一種不一樣的感覺呢？”
    “你這個小丫頭，果真如此的聰明伶俐。”皇上寵溺地看著我。
    我羞答答地低下頭去，臉上紅的好似一隻紅彤彤的蘋果一樣。
    “臣妾給皇上請安，給嫻妃娘娘請安，皇上吉祥，嫻妃娘娘吉祥。”一陣清脆悅耳的聲音迎入耳中。
    “平身。”皇上沉穩地說了一聲。
    我悠悠走過前去，微笑道，“琴貴人今日真是好興致呀，難得來禦花園賞花呀。”
    是天雪，幾日不見，樣子憔悴了不少。聽若靈所說，這幾日都是婧瀟侍寢，看來天雪是“靜候帝臨”，樣子也滄桑了些許。
    “天雪平日閑來無事可做，便是清閑了些。嫻妃姐姐懷有龍種，自然是尊貴無比，更是不會像天雪一般悠閑了。”她說的每一個字，柔而剛。柔順的語調，剛硬的意境。
    “妹妹言重了，若妹妹賞臉，多來我承乾宮坐坐呀。”
    “到時候姐姐別嫌天雪煩就好。”
    “皇上。”我微微側過身子，轉過頭去朝著皇上說道，“臣妾累了，想先行回寢宮歇息。”我的話語，很明顯是不想天雪與皇上有過多的接觸。我現在所得到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努力而得到的，我可不希望就這麼輕易奉送於他人。
    “那朕陪你回承乾宮吧。”說著便同我慢慢走向回承乾宮的路途。
    天雪見狀，福下身子說道，“臣妾恭送皇上，恭送嫻妃娘娘。”
    隨後，她的身影就離我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不知怎的，我總會換過頭去看看她。是想看她的模樣？還是想參透她心中的無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