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墨站在秦玦肩上使勁撲棱著翅膀，羽毛幾乎要和秦玦披散著的頭發攪在一起，叫聲似乎也啞了：“醜人！醜人！”
    秦玦被小墨叫回了神，有些嘶啞而尖銳的聲音在耳邊炸響，他突然覺得頭痛欲裂，卻也顧不得許多，腳上發力就往犬獄司的方向疾跑而去。
    鬧市不得縱馬，跑過去是最快的，習武之人跑起來更是健步如飛，秦玦卻覺得遠，幾乎要跑不動了路程卻還未過半，心裏對自己突發奇想跑來公善堂這麼遠的地方暗自後悔。
    天要黑的時候，天色是暗得很快的。
    等秦玦氣喘籲籲地停在犬獄司門前時，腦中一片空白。
    不知道是累的，還是害怕的。
    但他很慶幸雖然他的腦子不清醒，他還能跑到犬獄司來。
    火光衝天。
    好像又和十六年前的那場火災不同。那時他孤零零地坐在火場中，現在不斷有人將水桶裏的水潑進去，發出連綿不斷的“茲啦”的水和火焰搏鬥的聲音。
    犬獄司麵積不算小，火勢卻蔓延開來，司內無人的可能性很大。
    可是除了路弛和負責輪班盯梢的人，都聞訊趕來。
    沒有程禦熙。
    秦玦一動不動。
    火最終還是滅了，入目一片焦黑的景象，空氣中是帶著濕氣的焦糊味兒。
    這倒是第一次。秦玦看著被抬出來的一具焦黑的屍體，有些自虐地想，至少上次火還沒滅，秦賦就把自己帶走了。
    該來的人都來了，除了程禦熙，那麼這是誰的屍體？
    突然就想起來帶給自己手臂上和腰上傷口的兩個人，秦玦恍然大悟地又想，哦，是衝著我。
    徐毅快步上前，公事公辦地蹲下身檢查屍體，一刀劃開屍體的脖子，露出喉管來，看了一眼就說：“火場中窒息死亡，又被燒成這樣的。”
    徐毅的聲音在抖，秦玦聽得出來，隻是徐毅那刀好像劃的是自己的脖子，他說不出話。
    他覺得自己的思維異常清晰，實際是混混沌沌。
    燈籠裏的火光給他的臉映上了血色，他麵無表情，看上去十分冷靜。
    徐毅的喉結不斷地在滑動，看著捂著嘴眼淚奪眶而出的黃詩韻，張了張嘴，沒發出什麼聲音，王晚拍了拍他的肩。
    黃詩韻哭得幾乎要倒過氣去，卻愣是沒有發出一丁點兒聲響。
    連聒噪的小墨也沒有出聲，隻在秦玦肩上踏著步，偶爾朝秦玦頭上啄兩下。
    現場沉默而壓抑。
    秦玦冷眼旁觀著這一切，仿佛靈魂出竅。
    他突然想笑，於是便笑了，從輕笑到大笑，笑得幾乎喘不上氣。
    沉默突然被打破，可隻有他一人的聲音，慢慢有人回神看向他，終於所有人都看著他了。
    氣氛詭異至極，連黃詩韻都忘了哭泣。
    秦玦突然停下了，像發條崩斷了一樣突兀，充斥著整個空間的聲音突然一停，仿佛周圍的空氣都被抽走了，所有人都胸中一滯。
    秦玦蹲下身，抱著頭，冷靜而又悲慟的聲音傳出來，悶悶的，他的整個身體都像聲帶一般發出振動：“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