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亮起來的天空，幹淨得出奇。
    但正奔赴戰場（菜市場）的大爺大媽們可不在意，像是收到了衝鋒信號，一窩蜂地湧入，在各大攤點前你爭我搶，毫不示弱，上演精彩絕倫的武打大片。
    堪稱，老當益壯。
    卻有一道清瘦身影格外與眾不同，是個混在人群裏也醒目的青年。
    “哎，微生你又來買菜了啊。來，大媽今天剛進了點青菜，正水靈著呢！”賣菜的大媽注意到這個模樣好看的小夥子，笑容洋溢和他打招呼。
    “早上好，謝謝大姐。”微生衝著聲源揚起笑容和她打招呼，這一笑顯得他人清雋斯文，也突出那雙黯淡無光的眼睛，讓人可憐。
    擺攤和買菜的大爺大媽瞬間心腸更軟，直把失明的小夥子照著家裏小輩般寵著。
    “微生啊，這把白豆你拿去煮著吃。”“後生仔，新鮮黃瓜，別跟大爺客氣。”“姨這的小冬瓜拿去燉排骨吃，朱叔還剛好留了排骨給你。”
    種種皆叫青年招架不住，但他一一打過招呼，挑了幾樣合胃口又不太重的菜放在導盲犬叼著的籃子中，和攤主閑談時悄悄塞了錢在菜攤上。
    明眼人見了會心一笑，卻也不拆穿，隻是頗感無奈地看著導盲犬牽引著青年離開。
    菜市場無論多麼雜亂擁堵，見到這對主仆便心有靈犀地讓出條道，而後人潮又再度交彙，淹沒漸行漸遠的人。
    穿著黑衣的男人隔著人海靜靜地注視著青年的背影，眉骨高挺，眼窩深邃，乍看之下，盛滿了深情。
    “小夥子，你要的青菜，11塊五。”大爺將稱好的菜遞給男人，男人低聲道謝給錢，接過菜。
    裝著青菜的袋子被迫和其他幾個菜袋子擠在一起，被隻修長有力的手牢牢地拎著，手的主人大步往某個方向走去。
    如果有心之人仔細觀察定會驚訝地發現，男人去的是微生待過的攤位，買的全是微生挑過的菜，就連離開都是微生走的方向。
    微生剛搬來這片老城區不久，裏麵的基礎設施到底簡陋，違章搭建多著呢。
    為了避免迷路，他除了出門帶著導盲犬，還堅持走固定路線，輕易不走陌生的地方。
    但是，微生微微側頭，身後立馬又沒了動靜。
    他晃了下牽引繩，示意狗狗快點，腳下的動作也快了起來。
    又來了，他心想，有點煩。
    有道不容忽視的視線緊緊鎖住他，他的任何細微動作都落入對方的眼中。
    這道視線會跟著他，直到他回到自己家。
    而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一個多月，他連對方是男是女，什麼模樣什麼身份都不清楚。
    如果不是對方沒有再進行任何實質性的行為，他早就報警了，何須如此提心吊膽？
    同樣就是因為不安，也成為他搬離原住處來城區的原因。當然，根本來說還是為了走劇情完成任務。
    繞過巷拐，馬上就到微生現居的居民樓，他心思一轉，帶著狗悄悄埋伏在拐角，手指敲打手機。
    那陣腳步聲漸漸清晰，微生心跳開始加快，就像是一個賭徒正在等待著決定命運的篩盅解開。
    然而，腳步聲頓失，甚至都還沒有靠近巷拐。
    或許對方察覺到他的行動了？微生不確定地想，他決定再等等。
    但是有人騎著自行車向這邊駛來，那人摁住車鈴問他在幹嗎，微生一驚迅速收斂起情緒回答：“沒事，我隻是走累了站著歇會兒。”
    “對了，”他叫住將走的人，“大叔剛剛你隻看見我一個人嗎？”
    “對啊，你在那站著我還以為你咋的了。確實沒看見有其他人啊，怎麼了？”這大叔蠻熱心的。
    “沒什麼，大叔再見。”
    沒有其他人？那那個人是順著巷子離開了嗎？微生沉思。
    導盲犬乖順地領著一心二用的盲眼主子走過特殊通道，剛好遇到部停在一樓的電梯。
    眼看有電梯，狗狗小跑起來，沒注意的微生差點一個踉蹌，摁住電梯門的人見了立刻伸手扶住他，動作利落幹脆，似乎還有點小心翼翼。
    抓住他手臂的大手灼熱有力，驚魂未定的微生覺著有了安全感，蒼白的臉驟然綻開笑顏：“真的謝謝你了，如果不是你，我可就撲在地上了。”
    剛站穩竟還有心打趣自己，微生看不見對麵的男人緊皺的眉頭，悄悄鬆了口氣。
    導盲犬好像認錯似的喉嚨裏發出嗚嗚聲，有些難過自責地低下頭蹭蹭主人的小腿，微生彎腰撫摸它的頭。
    “下次小心。”粗礪沙啞的男音侵襲著微生的耳膜，打斷了一人一狗的互動，隨之而來的帶有侵略意味的氣息，卻又克製而淺淡。
    微生誒了下，下意識直起身，原以為對方還有話，結果一直沒等到下文。
    他一個瞎子，非要睜著倆瞎眼瞅人家，鬧得他怪尷尬的。
    扭過頭，悄悄清咳，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但白玉似的耳朵漸漸變成胭脂紅。
    男人筆挺地站在他斜後方，目不斜視正麵向前，雪亮的鏡麵上折射出青年的羞澀懊惱，極為漂亮。
    他正大光明地窺視著，像隻休憩的猛獸靜臥在自己圈養的獵物的身旁，放肆欣賞。
    微生毫不知情，他的無知無覺鼓動了男人心裏的獸膨脹咆哮，但男人又安於現狀，牢牢鎖住那隻猖狂的猛獸。
    “叮――”
    這聲讓微生忽然想起一件事，他，好像沒有摁樓梯啊。那應該是男人所住的樓層到了。
    他側身，好讓對方出去，順便麻煩對方幫他按下層數。
    “不一起出去嗎？”對方靠近他，微微俯首在他耳邊輕語。
    微生的臉上浮現驚詫，難道對方就是那個經常跟著他的人？！
    “什……什麼？”他的嗓子不知何時變得幹澀，無意識地舔了舔有些發白的唇。
    “嗬，忘了自我介紹。我叫藺西鏡，你的鄰居，603的住戶。”說話的人頓了下，接著再問了次。
    “！！！！！！”震驚·JPG
    微生尬得可以用jio摳出一座兩室一廳。
    他都腦補出了真相：好心的男人偶然遇見瞎子鄰居不僅出手相救而且貼心服務（按電梯），結果那瞎子還被迫害性妄想症發作把他當作尾隨無辜路人的變態？！
    天哪，他到底在想什麼呀！內心小人瘋狂甩頭頭·JPG
    “咳，抱歉。”青年死死地低著頭不讓人瞧見他的神情，“那，那我們一起走吧，藺先生。”
    “你先出去吧，嗯對了，叫我名字就好。”藺西鏡好像不知道青年想到了似的，一言一行合乎禮度。
    聽不出什麼異樣，微生鬆了口氣，抬腳出去，而那位鄰居慢他幾步，在身後慢慢走著。
    從後麵看，男人高大的身影半遮住削瘦的青年，如同沉默堅挺的護衛，但他手中提著的食材又充滿生活氣息，與前方提菜籃子的狗狗相映成趣，看著與一家三口無異。
    小劇場：
    微生：藺先生是個好人，是我思想齷齪！我反思，我檢討！
    作者君：不，他就是那個……唔唔（被強行捂住嘴拖走）
    幹完壞事的藺西鏡：嗯，生生說我是好人，我就是好人。（露出癡漢且變態的笑）

    作者閑話：

    之前看過一篇很有意思的文章，說是日本對國內社團勢力的打壓。裏麵就提到如果在日本街頭看見一群老人在打架，那十有八九是黑道火拚。
    哎，依舊不夠癡漢不夠變態，失望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