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卷落黃泉 第三十一章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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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他現在的狀況。可就這樣死掉,他也不甘心。他強迫自己停下來,但腳還是邁了出去。腳下突然出現了一個光圈,他還沒有反應過來,便已經陷了下去。
糟糕。陳馳低咒一聲,搶上幾步。隻是他終究晚了一步,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軒君禦消失在那個法陣之中。
法陣消散於天地間,而陳馳卻在消散的靈力質檢察覺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他猛的擰起了眉頭,咬牙切齒的道,君子諏。
“軒君禦,軒君禦。”蒼老而沙啞的聲音一直在耳邊響起,軒君禦睜開眼睛便看到了一張端正的臉。
那是一張非常男人的臉,一眼一眉都如同刀刻一樣棱角分明。
軒君禦迅速坐了起來,卻發現自己如同浮在雲端一樣。而令他驚得驚悚的是在不遠處的虛無中飄蕩著一個紅色的靈球。紅色交錯纏繞,仿佛牽絲的蜘蛛網一樣看著格外滲人。他下意識的退了一步的舉動被男人看在眼裏。
男人冷聲道:“軒君禦,那才是你該去的地方。”
他比著那個血色的靈球,目光隻能清冷。
軒君禦回頭看著他,然後道:“你是天尊?”
男人突然笑了一下道:“我是君子諏,君欽。”
軒君禦之前是見過天尊的,隻是之前的天尊高坐於宮殿之上,他隻能看見端莊威嚴的帝王之相。而如今這張臉卻近距離的出現在了眼前,一眉一眼都帶著十足的煙火氣。若是之前的天尊是高高在上的神邸,那麼這才是君子諏飛升之前的樣貌。
君子諏。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軒君禦的腦海裏便浮現出了兩個不一樣的君子諏。一個是幼年時倔強而傲嬌的少年君子諏。可惜他被砍死了。一個是高高在上的君家家主,君子諏,也是所有修道者崇拜的對象。隻是軒君禦記起的不是他威嚴的一麵,而是在含情島上,目睹君子曰飛升之後的君子諏。他臉上的淒厲與憤怒儼然已經蓋住了他的臉。
軒君禦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記起這張臉,但是他卻似乎能夠感受到君子諏對他,不,應該說對君欽的怨恨與憤怒。隻是他一直不明白,君欽到底做了什麼,讓這位君家家主恨到如此地步,不惜讓他死無全屍。
“你不記得了?”君子諏低低的笑了一聲,卻猛的咳了出來,吐出一口鮮血來。鮮血剛剛濺落在雲端,那些紅色的靈絲便飛快的纏繞過來,將之吸走。而在吸走這些靈血之後,那些靈絲還隱隱在君子諏身邊試探起來。
軒君禦愕然的看著這一切,他甚至懷疑,若不是君子諏足夠強,這些靈力甚至還想連他也一起吞噬掉。
“那到底是什麼?”軒君禦皺眉問道。
嗬。君子諏笑了一下,笑得有些苦。他冷冷的吐出了兩個字:“天道。”
怎麼會?
天道管蒼生,若連天道都已經撐不住了,那麼世間會如何?
哪怕是軒君禦都明白若真出了問題,非說是他就連芸芸眾生都會在頃刻之間崩潰掉。到時候不要說人有三六九等,神有高低之分,因為在滅世麵前,這一切都不算什麼。
君子諏看著他的目光有些冷,不過他似乎有些痛苦,身形也搖晃了一下。
軒君禦的目光從他身上掃過道:“你撐不住了。”
“對。”君子諏也不否認。他伸手捂了一下心口道:“我確實撐不住了。”
“所以你將我引了過來嗎?”軒君禦道。其實他更想說的是你是想將君欽引過來吧。“隻可惜,我並不是君欽。”
“你當然不會是君欽,畢竟君欽當年死得不能再死了。”君子諏抿了抿唇道。
他是親眼看見君欽死的,斷然不會覺得軒君禦便是當年的君欽。若說真有什麼的話,不過是因為那半縷魂魄恰好遇見了君欽遺留在下界的上神精血,這才喚醒了他些許的靈力與記憶。
“你為何那般恨君欽?”算起來,君欽不僅是君子曰的救命恩人,還是君子諏的救命恩人。若沒有當初的君欽,這兩個人早已死在了漠北的荒原之中。
君子諏冷眼看著他,就在軒君禦覺得他似乎要說些什麼的時候,他猛然停在了那裏,然後身影一點的一點的消散了。
軒君禦被這突然出現的一幕驚了一下,隨後便聽到君子諏道:“恨嗎,或許吧。”
軒君禦被一個人留在了這片虛無之中,他用盡的辦法,也沒有從這裏離去。再他快要認命的時候,那些漂浮不定的紅絲慢慢湊了過來,先是在他周身小心的試探。許是太無聊了,軒君禦好奇的伸出了一隻手,一縷紅絲立刻纏繞上來。在接觸到那麼紅絲的時候,軒君禦猛的渾身一冷,就如同置身於冰冷的水窖一樣。然後數不清的畫麵一起席卷過來。
“尹青,尹青。”清冷而淡雅的女聲非常的悅耳。尹青終於回過身來,看著出現在身邊的女人。女人一身白衣,端看身姿是婀娜多姿的女子,隻是若看到那張臉的話,那會覺得暴殄天物了。因為那張臉上爬上了傷痕,生生毀了那張如花似玉的臉。
許是看久了,尹青也不覺得難看,而是道:“你怎麼又來了。”
“可能隻是想找人說說話吧。”女子低笑了一聲。她獨居道觀,本來是習慣的冷清的人。但是在將這個人救起來之後,她卻覺得有時候一個人會過於冷清了吧。
當初將尹青從水裏救起來的時候,尹青形同死人。隻是屍身不腐不爛,看著又像是一個睡著的人。雨霜猜不出他到底有什麼死,索性將他放置在道觀裏。一天,兩天,在她都快失去信心的時候,那個人醒了過來。
她以為那人在醒來後會就此離開,卻沒有想到他不僅沒有離去,反而留在了這裏。
雨霜原本想說她這裏是道觀,不方便留男客,可一想到這段時間道門的冷清,她這些話又說不出口了。她於這裏修道,可是終究是沒能參破罷了。
“你心中有執念,如何參得破。”尹青一眼就看出了她參不破的原因。雨霜心裏便清楚他心中不僅是有執念的,還是有怨恨的。
“我沒能參破,那麼你參破了嗎?”雨霜低聲問道。
尹青卻笑了一下道:“因參破而為神,因參不破而墮神。隻要心有執念,人和神其實都沒有區別。”
雨霜並未覺得尹青是在說笑。隻是靜靜的聽著。然後日複一日的重複同一件事情。
道觀位於深山,除了幽靜便是一片荒蕪。而這座山靠海,從山頂望過去的話,可以看到一片蔚藍的海域。
尹青喜歡坐在山頂看海,而雨霜除了念經便是打掃道觀。她不會去問尹青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會告訴尹青幽篁裏中發生了何事。
直到有一天,道觀中迎來了一位客人。那是一名身穿君家服飾的年輕弟子。他送來的是一封拜帖。貼中所提到的為,君家家主夫人欲來尋緣。落款的名字為君玉連。
雨霜一臉平靜的收了拜帖,道:“道觀破舊,怕掃了家主夫人的興致。”
她這道觀若是在之前倒是比較興盛。隻可惜她的名聲敗落之後,這裏除了殘破就是一片荒蕪,連尋常百姓都未必會踏足的地方,卻要接待君家的家主夫人,雨霜自問還是不合適的。
君子小弟子在看了看這裏的環境之後,也隱約覺得不合適。可是那是夫人要求的,他如何能拒絕了。所以任憑雨霜如何說,小弟子還是非常堅持。甚至在夜半的時候,還陸續來了好幾位君家弟子,開始收拾起道觀來。
從地上的毯子到廂房裏的布置,這些人辦得妥妥帖帖,充分顯示了君家的地位尊崇。
雨霜並未覺得不妥,隻是一向冷清的道觀出現了這麼多的陌生人,她覺得有點不適應。適逢尹青回來了,看到忙忙碌碌走走進進的君家弟子時微微楞了一下。
雨霜也跟著遲疑了一下,不過下一刻尹青便放鬆了表情,走了過來。
“這位是?”一名小弟子有些奇怪的問道。
他不認識尹青。雨霜也說不清心裏是什麼感覺,是失望還是鬆了一口氣,忙道:“這是觀裏的香客。”
小弟子疑惑的看著兩人,不過他心思單純,並未往別的方麵想。
雖然尹青並不在意這裏進進出出的君家弟子,但是雨霜還是覺得應該告訴尹青明日會有誰來。
她將來的人說出來之後,尹青突然笑了一下,就這麼盯著雨霜。
雨霜被他看得有些尷尬的時候,他慢慢的道:“你們姐妹二人的境遇有天差之別,所以你心中執念不消。”
“你果然是認得我的?”雨霜幽幽的道。
尹青點了點頭,道:“彼此彼此罷了。”
他認出了雨霜,雨霜何嚐沒有認出他。雨霜從一個人人稱頌的神醫落到了如今身敗名裂孑然一身的下場,她心中有怨恨也有不甘心。可是在她看到尹青的下場之後,她又隱隱覺得有絲絲的快意。就是那種明明之前過得比你好的人在某一天突然落魄之後,人的心中難免會生出幸災樂禍的心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