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卷落黃泉  第十九章苟活百年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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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料中的撞擊並沒有發現,因為蘇青奈何已經拉了他一下,兩人一錯身,那人便跑了出去。
    “薑青。”沙啞的聲音從山洞裏傳來,緊隨其後出來的是關弋陽。
    他連忙飛身而去,將薑青攔在了那裏。
    “放開我,關弋陽,我不能夠待在這裏?”薑青眼睛發紅,臉色也是瘦削的死灰色,這樣一個人早已形銷骨立,但是他此刻卻一心想離開這裏。”
    他掙紮著想往前走,關弋陽如何肯讓他就此離開。
    “薑青,你到底在發什麼瘋,我廢了那麼大的勁,才讓你活了下來,你就如此糟踐自己的生命嗎?”他一心想救師兄,未能如願。好不容易救了一個薑青,卻是一個不珍惜自己人。他隱忍了良久的憤怒差一點就暴露出來了。
    “我族人已經盡數離去,我獨活於世又有何意義。”薑氏一族已經盡數死去,他就算活下來,又有什麼意思呢。他輕輕掙開關弋陽的手,不顧關弋陽麵上的哀戚,執意的要往前走。
    關弋陽在原地留了片刻,突然笑了起來道:“也好,你若願意去死,就去死好了。反正最後留下來的無非是我一人而已。”
    當初師父命他留守師門,他看著一個又一個的師兄師弟盡數離開,直至留守空門。他一個人站在偌大的殿堂裏,無數次的希望著有一個人可以回來,哪怕隻是一個不相識的人也好。可一個都沒有。他就如同被遺棄了一樣,一個人守著師父的遺命,在那裏度過了一年又一年。他以為他會老死在哪裏。若非收到師兄的信號,他終此一生都未必會踏出師門一步。
    也罷,他當初是一人,如今不過是回到原位罷了。
    薑青沒有回頭,而是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關弋陽麵色發狠,僵硬的站在那裏,隨後轉身便走回去了。
    “你覺得如何?”軒君禦低聲道。
    “去看看就知道了。”薑青若是真的不在意生死,在當初目睹族人悉數慘死的時候就不會活下來了,如今被關弋陽用靈力耗了這麼久之後反而失去了生存下來的勇氣,不太可能。除非他知道了什麼,或者現在想去做什麼。
    薑青瘦得厲害,步履也不穩。但是他走得很快,幾乎是小跑著往前走。
    軒君禦和蘇青奈何小心翼翼的跟在他的身後。跟了良久,軒君禦發現薑青在繞路。就這麼勾勾纏纏的繞了大半天的路之後,薑青終於不繞了。而是徑直爬上了眼前的山坡。
    山坡並不陡峭,但是以薑青如今的身形爬得非常吃力。繞過山坡後,便出現了一個洞穴。薑青就這麼走了進去。洞穴很長,幾乎走了好幾個時辰,而薑青也早已筋疲力盡,幾乎是爬著從洞穴中出來的。這裏依舊是一座山坡。然這一次軒君禦卻感覺到眼熟了,這是薑氏一族的後山,靈泉便從這裏流淌下去的。
    軒君禦正困惑著薑青為何繞了一圈後回到了部落裏,他是想避開誰。
    薑青便腿一軟,從山坡上滾了下去。他本就體弱,如今這麼一來,隻怕活下來的希望不大。蘇青奈何一揮手,為他擋了一下,算是留下了他半條命。
    薑青從地上掙紮著爬了起來。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靈泉邊。那裏隻剩下一片血紅的死水,隔著老遠便能夠問道血腥的臭味。薑青將自己挪了過去,然後坐在了那裏。他坐在那裏之後就如同老僧入定了一樣。他明明有一張非常年輕的臉,但是此刻的神態也仿佛經曆了滄桑變化一樣。他停在那裏許久,久到軒君禦都腳都蹲麻了。
    他僵硬的換了一種方式之後,便感覺到身後有溫熱的氣息傳來,原是蘇青奈何為了送了一些靈力。如今他的體內就如同一個無底洞,送多少進去,都會頃刻間消失於無形。不過消失歸消失,總算是緩解了一下身體的不適,也避免了魔氣的侵擾。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邊宛如死去一樣的薑青動了。他慢騰騰的撿起一塊地上的石頭,用鋒利的一端劃向了手腕。石頭再鋒利也是鈍器,他一連劃了好幾道,整個手腕都是血肉模糊一片之後,血才慢慢的滴落下來了。一滴兩滴,就這麼落到了泉水之中。他似乎嫌滴得慢了,他索性換了一塊大一點的石頭。再這麼折騰下去,他就真的死了。
    軒君禦擰著眉,正打算出去時。一道身影猛然冒了出來,生生按住了薑青抓著石頭的手。
    薑青似乎不奇怪,就那麼抬起頭來,想平常一樣打著招呼道:“你來了。”
    來的人正是薑無。他麵色陰沉的看著薑青,厲聲道:“就算你流盡了血,也換不回靈泉的生機。”
    “那你要我如何,我都是將死之人了,你難道想讓它隨我一道去死嗎?“薑青低啞著聲音道。無論他之前多麼風華正茂,如今也隻是一個行將就木之人。他費盡功夫來到這裏,也無非是已經察覺到他可能會死。與其死在一個不知道的地方,不如回到自己的故土來。至少他還有這些曾經的族人作伴相依不是。可是,可是,他真的甘心去死嗎?他伸手捂住了臉,道:“我早已是死人了,不過是借著別人的東西苟活於世而已。”
    “你不會死,你怎麼會死。”薑無伸手想去摸他的臉,卻被他伸手打開了。他摸了摸滿是塵土的臉道:“我會死,但是我不能動帶著它隨我一道死去。”
    他說得不快,但是語氣卻十分的堅決,就算是薑無也維持不了臉上的平靜。他放低了聲音道:“我不會讓你死的,幾百年前不會,如今也不會。薑弋青,你不會死,我絕不會讓你死。”
    薑弋青,關弋陽、邱弋棠。軒君禦念著這三個名字,莫名的覺得有些相似之處。不過他此刻更震驚的是薑無和這薑弋青真的是存活百餘年的人。他們是普通的人類,哪怕是修為高深的人修也最高壽的也不過百餘載而已。
    薑無一邊說著不會讓薑弋青去死,一邊伸手按著他的手腕,想愈合他的傷口。薑弋青就這麼冷冷的看著他,道:“已經太晚了。”
    “你也知道晚了嗎,我當初讓你跟著紅袖走的時候,你為何要獨自離開。你知道我從紅袖那裏知道你一個人走了之後,我有多擔心嗎?薑弋青,薑弋青,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你顧念這一個部落的人,我同意了。所以留在這裏看著薑氏一族繁衍起來。你記掛著這裏的一條條生命,所以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看著你如何幫助那些人修。你想做的事情,我陪你做了。哪怕你說不救薑氏族人,你就不離開,我也做到了。可是我一片心放在你麵前,你就是如此踐踏的嗎?”
    薑無再也維持不下去一向的平靜,他將臉埋在薑弋青的手心裏,低低的道:“薑弋青,薑弋青,我哪一點對不起你。”
    薑弋青,我哪一點對不起你。這句話如同重雷一樣劈在了薑弋青的心劍。
    薑弋青猛然笑了起來。哪怕他已經骨瘦如柴,可如今一笑開的話,人也多了一些生氣盎然的仙氣。他道:“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連累了你。如果不是因為我,你早已離開了此處,或許也早已有了新的機緣,早已飛升而去。是我連累了你。是我!”
    “薑弋青,你後悔了嗎?”
    後悔了嗎?他多了幾百年的壽命,如何會後悔呢。
    “薑樓,遇見你,我此生無悔。但是獨占靈泉眼,你我心中都該有愧。”薑弋青一句話落了出來。軒君禦和蘇青奈何同時楞了一下。他們的猜測成真了,這薑無當真就是當初的薑樓,隻是不知他為何活了幾百年都未發生變化,不僅僅是他,或許那薑弋青也是活了很多年的人。
    蘇青奈何牽過軒君禦的手,在他手心裏寫下了靈泉眼三個字。然後低低的道:靈泉眼乃是上神骨血所化,一日不消亡,生機便不會滅亡。作為靈泉便是源源不斷的水流。而換了載體,一樣可以保證生命不息。
    軒君禦睜大了眼睛,有些佩服的笑了一下。沒想到這薑樓不僅是膽大之人,同樣還是心狠手辣之人。他帶著半族人離開了水族,卻起了獨吞靈泉眼,並且離開此處的念頭。若非是那薑弋青有所顧忌,隻怕那些跟隨他離開的人早已屍骨無存了。
    這樣一個人,論心性論手段都是極狠的。他若順其本心的話,或許就是下一個曆豐翼。不過幸運就幸運在他遇見了薑弋青。這才化去了一身戾氣,留了心中一份善念。
    “當初你我若不吞了這靈泉眼,你以為那些神官會善罷甘休嗎?”薑無低聲道。
    薑弋青又何嚐不明白這個道理。他比著眼前已經枯死發臭的泉眼道:“終歸還是逃不過一死。苟活這麼多年,也算是夠了。”他已有了死相,如今掙紮不過是耗費他人的修為。他原本的故土不是這裏,可他在這裏也生存了幾百年,若說歸處的話,他也可能隻想到了這個地方吧。他來這裏便是等死,隻是沒想到還是被薑無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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