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滄暮幽幽 第十五章天選儲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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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如何發現的。”青尨低聲問道。他們相處了幾十年都沒有發現的問題,卻被軒君禦輕易的就發現了。
“很早吧。”在勿忘城的時候,那個時候青琅和青巫就沒有想過讓他活著離開商祺。
“不過,我一直以為那個人是曆豐翼。”當初在含情島遇到曆豐翼的時候,他就猜測青琅體內的那個人是曆豐翼。但是後來才知道他猜錯了。畢竟那個時候曆豐翼已經找到了一個合適的身體,連他這個精心培養的爐鼎都不需要了,又如何會去要青琅的身體。畢竟青琅終歸是他親手帶出來的徒弟。
“真正察覺青琅有問題的人是軒君炳。”因為軒君炳,他才一點一點的拚湊出了曾經的過往。
“嗬。”青尨蒼涼的笑了一聲,頹喪了坐在了那裏。
他說青琅是個很高傲的人,冷清冷漠,誰也不看在眼裏。他說青琅原本就與青巫親厚,兩人又同是軒天亦的同門,自然情分十分深厚。他說青琅雖然為人冷淡,但是對師父對家人卻極好。他說當年青琅之所以成為國師,不僅僅是因為軒天亦,更是因為青巫。那是他唯一的姐姐,他不護著,誰護著。
青尨口中的青琅不是個好人,但是卻是一個十分重情的人。
軒君禦對青琅了解的不多,他勾勒不出曾經的青琅的模樣。他能夠想起的隻是那個在大殿之上冷眼看著他就如同看著一隻螻蟻的國師,他能夠記得的隻是那個在勿忘城想對他趕盡殺絕的瘋狂國師。
“雲澗山被抓走之後,青巫便來找我了。”青尨幽幽的道。
那是他的女兒,是他的驕傲。青巫說雲澗山牽連到了整個青家,如果不能除卻,她和青琅都會完。所以那一次青尨找人去見了雲澗山一次,他將青巫對他說的話轉述給了雲澗山。不久之後,這位大拿便自爆了。那個時候,他隻覺得自己的兒女安全了,卻儼然沒有想過以雲澗山的身份為何要為青家賣命至此,甚至不惜以自爆來拖著軒君禦去死。
原來如此。軒君禦默然的點了點頭。他利用了雲家的人,青巫也同樣利用了雲家的人。不過他猜錯了一點,他以為雲澗山的死是雲夢意所為。最毒婦人心,他低估了一個女人。青巫不僅對無關的人狠,對自己人也非常狠。
如今青家落到這個地步是青家咎由自取,青尨即便有再多的悔恨也挽回不了失去的一切。而這一切他根本沒辦法爭,手心手背都是肉,他選擇誰都是一個難題。他自知無法選擇,才生生將自己氣成了這副樣子。他想要的隻是一個證實,而軒君禦給他了。
青尨唉唉的歎了幾口氣,然後揮了揮手,就打算送客。
軒君禦抬腳走人,但是在即將出門的時候,卻停了下來。
“早年青琅娶了一名女子,你可有印象。”
青尨一愣,他全然不知情。畢竟青琅娶親,那可是大事,怎麼可能草草了之。
軒君禦看了他一眼,隱約明白為何青琅要將人藏在那裏了。畢竟雲夢瞳是未婚先寡的女子,這樣的人送來當禮物當玩物都可以,但是明媒正娶,還是嫁給青琅那樣的人,估計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他曾經娶過一名雲家女子,名叫雲夢瞳。後來雲家散了之後,她被趕了出去。我見到她的時候,她身處漠北,為了設下魂逝陣拿百人獻祭。你若有心便去尋一下,或許有你想要的結果。”軒君禦言盡於此,便轉身離開。
在他身後青尨顫巍巍的站起身來,朝他離去的身影微微行了一禮。
軒君禦離開的時候並不高興。他想過那麼多種報仇的方式,卻沒有想過大仇得報,看著仇人一個一個沒落的時候,他卻覺得並不喜悅。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覺得他可能是發熱了,才會說那番話。
青尨在第二天便帶著青家的人離開了。他們一離開,也就等於不會參加此次的祭祀了。而君家就真的是獨占鼇頭了。
青尨離開之前托人給軒君禦帶了一句話,讓他小心君家的人。
蒼天祭祀,幾多尊榮。
軒君禦掙紮了五年,終於走到了如今的位置。
他張開手任由宮女給他穿上了繁複的長袍,帶上了華麗的冠帽。他走出大殿的時候,看到了坐在帝王輦上的軒天亦和青巫。兩人雖然臉上掛著慈祥的笑容,但是目光中卻帶著怨恨。尤其是青巫,當真是恨不得生啖其肉的。
軒君禦視而不見,抽身上了屬於儲君的車輦。
人王出巡,千人為陣。整個滄暮城夾道相贏。
軒君禦當初從這裏灰溜溜的離開,而回來的時候也是無聲無息。直到此刻,才是真正的出現在了眾人麵前。
祭祀設在滄暮城外,幾千人圍成的祭祀台十分壯觀。
軒君禦掃了一圈,並沒有看到蘇青奈何。他微微蹙了蹙眉頭,隨後就看到高台之上的君子安。
君子安一身錦袍,長身玉立,當真如同神邸一樣,豐神俊朗。這樣的君子安,他不曾見過,因為他記憶中存在的君子安有些壞心思,總是以逗弄他為樂。他不是十八歲的君子蠻,但是那段時光,卻令他十分的難忘。
兩人遙遙相望,君子安露出了一抹笑意,伴隨著初升的陽光,柔和萬分。
商祺三年一祭祀,流傳下來已是上千年。以往的祭祀中不管如何虔誠,都不會得到一絲回應。但是這一次,當祭祀典禮接近尾聲的時候,天空突然灑下來一道金光,攀岩而上猶如天梯。這天梯一直延伸到了高高的祭祀台上,似乎隻要一抬腳便能夠拾階而上。
“君欽,君欽,君欽……”一聲比一聲響亮的呐喊聲在空際傳蕩,從一聲到多聲,從一個人到多人。那些人或悲戚或哀傷或留念的喚著這個名字,一直到聲音慢慢低沉下去,再也聽不見了。
軒君禦眼前就是金色的天梯,他慢慢的伸出手去,身後卻傳來了驚慌的聲音。
“軒君禦。”那個聲音是君子安發出來了。他麵色蒼白的看著軒君禦。
軒君禦一回頭之間,那天梯慢慢消失不見了。而軒君禦也在君子安驚惶的目光中慢慢的栽倒在地。
祭祀之上,天威現出,猶如邀請皇子入天宮一般。這樣的神跡就如同給軒君禦披了一層金光,天選儲君,成了所有人心中認可的事情。
“君欽,千載修行,方能得這一片虛空,你若真的就此離去,可曾想過天界安危。”
“你道這世間爭亂已久,為何總是平息不了。你道這蒼生哭泣,上蒼當真無悲憫之心,不過是因為天道朽矣。”
“斬斷三千紅塵絲才能走入這長生之屆,你若因心中執念再入紅塵,這千載的道行,就真的功虧一簣了。”
一聲聲話語猶在耳旁,而那一張張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臉,卷過麵前時留下了太多的寂謬。
那年君欽悄悄離去,隱入人間不問世事。卻不知天道已經壓製不住混沌。
無數魔物從混沌中湧了出來,另劈一屆,與天庭抗衡。這場神魔之爭來的悄無聲息,同樣也失敗得悄無聲息。
那年,魔尊孤身一人殺入天庭,方知歲月悠悠,已有太多的上神身消道隕。他質疑天道不公,質問天道偏心,但天道卻已無力再降雷劫。他在天庭遊走數年,所見皆是一片荒蕪。曾經的天宮盛宴猶如過往雲煙,曾經的笙歌夜舞猶如曇花一現,曾經的仙宮洞府早已隨著主人的離去而湮滅於三界。
他立於天庭之巔,身邊卻再無一人相伴。他縱然從血海爬出也看不到一絲光亮。
後來他遊走世間,終於遇到了一位快要隕落的上神。那人告訴他天尊早已離去,在最不該任性的時候,任性了一次。自此天界沒落,再無神邸。所以蒼天悲戚無人肯憐,所以萬民陷入水深火熱無人搭救。這時間善惡與他無關,這人類興旺與他無益。他用了數年的時間終於找到了他想找的人,才知道即便是僅剩的那位神,也慢慢被這時間紅塵所侵蝕了。
他不是沒有相助,而是他一直在那裏。從一人,到多人,從多人到一城人。他費盡心思去拯救別人換來的是人世間更多的貪婪需索。他看著那個人慢慢消耗自己的神力,慢慢淡去了那一身的功德。他用自己的方式救天下人,但也沾染了太多的惡欲。
如果他始終在紅塵,這天地間最後的一位上神也終將被掩蓋在曆史之中。
軒君禦睜開眼睛的時候,入目的是一片金碧輝煌,這是東宮,他歸來之時,就已經修整過的東宮。他偏過頭然後看到了忘青、唐子,唯獨沒有蘇青奈何。
他做了一個夢,一個非常真實但是也不太真實的夢。
夢中他是萬人敬仰的上神,他有一把相隨千餘年的黑色長劍。他無數次的期待過那把劍能夠幻化成形,但也無數次的想,他原本就孤身一人,即便無人相伴也無妨。然而有一天,那把劍化形了,是一名名叫劍九的少年。看到少年的第一眼,他就明白,他其實還是想要有人相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