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左護法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3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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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注視著眼前的青衫男子。
    麵容看起來像四十出頭,長發卻是灰白相間。五官分明,硬朗中透著冷漠蒼桑,一雙眸子仿佛能看透世事。此刻那眼神落在我的身上,銳利如刀,像是要將我刺穿一般。
    上官無痕從外麵一躍而入,見我平安無事,似乎稍稍放心,再轉向那青衫人,臉色有點難看,問道:“義父,這是作甚?”
    那青衫人淡淡瞥他一眼,並不回答,但手中的長簫還是緩緩收了起來。
    “顧從容,你倒真的是快要死了。”他似是自言自語地道,語氣不甚分明。
    我不鹹不淡地一笑:“不錯,我是快要死了,是否如你所願呢?左護法大人?”
    蕭非遠,這位天魔教的左護法,像是毫不意外我看出了他的身份,朝我深深注視一眼,退開幾步。
    上官無痕像是長舒一口氣,一步躍過我身邊,神色尷尬:“真是抱歉!”
    我負手看著他二人,隻似笑非笑地道:“二位演這一出是何用意?我早說過了,我沒有天一圖。而我如今這模樣,就算要為你們天魔教賣命,也是有心無力。若是看我不順眼,想要我顧某的命,隨時來取便是。”
    “你放心,我不會要你的命,隻是……”他濃烈的長眉緊緊皺了起來,像是遇上了什麼難題,最終他歎了一口氣,“我倒寧可你已經死了。”
    他這話不著邊際,聽得我一陣無語。
    沉默片刻,我無所謂地一笑:“終會如你所願的。”說罷我便返身入屋,不再理會他二人。
    然而,外麵隱隱約約的對話還是傳進了我的耳裏。
    “義父,你何必如此?你明知他對教主的重要……”
    “哦?顧從容重要,還是天魔教重要?”
    “這不一樣……”
    “在我看來,沒有什麼不一樣!這些日子教主每天都在做些什麼,你當我不知道?”
    上官無痕似乎無言以對,但半晌之後,他又開口了,語氣平靜得像是講述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若換作是你,我也一樣會這麼做。”
    “你!”蕭非遠隻迸出一個字,這回似乎換作他無言以對。
    便在此時,聽得一個冷冷的聲音道:“一樣會做什麼?”
    刹那間,屋外的一切都像是被冰凍了一般,片刻沉寂。
    房門被推開,沈慕棠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頓時眸色一沉,隨即快步走近,搶過我手上的繃帶,替我包紮起來。
    適才那一招,蕭非遠並沒有催動內力,卻依然將我虎口震裂了。
    上官無痕與蕭非遠在他身後進來,見我滿手鮮血,一個流露歉意,一個卻麵無表情。我默然不語。
    沈慕棠輕柔小心地替我包紮好傷口,又摸了摸我脈門確定無事,臉色這才緩和少許,隨即沉沉問道:“左護法,你來此處所為何事?”
    “教主為何有此一問?”蕭非遠淡淡地道,“難道這天魔峰上還有我不能踏足之地嗎?”
    “那麼從今日起,若無我允許,你最好就不要踏足此地!”
    蕭非遠似沒有想到他會如此強硬,但仍毫不退讓地道:“但凡涉及天魔教安危,涉及教主安危之事,屬下縱使違抗上命也必得管上一管!何況區區一個院落?”
    “哦?左護法這便是要違抗本尊的命令了?”沈慕棠霍然長身而起,麵沉如水。
    蕭非遠紋絲不動。
    “教主息怒!”上官無痕見勢不對,忙出來打圓場,“義父如何會不知輕重?他也不過是擔心你罷了。”他一邊說,一邊伸手輕扯蕭非遠衣角。
    蕭非遠卻恍若不覺一般,反而上前一步沉聲說道:“教主若要以教律治我,我甘願領受,但在這之前,也請教主自己好好想一想,身為教主,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君子不立危牆,為一個無藥可醫之人以身犯險,你將肩頭的責任置於何處?將數萬天魔教眾又置於何處?”
    “不用你來教我!”沈慕棠低喝一聲,長袖一甩,怒意瞬間迸發,“蕭非遠,你莫要忘了我當初究竟為什麼坐上這個位置!倘若你不滿意,那這天魔教主之位便讓由你來坐好了!”
    蕭非遠似乎被這兩句話震住了,臉上微微泛起了灰白之色,半晌未能接得上話。
    上官無痕左右看看,神色為難。
    沈慕棠仰頭深吸口氣,努力將怒氣壓抑下來,隨即緩緩道:“蕭護法,我知道你心裏想些什麼,但是,你不必再勸我。你有你想守護的東西,我,也有。”
    蕭非遠緊緊地抿住嘴角,看了看他,又將複雜難言的目光移向我,隨即搖了搖頭,像是疲憊至極失望至極,重重地歎了口氣:“罷了罷了!你好自為之吧!”
    話音落地,他便轉身離去,灰白的長發披在身後,看起來就像一個垂垂的老者。
    沈慕棠閉了閉眼,轉開頭。
    上官無痕走上前,拍了拍他肩膀,說道:“沒事,他會想通的,交給我吧!”他向我投來一瞥,又道,“你想做什麼,就盡管去做!不必顧慮教中之事。”
    他臉上笑意微微,清俊的容顏猶如被溫暖的泉水洗滌過一般。
    沈慕棠眼中有感激之色,也在他肩上重重一拍,大概是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自始至終,我都是一副事不關已的表情,坐在一旁優哉遊哉喝我的茶。
    上官無痕走後,沈慕棠來到我身前坐下,自己倒了一杯茶默默喝了。我安靜地等著他開口。
    “明日我要出門一趟,你且安心在此養傷。”
    垂眼沒有作聲,我想聽聽他能再說出些什麼來。
    不料這人隻是一味沉默,最後直接站起來道:“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我抬起頭,見他將行未行,正朝我凝眸注視,目光灼灼,竟有幾分依依不舍的意思。我心頭一跳,不自覺便問:“你要去哪裏?何時回來?”
    這話一出口,我便有些懊悔。此情此景,我問這樣的話,倒仿似深閨婦人一般。但轉念一想,他既對我有意,自然也期盼我能偶爾關心一下他的行蹤吧?不管怎麼樣,我如今能不能活還著落在他沈大教主身上,偶爾討好一下,或許也是必要的……於是努力忘記這話我原是脫口而出的。
    果然,沈慕棠眼睛一亮,頗有些欣喜地道:“我去一趟禦劍門,快則七八日,慢則十餘日,定能回來。”
    “去禦劍門做什麼?”我蹙眉。那日一戰,趙劍吟負傷而逃,難道他是想乘此機會將禦劍門一鍋端了?可禦劍門屹立江湖數百年,又豈是這麼容易端的?
    “怎麼,你擔心我?”
    我掃他一眼,見他麵帶微笑,眼中似小心翼翼,又有無限期盼。一時之間,我竟不知要如何回答。若要說“擔心”,那是騙人騙已。可若要說“不擔心”,他是不是會很失望?
    我躊躇不語,沈慕棠大概看出了什麼,眼中的光采黯淡下去,彎了彎唇角,似有些自嘲的意味。
    但他還是認真地回答了我:“聽說禦劍門中有一株萬古石蓮,能解天下至毒,我去替你取來。”
    我猛地站起身來瞪住他:“沈慕棠,你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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