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一部 天地勇士  第十五章 秋千落處恩怨深 江湖百爭總無休11-13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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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聽花似真續道:“但我三哥又說,這樣也仍是大存風險,先不論會不會被識破,盟主僅見我二人來曆不明、刻意隱諱,便又必相疑;盟主一代世家豪傑、多年武林稱雄,怕具雷霆震宇之氣、洞察秋毫之能,又與我們這等人本性行風迥異,處事心意態度難以預度得清,我二人若言語稍有差疏搞得個不好,隻怕成不了己事,還得先被你為難……”
    秦川正思:“想你‘東海四猴’中這等人謀行的也非好事,這樣一說更顯亦然,不然何須如此顧忌,其中定大有不可告別人之處。”隻見花似真瞟了自己一眼,也道:“盟主,我可實話明告,我們謀劃這件事內存一番私懷心計,有些地方不好對你說的太直白。但你也無須多慮,因為正因這件事對你秦家也同等重要我們才會尋上你,達成此事可讓你和我們雙利,並且絕不違背你秦家這等正道名門的曆代操規。”
    秦川本要待他訴完要訴的一切後再做計較,並不置信或不信,隻平靜凝聽。花似真便又道:“因為在我‘東海四猴’中,除了我二哥胡孫就屬我三哥最聰狡,又是個正經讀過幾天書的,但他膽子也謹小,所以我雖對他智識主張向為信從,又深知我們幾個結義兄弟相互間皆情義甚重,可那時聽了他那話,還是有點起疑他是不是心怯打起了退堂鼓之念,便負氣對他說,此番能謀上此事乃是上天憐我兄弟賜下的難逢良機,縱冒天大的風險我也誓要行之!
    結果我三哥當即表態說那是自然,這世上能策劃再周全的事也難保不出意外之變,此事做是必定要做的,他隻是要盡量思謀的萬全些力保成事。因他後來說了句‘知彼知己,百戰不貽’,我便騰起一意要先入你秦家刺探一番,一來是想看看有沒有什麼可趁之情能助後麵大事達成,二來是想對你家地形等情況有所了解,若萬一我們後麵行事時被你們扣難也能利於逃脫。
    我三哥本不答應,但我此意一起便強烈堅定,他拗不過我,加之我把自己易容混伏入你秦家的一番細籌告訴給他,讓他明白我並非不經思措的胡亂冒險,他被我所動,也覺並非全不可行,便勉強應允下來。但是他本是要和我一起來京後據情實行這些舉措,並未讓我如今日這般單獨行動、隻身犯險。可因他早投在一人門下效力,那天他去請辭後回來卻說他在他主人門中尚有些要緊事務需料理妥當,不能一走了之,是以他看思了一下情勢,未便就向他主人說出辭意,要待一切交割清楚了再走,他會盡快處理好這些事,讓我等他。
    我當時便大急起來,氣問他還有什麼事能比這件事更為緊要?怕耽擱不了兩天,秦家的盟幫大會就該結束了,還哪易得混入之機?且那事也該發了。他卻說‘食人之供、忠人之事’,再則我們這件事雖無比緊要,但早行晚行幾天並無妨處,本就是可以等一等的,至於我先行刺探那一節,就不必行之了;還說我終是年青氣躁,難成大事,以前我就是一向隨他們幾個做哥哥的行事,受他們庇護做主,如今僅剩他這一位義兄可看顧我,我可不能不聽他的話。
    我見他擺出兄長情義,不能不受感平氣,聽順於他。但我僅等了一個晝夜,就真是刻刻心如油煎的再也等不得了,而且我心裏一直也沒放下我自措的刺探一事,便給他留了封書信,讓他料理好了自己的事便來京尋我,我則先行一步去探探情況、做做準備。隨後我便一路快馬加鞭、馬不停蹄的趕來了京城,再後來的事先前都已向盟主交代過了。
    我因早在同三哥商謀時便擬在相見盟主時要隱瞞真實身份,是以今日因恰見令媛失此意外之敗,雖知不可能再以劉魁身份瞞得過盟主去,但起初也仍打算不泄露自己身份。
    我自作聰明、妄存僥念,思我真正麵目向少人知,盟主雖定可知我用了易容術,也定可知我戴著人皮麵具,卻與我素昧平生,僅憑這些豈能測定出我來曆身份?而你家雖正有兩位小姐曾見過我,這……這位月明小姐剛才又來在當場,但我隻要避著和她不打照麵蒙混過眼前這一時去,那似她們這樣的小姐以後應少機同我這等人再見麵。
    卻不防方那麼暗自瞎琢磨著,一下子就被盟主揭穿了真實身份,我猝然間實是大受驚駭,一心隻想著要抵賴,所以才未敢承認。現在我就連關係到我三哥的諸多本當隱密之事都明訴給你了,足可見我誠心,盟主就算仍不肯深信,也當容給我一些時間,待我所言之大事發端了再說。我保證屆時無須我再求一語,盟主自己便不會殺我。”
    第十五章秋千落處恩怨深江湖百爭總無休12
    秦川輕點了點頭,問道:“你還有什麼要說的了麼?”
    花似真度不清他心意,流現惶恐的搖了下頭道:“沒有了。”
    秦川便道:“那好,我就等著看看你說的事。希你這期間不要再生不良之念,好好省思一下前非。”說完吩咐秦靖道:“先把他收押起來,好生看管。”
    花似真這才明白他意,頓然一喜。心鴻卻大感出虞,實忍不住道:“爹,難道你相信他這種人的話?”
    他其實也並非覺不到花似真勢難扯出這麼一大套錯綜複雜的謊話,縱不可全信也必有些真實處,但因從一開始就滿欲對竟敢無視己家神威的狂徒給予狠狠懲治,後又知此人是不但臭名照著、並且還在落雲嶺已對己家有過大犯的“東海四猴”中人,更是一心除之,是以潛意識中就根本不願對其有半點信容時待。
    而花似真對他這個從眾人稱呼中聽出是秦家的四少爺其實也是早懷憤恨,隻是迫於形勢強忍難露,這時見他又要出難,生恐他壞了己事,張口便急忿叫道:“盟主當世豪傑、見識豈會有差!你秦家之事是不是當由你父做主?”
    這話一冒出,別說以心鴻之性,就連秦川聽了也感有些輕莽直刺。
    心鴻登然一拍椅扶,大怒道:“狗膽包天的鼠輩!你休想利用我父大量容人之德拖延時間再謀生機!我來問你!你既口口聲聲表白對我爹說的都是實言,那你把什麼真情都已說了,偏留下你所謂的那件大事又還有什麼不能說的?為何非得意圖我們耗時相待?哼!要說現在你就說!又有什麼可等的?”
    花似真雖甚不願服他,但見他已被激惱,若再爭強自己先前好不容易從秦川那裏取來的利處怕是要付之東流,權衡再三,終於強忍著一平聲氣道:“我已經說了,那件大事現在就說尚過早,不合時機。並且你們若非逼我現在就說了,怕還會惹盟主驚痛激怒,還是等事發了盟主屆時自己看到為好。”
    秦川聽了,惑測重壓心頭,對心鴻道:“心鴻,不必爭執。我覺他應難撒此等大謊,其中必有緣故。稍予時日便可知真假,何須急於一時?”心鴻聽父親已如此明白示意,便不敢再執己意,忙順應從命。
    月明眼睜睜看著秦靖將花似真帶起,向廳下步去,不想突見花似真經過時又直朝自己視來,兩道目光說不出的深凝怪異。不由又吃了一驚,本能反應便忙避開眼向後縮了一下。
    花似真轉瞬已被帶出廳去,月明這才敢複顧向他,直看著他的背影消失,方感微鬆了口氣。
    衛安邦也見此事暫結,無意再涉再擾,攜妻子告辭。秦川將他親送而出,來至廳外少人處,問道:“衛公子,敢問你此去下途安排如何?”
    衛安邦答道:“我和妻子此番前來受邀居在一世交家裏,意欲再待京中遊覽兩日,便即回返西北老家。”
    秦川誠然道:“衛公子,今日一別,來路漫漫,難測是否還有機緣再得相見。我有一冒昧之言,若有不適處衛公子聽聽便可,不必強意:人生苦短,大丈夫生來天地、成就能力,當圖報效國家、奉益民族,若以有誌有用之身妄自蹉跎,碌碌無為,恐留暮時悔憾無限。”
    衛安邦神色大凜,一抱雙拳道:“前輩一番赤誠愛惜之言,在下銘刻於心,受益終身。有生之年,不忘提攜。”
    秦川忙道:“衛公子言重了,望一路走好。”雙方就此別過。
    第十五章秋千落處恩怨深江湖百爭總無休13
    入夜,秦川隻手提酒、孤身一人來到和楊乞祖孫同來的那老丐居處。
    屋內一燭如豆,燈火昏黃,那老丐坐在桌邊,桌上已擱著隻小酒壇,本正麵容鬱怠的獨飲,見是他進來,神色不覺一凜,微露意外道:“秦盟主,何故暗夜到訪?”
    秦川形態自然的行坐在他對麵,將自己帶來的那隻小酒壇也擱於桌上,答道:“前輩到此已是三日,我早該有所盡盡地主之誼,隻是這幾天我庸人事忙耽延了。今夜正得暇機,趁此暗夜僻時少人相擾,欲請前輩喝幾杯水酒,不知願否?”
    老丐目流疑色的瞅了他斯須,嘴角輕撇出一笑道:“盟主乃武林正道一代豪傑領袖,豈是庸人?平素日理萬機,近日更是繁事纏身,哪得閑情專來請我這老叫花喝酒?盟主之意怕是沒這麼簡單吧?”
    秦川也一笑道:“犬子信中曾提前輩酷愛飲酒,我本以為似前輩這等人應是見酒必飲、再無顧想,不想前輩竟生忌意。”
    那老丐果然受激,聲氣一騰道:“好!秦盟主,有勞你每天晚飯時都命人一並為我送上一壇美酒,所謂‘真人麵前不說假話’,我想你對我是誰也必有些測知,那你也就該當知道,區區一小壇酒又怎能滿足得了老叫花的胃口?”
    秦川笑道:“前輩真是快人快語,那我便也明言直說,我雖早聞前輩嗜酒如命、身具海量,但你如今負有傷患,如還象以往一樣狂飲那可是形同自殺。另外我今夜帶來的這壇美酒僅一便足抵平常三十,前輩可不能小視。”說著拍了下桌上壇口道:“此酒名曰‘斷愁腸’,又名‘千日醉’,乃我江南野僻異人獨門家傳的絕藝特釀,除其近地居民,外人少見。因那釀酒人家與先父有番緣交,是以專送了十壇來,並特囑此酒雖香美絕倫,卻威力甚大,其地平常居民喝了,可是要昏醉千日,是以最多沽與三杯;此節幹係重大,任我父此等武者,也當少飲慢飲,萬勿輕疏以致昏潰無神、荒誤多日,反使他們美意變害。”
    那老丐好不容易待聽他說完,再難忍住,放聲笑道:“秦盟主!老叫花與你此前雖素不相識,但也自是早聞你大名!想不到你這等卓能高智之人,竟也會幫著一幹野外小民大吹牛皮!老叫花雖是個窮要飯的,卻遊曆甚廣,雖然遠不敢說已飲遍天下美酒奇釀,卻是逢酒必嚐!這世上哪有什麼可令人昏醉千日的酒,還至多三杯?哈哈!我那日見盟主人符其名,自然而然間便露威氣十足,以為你平常必肅不苟笑,沒曾想原來你也會開這樣天大的玩笑!”
    秦川也朗笑道:“我此介中雖有戲謔增趣之意,卻非一味胡說。我也不知以前輩酒量,可將此酒喝上多少是個適度。若前輩喝得醉上了個七天八天,可別怪我。”
    那老丐雙目一睨,傲氣一現道:“盟主存心相戲,我也不再管你究竟意欲,今兒這酒是定要品嚐個幹淨了!”說著一視撫那隻酒壇,又道:“這麼小的酒壇,別說是區區一壇酒,就是十壇,老叫花也喝不醉!”隨後便揭開酒封,僅微微一嗅,瞬息間雙目已是一大亮!大現驚異地望向秦川。
    秦川笑而不語,那老丐再不稍怠,急忙探頭伸鼻深深一吸,更是滿麵醺陶之色,激情喜歎道:“妙啊,天下竟有如此美酒,僅聞一聞便可知其味!也唯有你江南靈秀水鄉,方能出此清絕佳釀,比之北方又大為不同!”
    秦川趁其興繼續介訴道:“先父平生甚為自製,除去必要應酬,不喜喝酒,但並非不具酒量。一次因興高意起,尋出此酒先嚐後飲了小半壇,以他那般功力,竟致醉昏兩日,期間縱非全然是人事不省,也是迷睡無神。此酒自那時已在我家封存多年,今日特取來招待前輩此等擅飲異人。恕我妄言,以前輩現在懷傷之身,功力遠不及先父當年,當然前輩本具的海量是遠超先父,是以若與先父作比,我看前輩同樣飲上個小半壇也就足夠了。”
    老丐毫不介意的“哈哈”一笑道:“盟主對我這粗活野遊慣了的老叫花不必多禮謙虛,我就算一點傷不受,功力也遠遠不及老盟主!”話方畢便神情一變,再難忍待,雙目直瞪向那酒,滿麵酒癮大現、貪饞盡露道:“不過如此好酒,就這麼一壇唯有少的,還哪能再僅喝半壇?”說著已緊緊環捧住那壇酒挨貼在胸前,好象生怕秦川要搶走了似的,滿麵緊正之色道:“秦盟主,你既是專門來請我老叫花喝酒的,那就不該小氣。不怕你見笑,今兒這酒我一喝起來那肯定就是一滴不剩的!你若不是真怕我喝光你的酒,那別的理由就不必說了!”
    秦川早知他真實身份,眼見他身為北方武林豪俠、丐幫長老宗師,為喝壇美酒竟會盡露出這樣一副認真無比的孩子氣神態,大感他淳至性情間,又不由一笑,一攤手道:“那前輩就請吧。”
    他來此其實另包意圖,本就欲使這老丐先喝個一醉,頭前之話暗存引意,但確是實情。他也知此酒絕無可能如酒家傳介的那樣可令人醉上千日,然其在父親身上所現、自己親眼所見的勁力卻也是非凡異常,本思這老丐負傷在身,不願讓其飲多了以致醉時太長,但此時見其這副形態,想此酒也就是能令人昏醉,也無大妨,不忍逆其淳性,便即順應其意。
    那老丐登時大喜道:“好好好!那我就不客氣了!”說完舉壇便飲,隨後更是仰脖直倒,咕嘟嘟一氣不停的須臾功夫就喝了個精光。
    秦川見他如此急飲,不由凝目注意他反應,隻見他放下酒壇,雙目異亮的直望著前方,轉而又顯怔怔,臉上潮紅見起、愈發迭湧,那目光也逐漸迷茫渙散。又待半晌,聽他驀然大歎一聲:“真是好一個‘斷愁腸’!”就此向前一軟伏,醉倒歪趴在桌上,隨後醉鼾便起。
    秦川暗道了聲:“慚愧。”起身將他扶上床去,整為便利姿式,按原意行起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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