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一部 天地勇士 第十四章 同盟誌士憂天下 異路奇人懷私謀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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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連連頷首,衛夫人不再多說這個,又下訴道:“我自見到他練功時的身姿,就日憶夜惦的一有空就跑到他那裏,總盼著能再見到,一逢著便悄悄躲在一邊看。其實他一開始就知道的,但也沒拒攆我。有一天他忽然叫出了我,問了我不少話,那時我還不怎麼能聽懂他的語言,他就比劃著盡量讓我弄懂他的意思。
本來此前他都不大搭理人的,對我卻是一副好有耐心好和善的樣子,這個我就算完全不懂他的話也能看得出來。以後他更是隻許我隨意去找他,我同他接觸的多了就逐漸懂了不少漢語,他便告訴我說他早注意我了,我是他平生所見的最好看、最聰明的小姑娘,他覺得我很可愛才喜歡和我說話,和我說說話他心裏就沒那麼鬱悶了;他也沒想到,我這麼一個小小的他客途偶遇的異族女孩竟能讓他大獲輕鬆、重感生趣。
而我也是好喜歡能和他一起嗬,我用我最真摯的話語告訴他我真的好敬慕他,問他能不能也教我學習同他一樣可以象鳥兒飛那樣的神奇美麗的本事?他似覺有趣的笑了一下,對我說那叫輕功,又歎了口氣,說本來他今生萬念已滅,無心收一徒傳一功,象他這樣成就一身武功又有什麼用?仍然無法留存自己心愛的東西,到頭來還不是孤伶漂泊、兩手空空?所以他本要把他全憑自學苦練而成的這身武功也隨他而終絕,不留傳半點於世;但是象我這樣一個天賦絕美容姿的女孩兒正適修習輕功,我身段雖還未長成,但他已能看定將來必然窈窕婀娜、優美絕倫,若再練了輕功那可不知得有多好看,而且他和我也算有緣,是以隻要我是真心願意並能保證做到持之以恒,他就可以收我為弟子、教我學輕功……”
月明再也忍不住,欣喜插言道:“真是呢衛夫人!我,我就覺得你的身姿真是說不出的輕盈好看,隻隨便走兩步路都是那麼的綽約迷人,比我以前見到的任何女子都強!”說著又想起道:“原來那位丘前輩不是因為教了你漢語才成為你師父,而是因為教了你武功嗬!”
衛夫人含笑點頭道:“不過他隻教了我輕功,他說女孩兒家沒必要學旁的打打殺殺的武功,大礙一個女子天賜的嬌柔可人之氣,尤其是象我這樣漂亮的女孩子;我本來對旁的武功也就沒什麼興趣,而且無論他說什麼我都是願意聽從的。能夠和他那樣一個人有緣遇處,又能夠蒙他答應我的渴求,我已覺是真主賜予我的至大恩幸了。
從此我就跟著他在屋前那片草場上修習輕功,開始時也常跌得身上輕一塊紫一塊的,但我生具一種隻要是自己萌定的意願就定要堅持到達成的性格,所以就算再苦再累也從沒有過放棄的念頭。他對我很滿意,說我實是聰明,進度很快,最難能可貴的是我比他預想的要堅強得多,本來他還度測象我這樣一個柔美又在本族中尊貴受寵的女孩兒是吃不了太大苦的,我真沒教他失望。
他還說我具有外在美麗和內在良堅的完美身心,用他們漢族文人的雅話說就是‘德容兼備、品貌雙全’,還有什麼‘秀外慧中’的,正是世間至性男兒夢寐以求、卻少處可尋的理想愛侶,等我以後長大,不知會有多少男子為我癡狂,而哪個男子能幸得我愛,那就是他幾輩子修來的莫大福份……”
第十四章同盟誌士憂天下異路奇人懷私謀21
月明正聽得全神興投,卻見她忽又停言住口,不由大急道:“衛夫人!怎麼你又不說了?”
衛夫人微露羞意道:“月明妹妹,我隻顧憑自己思憶起著興的說,也忘了當有所斟酌謙諱,你一定覺得我這樣真是自誇自吹的好不知羞吧?”
月明更是一陣急切道:“哪能嗬衛夫人?你這說得都是實情啊!我也正是這麼覺著的!若有哪個男子能娶到你,那可不是幾輩子修來的福份?噢不,衛大哥哥已經和你喜結連理了,你們倆真叫圓滿般配,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衛夫人目中欣光大閃道:“你真這樣覺得?”
月明趕忙一個勁的點頭道:“真的真的!我可從來不說假話的……”腦中卻又不知怎的忽騰念起為楚雲飛和江濤曾對多人有諱假言語之事,臉上頓然一紅,忙又改了下口道:“除非是萬不得己。衛夫人,你該不會覺得我是在虛言討好你吧?”
衛夫人忙一握她的手道:“沒有。我喜歡你得緊,又怎麼會不相信你?”月明即拋一時慚情,對她燦然綻笑。
衛夫人又續道:“那天下午我師父還說,他真希望能有一個象我一樣可愛的女兒,可惜他今生再也不能夠了……當時我很奇怪,雖然看得出他說這話時流露出無比的淒苦,卻還是很天真的對他說想要孩子沒什麼難的,我媽媽就剛給我生了妹妹,前麵還有我四個哥哥,他隻要找個心愛的人做我的師母,那無論想要兒子、女兒就都會有的……”
月明雖還也是個一派天真之性,聞言卻也不由“哧”的一笑道:“衛夫人,你說話可真有意思。”
衛夫人也笑道:“那時我確實就是這麼想的。”
月明又奇怪道:“怎麼你師父那麼大歲數了還沒有成過婚麼?”
衛夫人目色一變,轉得有些惻黯道:“從我初次見他至我往天山最後一次探望到他為止,他一直是一個人。”
月明又急切問道:“那他以前呢?”
衛夫人道:“不知道,他以前的事除非他自己說,不然我看得出,是絕不敢冒然相問的,尤其是涉及這方麵的。月明妹妹,我正要給你往下講,就是那次我萬萬也沒想到,他一聽完我說的那些話就激動失控,大吼說他這輩子再不會有心愛的人!然後他便象瘋了般仰天哭笑了兩聲:‘女兒!女兒!’那副神情真是說不出的怪異可怖!
他平素雖冷僻畏人,卻也從沒有過這樣發作的情形,尤其是他對我還比對旁人都要親和百倍。我當時真有些嚇慌了,正思得想法慰解他,他已轉身一頭衝進了屋去,重力緊閉上了屋門……”
月明也大是驚異間,腦中暗覺:“衛夫人真是個有誌膽的女子,那麼小不但就能對己願堅持不變,還能在那種可怖異境下思謀辦法,若換成是我,定是光顧著驚怕都來不及呢,哪能思起還要為師父想什麼慰解之法?”
耳聽著衛夫人的下訴道:“我呆站了一會兒,想這種時候怕他怎麼也不會開門再理睬我,便先靜靜回家去了。吃晚飯時,為我師父送飯的仆人稟報我父親說我師父要酒喝,我父親忙命取了家藏最好的葡萄酒送去。我也趕快吃飽飯又去了師父那裏,聽他在屋中喝得大醉,又摔瓶子又嚷叫,雖然那些話的意思我很難盡明,卻知道是你們漢族很粗鄙難聽的罵人話……
我猜不出他那樣狠狠的在痛罵誰,好象罵得不隻是一個人,可又沒提出什麼具體的名字。我看那會情勢也難做什麼事能對他有所慰解,便又自回家去了。第二天一早,我到他屋前,見屋門依然緊閉,裏麵一片悄寂,就貼在門上對裏說請他原諒我,別再因為我說錯了話而生氣;然後我往草場中自己一人象平常般練起功來。
本來我度他今天多半還是不會出來理我,心裏很難受,一邊練一邊想怎樣才能讓他複常再喜悅起來,卻不想沒一會兒他便開門走了出來。我停下動作,雙眼眨也不眨的注視著他一步步走近,看見他目布血絲、麵色憔悴。不由自主的就流出了兩行眼淚。
他看明我是因為關切心疼他而哭,臉上現出了一絲難掩的感動之色,他愛撫了一下我的滿頭長瓣,對我說都是他不好,嚇著我了,他這麼大了的一個中年男人還在我這小女孩子麵前混躁耍瘋,真是低劣自墮,可他總會時不時的暴亂失控,這輩子怕是改不好了……
第十四章同盟誌士憂天下異路奇人懷私謀22
那樁事件使我第一次見到師父性格中陰陋的一麵,但我想每個人都有這樣的一麵,隻是程度有輕重之分罷了。不管怎樣,和我師父親近相處的那近一年時光,是我一生在遇到衛大哥前最感意興快樂的日子。
師父是我生平見到的第一個漢人,而且他又是一個那樣不平凡的漢人。我正是源於他而對漢族的所有事,尤其是武林中的事產生了強烈的向往和濃厚的興趣。我師父雖不愛講他以往自己的事情——除非他一時忘情流露出來——但他卻很愛講正是他的以往所來自的那個武林中的種種事情,那表露出了他曾經很熱戀、而今仍很懷念那個叫武林的地方。不過我並沒有當麵明說出他的這種情結,因為我看得出他是在盡力想忘記的。”
月明心頭早縈猜測,忍不住道:“聽起來這位丘前輩以往象是遭受過什麼巨大的打擊,才會遠離故土、流隱異邦,又發那種種蕭語怪態。”
衛夫人認同道:“是。他同我談話時總會帶出些消沉之語,尤其是在喝過酒後,那種久積憤懣的心懷是難以掩抑的。不過也正因為他喜愛我、親近我才會在我麵前顯露這許多。他對我真的很好,我覺得你們漢人‘師父’這個詞用的極適,他對我就是為‘師’為‘父’,我父親寵愛我,而他不寵我,對我卻既有父的愛,又有師的督……”
月明暗自嘀咕了一句:“這‘師父’一詞是這樣解釋的麼?”當然口上再不會把這念頭說出,隻聽衛夫人續道:“他還給我取了個漢文名字叫‘雪無痕’,也一直就這麼叫我。”這下登又忍不住,插上口道:“這名字真是好聽、可又真是奇怪嗬!他怎麼想起給你取了這麼個名字呢?”
衛夫人道:“我師父說‘踏雪無痕’正是他教我所習輕功的一種極高境界,等我練得能做到如此,那也就真快同鳥兒差不多了;且在他眼中,我也正象白雪一樣純潔美麗,他早想就叫我‘雪無痕’吧。他又說,人生萬事,無論是何,最終都會象雪消般無痕可尋,一個人從生下後所逐漸擁有的一切,也會逐漸全部消泯失去,親情也罷,愛情也罷,旁的就更不用提了,沒一點辦法可以保存挽留,直到最後生命的喪逝,而徹底的結束,不會在這世上留下一點痕跡。”
月明心中直騰起一股違意之感道:“這是什麼怪論調?不說別的,愛情那可是讓人生死相隨、來世渴續的東西,連死都不能令其消泯!”但又偏被那位衛前輩的這番話感染起無限傷感,一時竟備覺悵落,憂鬱怔忡。
衛夫人見她神情忽異,登時明察到她內心情緒,忙語態一緩,大示輕快道:“你看我月明妹妹,總講這些令人悵落的話,咱們別談這個了,另談點愉快的事吧。”
月明心神一回,也很情願的複提欣意道:“好嗬!”說著顧念起其實早生的好奇渴知道:“衛夫人,你究竟長得有多美,能不能讓我看看?”
衛夫人當即悅允道:“那有什麼?這兒又沒外人,我早該以明麵相對才顯親誠,隻是剛才一時說得忘了。”說著便伸手解下了臉上的蒙紗。
第十四章同盟誌士憂天下異路奇人懷私謀23
月明頓覺眼前一亮!一時雙目瞪得溜圓,竟不能從她雪脂般的臉上移開半分;張口結舌,連說什麼話也不知道了,半晌方道:“衛……衛夫人,我們家……我上麵還有三、六兩位姐姐你有所聞知麼?”
衛夫人輕露迷人一笑道:“我知道,秦家三、六兩位小姐都是武林盛傳的四小美女之一,衛大哥的侄女衛敏也名列這其中,當真豔傲過人。月明妹妹,你這兩位姐姐一定也都生得很美吧?”
月明顧不及先答她言,雙手一握在胸前,仰麵情難自已的由衷感歎道:“上天嗬,我真不知你何以這樣神奇偉大,竟生造出這麼多集盡精華靈秀的美麗女子來。”說完才雙目熱切直投視向衛夫人道:“我三姐豐腴端秀,六姐娉婷豔麗,還有我二姐雖不曾顯名,卻是嬌若春花、弱如扶柳,別有一種楚楚可人的出塵之美。在我心目中,她們本都是那種‘天生麗質難自棄’的已經夠美的人兒了,可萬萬沒想到,天下竟還有衛夫人你這樣一種美女,真是讓我想讚也讚不出、實在不知該怎麼形容才好的!”
衛夫人見她那整張小臉上皆煥發出無比愛慕、真摯感讚的色光,雖非受誇便自得之人,但得她這樣一個天真女孩如此赤烈的讚譽,也頗感歡喜,微笑道:“可能是因為我和你們漢族女子長得很不一樣,所以你才不知如何形容才好。其實你們中原漢女、尤其是江南女子不知多少正如你先前所描,都是集天地靈秀精華的國色佳麗,嬌柔可人、婀娜多姿,非我這西部邊域粗長的異族女子可比……”
月明直覺一陣違心,等不及她聲落便駁叫道:“你這可不是硬要謙虛、妄自匪薄?”說著又禁不住入神投注著由她那雪脂般直隆的高鼻,花瓣般豐潤的紅唇,加上一直可見的那雙密長美睫並瑩玉般的美目,而組合起的她那張別具異族風情、足可讓人心驚魄蕩、神迷魂醉的奇美麵容,不覺便回想起曾聽到過的早年大伯秦峰與那回邦女子傾城之間所發生的那段刻骨愛戀,心中大生感歎:“原來異族女子竟生有這樣一種與我中土漢女大為不同的奇異之美,似更具難以言喻的嫵媚魅力!怪不得我大伯和平北王這樣兩類無論善惡卻皆屬超凡的男人都對一傾城愛戀深摯!也不知那個傾誠嬸嬸比衛夫人如何?我若能生得有衛夫人這般美,那可有多好?”念及於此,實覺有些自慚形穢,一陣癡羨道:“衛夫人,我如能長得有你一半好看,那就開心死了。”
衛夫人不禁一笑,不再講她認定是自己謙虛的那等話,神回思憶道:“我從小到大,家族中見過我的人都讚說我長得美,我父親也很引此為傲,用你們漢人的話講,將我視為掌上明珠般備加寵愛,對我未來的婚配大事也抱以很高的期望。可他和我所有的親人族人們都不知道,其實在我的心裏,並不在乎自己的麵容美是不美,我隻在乎能有一個自己真心愛慕的男人,也好好的愛我疼我,無論我是美是醜,他都一樣地待我好,我……我不喜歡父親為我挑選的那些男人……”說到此語音忽的一哽,一雙美目中瞬息間竟泛滿了晶瑩的淚水。
月明頓吃一驚道:“衛夫人!你怎麼啦?”眼見她仍自戚難言,實感一陣疼惜惶恐道:“是我說錯什麼話惹你傷心了麼?”
衛夫人忙搖了搖頭,卻還說不出話來。
月明很想能對她有所開慰,急忖了忖忙道:“衛夫人,衛大哥哥不就正是你合心的那種男人嗎?你都已經如願以償的和他相愛成婚了,還有什麼可憂慮難過的呢?你跟他在一起不可能不幸福嗬?就連我這個和你們僅初次見麵的外人都能深覺你們倆兒那真可謂是一對神仙眷侶,天作之合!”
衛夫人一聽她提起衛安邦,美麗的臉上頓然便轉悲為喜,化為一片幸色柔情道:“是。隻是他……他是個漢人……”
月明登感困惑難解道:“你先前不是一直說,從小就很仰慕我們中原武林正是衛大哥哥這樣一等的英雄豪傑麼?我聽你方才言語中所流露出的感情,是很喜歡我們漢人的嗬,怎麼這會又嫌起他是個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