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一部 天地勇士 第十章 歎人願苦謀連理 怨天命狠伏永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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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洲也不回房用飯,悄不擾人的往家府中熟悉已極的各處各所轉了一圈,真是眼眼觸痛、步步噬心,那種無限眷戀的傷別之情無法用言語形容。
飯時過後,他來到月明居處,卻先未進屋,在庭院內立足悄觀。隻聽內室中傳出聲聲笑語,月明正一如即往時有那般,嘰嘰呱呱、興高采烈的不知同四可閑說著什麼,聲音清脆響耳。
劍洲不禁愛悅一笑,卻又心酸難名。一時思慮又纏上心頭,鋼腸百結,矛盾難決。
原來他此番往長安娶親之事,所有詳知內情之人皆未聲張,尤其據他心意著重瞞著月明。而他其實早已經前思後想,心覺應將實情告訴給妹妹,否則待己走後,她也遲早必是要知曉,那豈不更是會乍然驚變、備加傷痛?自己也再不能親身鼓慰她當堅強承受;但若此時告知,必有一番不可開交的哭鬧難別情狀。即便對她曉已大情大理,而她雖也是自小受龐,卻非那等豪門大戶中嬌溺壞了唯我獨尊、無顧他人的蠻不講理之女,定也能顧重於自己之情而理解順從,但此番情況畢竟大異於常,乃是要與她一生決別,短時之間,她怕是哭死也不能甘願與己相離。
因此劍洲真是百思不妥、左右兩難。他實不敢想像也不願相對一旦向妹妹說出真相後她的反應,正這樣又沉陷困情、心如油煎之時,忽聽屋中四可已“咦”的一聲道:“那不是大少爺麼?”
劍洲神思頓回,抬眼隻見四可身影已從內室窗上退去,隨後便快步從正門迎出,大現愕意道:“大少爺,你幾時來的?我們都沒聽見。幹嗎不進屋,在這兒呆站著?”
劍洲展顏自若一笑道:“剛來,我沒出聲,想偷偷聽聽你們是不是在說什麼私房話……”話音未落,月明象個小雀兒般也已奔了出來,歡叫了聲:“大哥!”一頭便紮入他懷中,攔腰抱住他又貼又晃,親昵撒嬌。
四可這才顧上對劍洲“嗐”的一聲道:“九小姐你還不比誰都清楚?她哪能有個什麼正經的私房話嗬?整天還不是象永遠長不大的孩子一樣由著性瞎說?”
月明偏頭向四可一吐舌頭,沒好氣道:“你好大的人了嗎?同我一塊兒生,一塊兒喝乳娘的奶長大,現在說這種話,也不知羞?”
四可先“哼”了一聲,又一笑,請劍洲進屋。月明也省起,忙拉住他的手蹦蹦跳跳的進到屋內,促膝坐於小榻上。
他兄妹二人的感情深重異常,但自劍洲成人出道後,不是遠行在外就是忙於理事,大白日裏已少有空暇如今日這樣專來尋月明閑處。而月明向來隻要一見到劍洲便大感親歡,顧不起別的,又本性單純,是以絲毫沒覺著有何不對,想起他方才在院中的戲謔之語,甚感好笑,眉開眼笑湊在他麵前道:“哥,我能有什麼私房話瞞著你嗬,你還用得著偷聽?”
劍洲故意“噯”的一聲,續逗道:“那可難保。這女孩兒的心思是越大越複雜、越大越難猜,我不留著點神,指不定哪天就得被你嚇一跳!”
月明“撲哧”一笑,正想好好反駁他兩句,卻驀然省起自己暗慕江濤並同他私下有所交往之情,本已張開的嘴巴頓然一閉,隻覺這豈非如正被大哥道中一般?繼而又心發呆想:“若是將來我和寒哥哥的感情能逐漸增進,同二姐和飛哥哥一樣結為情侶,那我一定第一個就要告訴給大哥!”正又竟自興奮,忽覺眼前一晃,原來是劍洲已伸手一繞道:“又琢磨什麼鬼主意呢,怎麼這眼珠子都不轉啦?”
月明頓然回神,隻覺如做了壞事被他當場識破般一陣臊訕,不禁“嚶嚀”一聲,扁嘴嬌羞怨道:“你就別取笑我了大哥。”
劍洲愛憐一笑,將她攬住,關問了她幾句家常話。月明複騰喜興,一一答了,其後更是海闊天空的想哪說哪。
劍洲與她輕鬆閑聊了這一陣,那股勢難長避的傷情如動物反芻般湧起,對著她那張親熟已極的活潑喜麵,心頭瞬明瞬晦、忽喜忽悲,一麵充作如常的應著她話,一麵腦中如走馬燈般胡思亂想:“我雖與江冠雄定下一生之約,但他長我一輩,想必定是要死於我前,那他死後我總能和妹妹再謀相見吧?雖然他是要我終死不許與家中任一人有任何來往,可我守諾至他千秋後再背諾也算不得無恥大非……不,不能如此,我秦家功臣公爵之後,世代忠良、義俠輩出,是何等門庭?我豈能出此暗地欺心的小人行念?即辱落家族清風,又愧對自己素德……
但是在這世上,月明隻有我一個親親的兄長嗬!我除了再也不能照顧她,難道還真要從此一輩子連見都不能見她一麵?我怎麼能做得到呢?我還想幫妹妹見察一下她將來所喜的情侶是否良正可托,看看妹妹出嫁時的模樣,還想看看妹妹將來會生下什麼樣的孩子……為什麼這一切原來很自然就可實現的願望乍然間就全成泡影了呢?”
正這麼麻緒亂飛間,忽見月明興語一滯,微現乏意的輕打了嗬欠。劍洲萬念頓回,心思一定,輕輕一撫她道:“你該睡會中覺了月明,我這也就要走了。”
月明忙抓住他,急切道:“我不困大哥!剛才不過是隨便打了個嗬欠。平素你不來時我閑著沒事還不是總睡覺,哪就缺這一天啦?你別走這麼早,再多陪我一會麼!”
劍洲心知再待下去自己勢必愈發難受,加之又已思定下旁念,便笑哄道:“好妹妹,哥哥還有正經事,就先不陪你了。”
月明一聽他有正事,這才噘嘴放手道:“那好吧。我看這常年到頭,家裏除了爹,就數你最忙嘍!”
劍洲愛撫了一下她嗔怪不快的臉龐,一毅心腸,起身離去。
他知再苦忖也無所謂良策,且前程漫漫,誰又能知日後是怎樣個情形?說不定也能得天賜轉機,索性也不再多想,決定權宜先顧眼前,當下一徑去到了淩霄居處,私密囑托交代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