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 空悲弱質鬥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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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熔金,暮雲合璧。
遠處,大片宮殿群背後,夕陽染紅了高低錯落的山頭,仿佛要在生命即將墜落的刹那,燃盡所有的餘輝撒下,反讓人覺有一種絢爛的淒美。
山映斜陽天接水,山腰的秋草青翠仍如碧絲,風細細,卷地忽然過,嬌貴的紫薇朱槿都已經枯萎,唯有一地的野菊堆積,數不盡的花瓣一片壓一片,層層疊疊,給大地織了翠綠明黃的絢麗錦緞。
正陽宮,外書房。
一室的靜,隻餘三人淺淺深深的呼吸,輕輕嗬過嘴邊吹散,什麼都沒有剩下。香爐內嫋嫋升起的煙,極細,極淡,卻一縷接著一縷,繚繞開來,迷蒙了三人的眼睛,轉而靈蛇樣鑽進口鼻耳,直指人心,彙成滿室的香,沁人心脾。
墨綠黑邊金絲蟒袍的景嵐率先將手中的奏折丟過一邊寬大的明黃書桌上,嘴角帶著招牌式痞痞的笑,霧氣蒙蒙的桃花眼斜斜地望著禦座上一動不動的皇帝,嘴角的笑意更加雋永起來。索性整個人都窩進了牡丹纏枝花卉朱漆太師椅內,慵慵懶懶如禦苑裏吃飽喝足的綠眼睛波絲貓,這才心滿意足地開口:“陛下,臣弟沒有看錯的話,這本奏折從申時一刻攥到現在,還沒翻動過。丁香空結雨中愁,皇兄是有心事還是真在奏折上撿到到了寶?說出來,也好讓臣弟們分享一下。”
“是嗎?都什麼時辰了?朕怎麼沒有覺得久?”一身紫袍玉帶、朗若玉樹的景禦正低頭捧著一本奏章,眉心微微地蹙起,落在俊朗霸氣的臉上,整個人多了幾分冷冷的剛硬,像籠了一層淡淡不經意的愁,隨時地散開來,讓人窒息。眼神分明落在奏章上,卻讓人看不到焦距,仿佛早已走神。
“酉時三刻,皇上想什麼這樣出神?”景紹手中抓了本上奏北胡國事的奏折,上言北胡國主胡不歸回師北上,一月內擊破國都,生擒南院大王胡熬,將其五馬分屍,挫骨揚灰,家人仆從兩百餘口盡絞。正看得津津有味,卻被兩人驚起,隻好一臉無辜地抬頭。
“哦,竟這麼遲了,難怪朕覺腹中饑渴。陳摶,吩咐傳膳。今日兩位王爺一起陪朕用膳。”景禦這才驚覺自己腹中饑餓,一麵舒展眉頭,吩咐傳膳,一麵卻念念難忘適才浮現在自己腦中佳人翩遷而舞的白色影子,一雙清比甘泉的眼,又一次讓自己但願長醉不願醒。一回神,那白影卻戲謔地散去,鏡花水月,什麼也抓不住。
“二皇兄,皇上真沒事?”景紹見龍椅上的景禦一會不自覺笑,一會又低低地愁,莫名其妙又不敢虎口摸須地問,卻終究按耐不住心中好奇,轉頭低低地問景嵐。
“嗬嗬……你說呢?”景嵐沒有正麵回答,隻是眯了眯自己狹長的眼,抽出袖中折扇瀟灑一揮,笑得高深莫測。
“對了,景嵐、景紹,看看這本奏章。”不想這時間景禦卻已回神,撿起桌角單獨放開的一本奏章便往兩人所坐之處扔來。
三人雖出生皇室,身份貴不可言,但錦繡尚武,大內侍衛中也不乏高手,三人俱修得一身武功。景紹力灌手臂,五指彎曲成爪,用力向前一吸,那奏章便如風卷落葉,乖乖進了他手中。
兩人見景禦麵色凝重,忙收了玩笑,湊在一起細細研究了起來,越看,眉頭擰得越緊,生生似在額上打了兩死結。
“結黨營私,克扣軍餉,接納賄賂,哪一條不是死罪?竟還是吏部尚書花自方參的折子。他們兩人不是素日來往密切嗎?莫非其中……皇上打算怎麼做?”兩人看完折子,互相對望一眼,均是詫異出聲。
“哈哈,美女反被他人用,朕自有法子瓦解他們。這折子上得及時卻也隻能留中不發。不過,朕已經打算從軍餉著手拿雲家開刀。”葉景禦神清氣爽地從龍椅上站起,立在馬踏飛燕銅雕的麵前,目光炯炯地凝視著撒開四蹄、踏雲而起的奔馬,說不出的睥睨天下之勢。
“這似乎不妥,太後她老人家還在……”景紹遲疑了一下,畢竟大皇兄自小在太後宮中長大,又是由雲家一手扶持上位,太後在,便迫不及待拿雲家開刀,難保不招人話柄。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若失民心,葉家皇位危矣!
“放心,朕自有主張!”景禦眉頭微皺了一下,目光中恨意忽然盈盈,轉眼平複如初。景紹隻覺他語氣極淡,卻在話語中藏了說不盡的意韻。想著雲家若覆亡,那個花轎中嫣然含笑的朗落女子又該零落何方?一時間竟也茫然了起來。
隻有景嵐,依舊慵懶地縮在太師椅中,淺淺啜了口雨前龍井,意猶未盡地閉了眼,仿佛禦書房中的一切,早已事不關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