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在屋裏躲了幾天，實在不好意思屍位素餐，怕是一直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碧水宮的百年基業就要毀於我手。
    我決定去熟悉一下我碧水宮。
    環兒剛替我開門，就發現豈憂正低著頭，打算敲門進入，環兒眉開眼笑，捂嘴就離開了。
    硬著頭皮請豈憂進來坐。他似乎是養成習慣了，這幾日每天都來報到，這和他當初給我的印象根本就完全不同。
    起初時候，我以為豈憂是一花花公子哥，瀟灑倜儻，流連花叢，可現在卻覺得他也隻是一個可憐之人，或許是真的愛慘了阡陌吧！雖心下對他們的關係做了萬種猜測，可我也沒傻到自己去問的程度，以後再慢慢觀察吧。
    “豈憂，有什麼事嗎？”依舊用我從來不變的開場白打破這尷尬的氣氛。
    “沒什麼，隻是想來看看你罷了。”豈憂溫和地笑了，柔軟了他臉部的線條。
    他就那麼安靜的坐著，什麼都不說，我也不知道怎麼開口。
    “阡陌，你想過嗎？”他突然抬頭看我。
    “想什麼？”我坐在他身邊，轉頭看他的側臉，他也恰好轉頭看我，很難得，這次他沒有回避我的目光。
    “想過和我回去見爹，雖然他不是很喜歡你，但我有信心改變他。”他一反常態，略帶激動的說。
    “見你爹？為什麼？他是你爹又不是我爹，我見他做什麼？”我平淡的問。
    他有些驚訝的睜大眼看我，見麵時的滿目星光頓時黯淡了許多。
    “我就猜到你會這麼說。”他苦笑，“不去就不去吧，本來我也沒抱希望，隻是想碰碰運氣。”
    我到有些不好意思了，低下了頭不再說話。
    “你還恨他嗎？當初他也是不得以的。我……”一陣停頓，“希望你不要怨恨他，試著體諒他當時的心情，好嗎？”他乞求地看我。
    怨恨？這麼說來，阡陌和豈憂的父親還有些瓜葛，究竟是什麼，我開始好奇。可現在並不容許我將好奇表現出來，我隻能朝他苦笑。
    豈憂看著我的笑容發呆，修長入鬢的眉襯得他那麼的英挺，可是狹長的鳳眼裏卻布滿了淡淡的哀愁。這幾天他都在想什麼了？性格大變？
    我一動不動，就任他看著。許久，他別開了眼，輕聲對我說道，你去忙吧，我回去了。
    我默默地點頭，目送他離去。
    豈憂走到了門口，卻又回過頭來，微笑著對我說，“阡陌，你眉心的紅，真的很美。”然後轉身走了。
    我站在桌邊，心裏五味陳雜。
    環兒領著我走在碧水宮的複式回廊裏，一道又一道。
    這是我第一次在碧水宮裏走動，說不吃驚是假的，記得剛來這裏時，它的恢弘卻不失柔美已經讓我歎為觀止，而今細細體味更是讓我目瞪口呆。碧水宮人，似乎都很喜歡竹，幾乎所有的院子都種上了，不知何故。初秋的風中傲然挺立，是竹特有的氣質。深色的綠仿佛是潑上去的，濃得晃眼。
    這一段很長的路就在我的驚訝中結束了。
    現在我的心裏隻有一個想法，難怪江湖人都要滅魔教碧水，這裏奢華的宮殿不是占山為王搶過路費就能建得起來的。
    “宮主，請。”環兒尊敬的讓位，站到我身後。緊張的氣氛慢慢地浸入了我的身體，全身的細胞開始加速跳動起來。
    我沒有試著當過這麼多人的頭，尤其是你隻是普通人一個的時候。
    我邁出左腳，卻尷尬地站在門口不知進退。
    “宮主？”環兒奇怪地看我，“你怎麼不進去呢？弟子們都等著呢。”
    我一咬牙，點點頭，進入了這個隻有在詩句中才讀到的世界。
    何謂雕欄玉砌，何謂桂殿蘭宮，碧水就像一個絕代佳人，迎風獨立，傲然於山巔。
    大殿上站滿了人，清一色的美貌女子。她們均著碧色衣物，淡淡地顯露著女子如水的光華，發高高的盤起，鬢角留了兩縷發絲。
    我沿著她們自動讓開的路走向屬於宮主的座位，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自然。
    一步一步踏上台階，木楞地看著那把閃爍著美玉光華的座椅。我應該坐下，我在心裏默默和自己說。
    轉過身，撩開及地的裙擺，在這些弟子麵前坐了下來，很奇怪的，心裏的擂鼓聲逐漸開始消失，慢慢平靜了下來。環兒也走到了我的旁邊，靜靜地站那，嚴肅地看著眾人。
    我許久沒有講話，隻是觀察著這些人。在所有人前麵站著的，應該是環兒和我說的碧水宮四大護法，琉璃、碧盞、佩津和吹笙，隻是現在還無法和人對上號。
    大殿裏靜得隻聽到人的呼吸，我猶豫這個時候是應該給她們訓話呢，還是讓她們彙報最近的情況。
    躊躇滿誌，心裏好笑，我現在就是這個狀態。
    既然如今我代替了她存在，那麼就不應該讓她的心血白費，隻是弄不清楚這想法究竟是我強加給自己的，還是潛意識裏被喚起了強烈控製欲。
    “一段時間不見，難道大家都不認識我了？”我不緊不慢的開口，聲音回蕩在這個大殿裏，卻足夠所有人聽到。
    底下立刻就安靜了。
    我笑笑，“這些日子我出了些事，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幸好我還活著，幸好我還能見到你們。”
    隻是誰知這究竟是不是幸好呢？
    寒暄完畢，我轉過看著那四個護法。
    “琉璃。”我喚道。
    那四個中的一個女子走了出來，平靜地看我，說道，“琉璃在。”
    琉璃是一個明眸皓赤的女子，不卑不亢的表情我很喜歡。
    “琉璃，告訴我最近宮裏有什麼事情發生嗎？”我問。
    “回稟宮主，沒什麼大事發生，隻不過有一個前來刺探情況的毛賊。”
    “哦？毛賊？”我感興趣的問道。
    “不錯，屬下已經將他緝拿住了，暫時關在地牢，等待宮主下令如何處置。”
    “一個小小毛賊都要我親自過問嗎？”我好整以暇地問道。
    “對不起宮主，是屬下考慮不周，我會處理的，請宮主放心。”琉璃說著便單膝跪下。
    “起來吧。”我不喜歡這個動作。
    “你們都聽清楚了，我希望從今天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哪怕是掃地也好，碧水景況如何大家心知肚明，選擇了碧水，便是選擇了與多數人的對立，相信不用我說，你們也明白！”
    “我不在時落下的問題盡快解決，希望明天早上太陽升起時，我便能看見一個充滿朝氣的碧水宮。”
    我不知該如何開始一場誓師大會，但我清楚，紫阡陌的位置需要一個狠心的人，而非一個柔弱的女子，我想我足夠狠心，對人，對己。
    “是，宮主！”
    我站了起來，快速走下台階，驚奇地發現我竟沒有留戀那把玉製的座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