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車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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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有一個夢想,和海子一樣的夢想,麵朝大海,春暖花開。
我們住在美麗而多情的江南,這裏沒有海,隻有潺潺的流水,婉約而秀美。我想在開遍白梨花的林子裏造一幢小洋樓,隔著萬千重朦朧的梨花瞧著林子外喧鬧的世界。
我想親手裝飾漂亮的小洋樓,種花植草,透過紫紅色高貴優雅的天鵝絨遙望落地窗外一片青色的小山坡,和山坡上遍野的薰衣草,看綠色和紫色交織出一種迷蒙的景象。
這一切我都和然盡說過,隻言片語,連綴起來便是一個世界。
我說家應該就是這樣,沒有外人的打擾,靜靜地和自己的家人享受這安寧。
每當我個然盡說起這話,他便但笑不語,握住我的手給我岔三岔四,講著不著邊際的笑話。我一直以為他沒有將我的話放在心上,可真的等到事情發生了才知道,原來是我一直沒將他放在心上,可追悔卻是莫及。
“你今天不用工作?”
“今天有特殊情況,我允許自己曠工一天。”然盡開著車,微微調大了音響,音樂便流水般瀉了出來,舒緩而輕鬆。
“有什麼特殊情況?”我隨手翻看著他車上的碟,鋼琴曲,我揚唇一笑,搖了搖頭。
“一個朋友去世了,今天出殯。”他說得很輕鬆,白皙而漂亮的指尖在方向盤上輕輕地點啊點。
我一楞,“你朋友去世了?”
他隻是點點頭。
“那你怎麼好象一點都不難過?”
他略顯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為什麼要難過?”
“你以後再也見不到這個朋友了,難道這還不該難過嗎?”
然卻輕笑了兩聲,“丘吉爾說,酒吧關門時,我便離去。你懂的,生老病死,天災人禍,這些東西都不是你我可以控製,該去便去,能留便留,沒什麼好在意的。”
“這是你的人生觀?”我一皺眉。
他點點頭,目視前方,安然一笑。
“然,這話應該是對這個世界沒有絲毫留戀的人說的,如果你真有牽掛,又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來?”你真的愛我嗎?其實我想這麼問。
“艾兒,你總是這麼感性,又或許這是女人的天性。”他瞥了我一眼,眼角帶笑,“這並不是留戀不留戀的問題,如果哪天我離你而去,即使我再留戀也沒用。”
他朋友的葬禮辦得十分簡單,黑色的衣在白色的公墓群裏顯得異常的肅穆,冷洌的氣氛讓人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是然盡的朋友。隻有相似的人才會相吸引。
不論是親人還是朋友,都是一個表情,仿佛辦的不是一場葬禮,而是一場簡單的送別會,送走遠行的親人。
不知道我算不算個異數,我一直在想,如果是屬於我的重要東西,或重要的人消失了,我怕是會瘋掉。隻是不知道這重要,有什麼能擔得上。
我瞥了眼戴著墨鏡的然盡,緊了緊彼此握著的手。
一上車他便脫了黑衣,快速利落地換上一身銀灰西裝,幹練而儒雅,油門一踩便滑了出去。
“我下午可能會比較忙,晚上就不和你一起吃了,明天等我消息。”
秘書小姐換了個新的,皺著眉瞥了我一眼,冷淡地問我是誰。
我上下打量了下自己,普通的工作服,頭發簡單綰在腦後,隨意地垂落幾縷發,樣子更像是個大學生。
“望艾。”我報上名。
秘書小姐長得很豔麗,妝很濃,香水味很重,皺著眉的樣子估計是在想為什麼我沒預約就能上頂層,“董事長在開會,望小姐你預約了嗎?”
我笑著搖搖頭。
她果然一臉嫌惡,“沒有通報怎麼能上頂層見董事長?”說罷便拿起電話要問樓下的人。
我拆了緊綰著的發,鬆散地揉了揉,發絲立刻蓬鬆了開來,舒服地披在肩上,自顧自坐下,“新來的嗎?”
秘書小姐抓電話的手頓了頓,眼神不確定地閃爍。
“如果我說我討厭你,估計你明天就得出去找工作了。”我笑笑,“你信嗎?”
她身形一僵,幾度猶豫還是將電話掛上了。
“珍惜你現在有的,不要隨便做一些你不該做的事,你懂我說什麼。”我揚揚下顎。示意她將一臉敵意收好,“然盡不是你能窺視的。”
秘書小姐臉色一白,咬了咬唇沒說話。
我推了門直接進了然的辦公室,在舒適的椅子上靠坐下來。
桌上堆滿了文件,一摞一摞,看過的沒看過的,整齊地歸類好。我推了推,想理出個地來趴著,卻意外地瞥見一張紅色小紙條。
“小艾,我今天開完會就先走了,想給你個驚喜。”這臭小子,“其實,我很早之前就想好向你求婚了,隻是昨天才鼓起勇氣對你說,如果你接受了,我在市郊等你,你記得的,那有一片蔚藍。”
“裝神弄鬼。”自言自語道,可是心裏卻是暖洋洋的,微笑著小心折起了小紙片放入了手提包。
車在公路上疾駛,一路的風景急速往後退去,抓著方向盤的手都有些不自覺的顫抖,自己都覺得有點好笑。
前方的道路不知何故被封鎖了,車輛一輛一輛的往回駛,幾個好事的年輕駕駛員站在封鎖線外對著裏麵指指點點,還不住說著什麼,推開車門走出來,又是車禍。
失笑的搖了搖頭,準備進車掉轉車頭,換一條路走,結果一句高聲的話引起了我的注意。
“和我們差不多大吧,就這麼成功了,你說老天是不是妒忌傅然盡啊!嘖嘖,全是血啊,你當時是沒看到啊,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就那麼撞到擋風玻璃上,當時就昏迷過去了……”
他說什麼?
腦神經忽然就像是被人揪住了。
我想我大概是聽錯了。
好想轉過身,想打開車門,可是突然看那輛讓我眼熟的,卻已經嚴重變形的車和滿地刺目的腥紅。瞬間,全身力氣就像是被抽走了,我甚至拿不出勇氣走到車旁,雙腿一個勁的打顫。
我瘋狂地告訴自己看到的都是假的,拚命用雙手捂住耳朵,可是雙手的溫度卻讓我心下狠狠一驚,不知道如何才能控製自己的顫抖。
“誰說不是呢,你瞧瞧,才二十多歲啊,就是一那麼大公司的董事長了,這裏誰不認識啊,聽說還是一孤兒,白手起家啊!著實不簡單,哎,怎麼就這麼出事了!”
“騙我!都騙我!”我不知哪來的力氣,立刻轉過身,衝到講話的人身邊,大力抓住了他的衣領搖晃,“你在說謊是不是?恩?你說啊,你是在說謊,那人根本就不是然盡!根本不是!然盡在我們家等我呢,這麼會在這啊!說啊!你快說啊!”
淚水肆無忌憚的從我眼眶噴湧而出,流下了我的臉龐,衝刷著我的心,鹹味一下子就淹沒了我,看不清抓著的到底是什麼人,隻想讓他告訴我,他剛才說的都是假的,然盡好好的,他沒事……沒事……
“小姐,你放開我好吧!你是傅然盡什麼人,出車禍的的確是他啊,我騙你做什麼,我和他又沒仇沒怨的,幹嘛詛咒他啊?小姐!小姐!你怎麼啦?小姐!”
瞬時失去了心理支柱,頭暈目眩。隻記得那人拽著我不斷下滑的身體,叫我,可是我知道,大腦就在聽到最後一句話的那一刻就徹底停止了運作,眼淚不受控製的流下,打濕了我胸前的衣服,天變得越來越昏暗,不停旋轉,終於,思緒消失那無邊的灰暗裏。
我艱難地睜開眼,太陽穴一突一突的劇烈跳動,折磨著我的神經,好象覺得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忘記了,可是又不確定是不是有。仿佛做了一個讓我悲痛欲絕的夢,冗長又繁複。
對了,我忘了,然盡還在新家裏等我,我怎麼能一直讓他等呢。我掀開蓋在我身上的被子,捂著頭部準備下床,腳尖剛著地,一護士小姐就推門進來,見我要起身,就連忙衝了過來。
“別別別,你這是做什麼啊,你剛才受了刺激暈了過去,還沒怎麼休息呢,怎麼能下床呢?”護士小姐一見到我就絮絮叨叨的不停的說。
刺激?
“不!然盡!不是的!不是的!”我大吼著,“不是的!然盡怎麼會出事?為什麼都要騙我!為什麼?然盡!我要見然盡!”我用力推開護士小姐扶住我的手,顧不上穿鞋,就向外衝。
眼淚又來了,但我似乎已經感覺不到它的存在了,任它流去,我知道我現在我絕對不能失去然盡。
毫無目的的在醫院的走廊四處亂衝,嘴裏喃喃地叫著然盡的名字,不知道他到底在哪裏,好象我永遠失去了他,再也觸碰不到他了,心裏的慌張蒙蔽了我,甚至不曉得是不是可以問問護士。
“小姐,小姐!你在找什麼?告訴我,我來幫你找吧!”護士緊張地跟隨在我身後,想扶住我,卻又不敢靠近。
“你懂什麼,你認識然盡嗎?你知道他在哪嗎?還說幫我!你什麼都不知道!”我轉過身對著護士小姐喊到,可是發現,再大的聲音都掩蓋不了我的哽咽與抽泣。
“然盡?是傅然盡嗎?”護士小姐疑惑地問道。
“你認識他?他是不是好好的?快告訴我,說他是好好的!”我立刻衝上前去用力抓住護士小姐的雙臂,搖晃道。
“小姐,小姐,你冷靜一點!請你冷靜一點!傅先生確實在早上出了車禍,並且被送到了我們醫院來了,隻是一直沒聯係到他的家人。”護士小姐看著我說,“隻是他的情況非常嚴重,恐怕……”她猶豫道。
“恐怕什麼?”我抓緊了護士,她疼痛地皺起了眉頭,隻是沒有推開我。
“恐怕……恐怕拖不過今天……”她低下了頭,略帶悲傷的說。
腦袋嗡的炸開了,就像有無數的東西在撞擊著腦殼。呆滯的看著遠方,不知道該對這話做何反應。
“你憑什麼這麼說!快帶我去看他!快啊!我是他妻子!我是他妻子呀!”片刻後,我語帶哭音的說道。
“是!是!”護士小姐立刻拉著我跑了出去。沿著走廊跑向了最頂端的重護病房,最終停在了一個門前。
“小姐,就是這裏了,傅先生剛做完手術出來,還沒清醒過來,醫生說了,傅先生的情況太嚴重,家屬來了,就進去吧!時間……真的不多了……你先進去吧!”護士小姐輕輕地推了我一把,我就呆呆站在了門外不到二十厘米出的地方,可是根本就沒有勇氣打開這扇隔著我與然盡的門。
明明是那麼的近,卻像千山萬水,現在的我,真的,沒有力量翻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