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綮歆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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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芷芮本來是在上朝的路上,一個人攏袖走著,就一個不知道是哪個殿的太監,鬼頭鬼腦的從旁邊追上來,輕輕耳語了幾句。嚴芷芮一皺眉,揮手示意他帶路,便跟在那太監後麵,轉去了規啼宮。
落子在一旁哭著,唐炳跟著上了朝去,隻能派了個小太監一旁侯著,還好說歹說去太醫院弄了一套問診的東西來。
過了好半天,嚴芷芮終於從床邊站起身來,將東西收拾了一下,夾在腋下轉身要走。落子趕緊迎上去,仰著紅腫的眼睛問:“嚴大人,娘娘她……”
嚴芷芮眼也不抬,徑直往外走,落子一呆,回過神來竟一下拉住了他的衣袖:“嚴大人,娘娘到底怎麼了?您倒是給開個方子啊。”
嚴芷芮低頭看落子攥著自己的袖子,落子馬上便知道自己失態,趕緊縮回了手,可還是一步不退地頂著他。嚴芷芮看她一眼,冷道:“什麼都不必了,明日我送口薄棺過來,你們打點一下便是。”
這話一出來,滿屋人皆駭得雪白,不多的幾個人頓時撲通跪倒一片,落子頓時嚎出來:“嚴大人,您倒是給想個法子阿,怎麼能讓娘娘這麼不明不白的去了。”
嚴芷芮挑起眉來冷笑,一時如妖:“你當我是神仙,閻王收了殿裏的人也敢搶?你家娘娘趁這時死了也好,大家都落得幹淨。”
落子被這話一噎,心裏也知道該是這樣說的,可真見了娘娘那種樣子,誰能坐等著她去死。
卻說那個叫寒鷗的,一句廢話也沒有,趨於嚴芷芮麵前,砰地死跪下來,一連幾個響頭磕破了皮,垂頭低臉道:“嚴大人說得有理,該當這生死由命的,怎麼都求不來。可大人也為娘娘想想,離家被屠,二少爺走了,接連那天晚上皇上過來,娘娘都全忍了,莫說尋死,連一點折騰的意思都沒有。娘娘若真心要死,昨晚頭上三根金簪不說,四處都是柱子台子的,哪個不是碰一下便了事的,娘娘又何苦將自己弄到這般。娘娘便真是有那心,隻待大人將娘娘救回來,報了大人的恩德,寒鷗自然要陪娘娘,不讓那鬼差欺負了一點去。隻望大人施恩,寒鷗下輩子定化作畜牲投在大人府裏,三生三世來報大人的恩德。”
她這樣說,字字句句與落子都甚於打,讓她瞬時抽白了臉,連眼淚都不能流。
寒鷗隻低著頭,卻不見麵前任動靜,一時攥進了汗漬漬的拳。忽然間那白底黑麵的官靴一動,晃而朝門外去,心中一慌,剛要轉身來留,就見他甩手擲下來一張紙,頭也不回地走了。寒鷗心裏頓時輕快,像攥著救命稻草般,要一跳起來,奈何雙膝都腫了,歪歪地被落子一扶。
她這樣也不管自己身上,抓著那藥方就進了裏屋。因宮女們皆是不識字的,她也隻能將那藥方摹了一遍,收起來藏著,再將那太監喚來,塞了他一錠銀子,讓他去太醫院抓藥。
這廂高興了不到半個時辰,那小太監就掛著臉回來了,因說那藥單上有一味引藥,須用千年雪參做吊,那什麼東西,要上萬兩,歸內務府管著,哪裏是他們弄得到的。
寒鷗他們現在就叫才入了天就墜了地,眼前都要一黑,揪著巾子問:“萬沒有別的法子可想了?”
小太監方才在藥房裏被人刻薄了好一陣回來的,此時一吊眉,嗲聲戾道:“該當什麼命就享什麼福,那等東西,用得起便用,用不起就是偷得來,保管著也折壽。姐姐看開些,今後眼睛也放亮些。這富貴就是人命裏寫死了的,雀子就是雀子,飛了什麼枝頭都變不了鳳鳥兒,別死守著等塘裏翻泡兒。合該著是姐姐,換了別人,我連勸都不願勸呢。”
寒鷗賠笑道:“公公的好處,寒鷗自然記在心上。”說著就用巾子包了什麼要遞過去,那小太監看了看她,卻又推了回去,“罷了罷了,曉得你這腦筋轉不過來,既然你家主子要用錢,還這般往外麵撒做什麼。”
寒鷗不想這樣,竟一下愣住:“公公,這……”
那小太監歎口氣道:“姐姐和我什麼人,這般外道。”然後又把聲音壓得極低,絮絮地說,“西藥房有個姓徐的太醫,原是相國的門生,你想辦法湊了將八千兩出來,求他給你弄罷。”
寒鷗眼裏一潮,撲通給他跪下就要磕頭,那小太監嚇得魂都飛了,死命去拉:“姐姐起來!這是做什麼,不存心折了我的壽!”
好不容易將寒鷗從地上拉起來,卻見她死命勾著頭,一聲不響。
那小太監道:“這宮裏,人比草賤,姐姐再兩年就熬得放出去了,可別生出什麼事來,姐姐再護主,也該自己想想,宮裏還能見得個真心?早哪些年都被狗叼了。”
寒鷗抹抹眼睛,點了點頭。
小太監便放了心,又囑咐幾句,自回去複命了。
寒鷗回去,將這事同落子說了,兩人便合計將些首飾變賣,也不知湊不湊得足數。
離嫫郅同一般女子樣,也是喜歡些珠寶首飾的,隻是她隻講究做工要極細致,卻不管成色如何。這樣兩人尋出來一籮兜的首飾,卻也不知道什麼是值什麼錢的,後來還是那個小太監,給找了戶熟門熟路的鋪子,盡數都給死當了。當得的銀財,再加上原來私存的,倒也將近那個數目了,兩人不好連夜出去,隻算計著明日一早便去找徐太醫。
寒鷗隔天一清早便弄好了事回來,卻見落子盯著一個烏黑盒子不知看什麼,便笑道:“什麼寶貝,看得眼都穿了。”
藥在爐上煎著,兩人落得一身輕,落子也不由笑起來:“昨日找到的這東西,卻是怎麼都想不起來裏呢?”
寒鷗一眯眼笑道:“喲,都這麼說,別是什麼不幹不淨的,趁早扔了得好。”
落子笑著還未說話,卻眼尖看到盒底小篆的兩個字,不由問道:“誰的名號?”
寒鷗湊過去看,她卻也是不識得字的,半晌看不出什麼花樣,隻心中暗暗思忱,這兩個字倒像是娘娘翻來覆去寫了多遍的,便也就在說笑後,留心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