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鳳圖騰之風雲鬥 雲中山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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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來無事逐鳥戲,偶得殘荷襯酒香。
令狐麝月放下手中的書,抬頭看了看窗外,不想又是一日黃昏近。意料之中的時,窗外桃樹下,那個纖弱的身影依舊迎風而立。令狐麝月放下手中的書,拿起架子上的披風朝那個人影走去。
輕輕替他披上披風,卻仍是打斷了他的思緒。他回頭對令狐麝月赫然一笑,純靜如璽的眼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悲。令狐麝月輕輕將他擁住,陪他一起望著遠處陷入了冥思。
第一次見到他時是兩年前在軍營之中,他在那群被兵卒當作細作的難民中顯得是那麼的突出,藍如冰淩般的發絲即便附滿泥垢還是在陽光下發出亮白得晃眼的光芒,那雙茫然不知所措的眸子有著異常的冷漠與疏離。隱約,令狐麝月猜到了他的身份。將他帶進自己帳中好生清洗時才發現,他擁有一張讓世人羨慕不已的絕色麵孔,卻好似一個殘破不堪的陶瓷娃娃,全身上下布滿傷痕,有新有舊。令狐麝月第一次冒出無名之火,什麼人竟能狠心對這樣一個柔弱無害的人下此重手?從此,令狐麝月便帶著他,直到離開軍營,直到如今雲遊山中。
令狐麝月從沒有問過他的來處,他也從沒有說起過。可是,他似乎一直有著自己的心事,沉重的勒裹著他的心。隻有在偶爾麵對令狐麝月時,才會柔軟一笑,似晨曦般微和,似朝露般短暫。令狐麝月依舊隻是靜靜的陪著他,任他隨時出神於天地之外。隻除了偶爾不愛惜自己身體時,令狐麝月才會皺眉輕點他的鼻尖。他也隻是微微一笑,如無風而過淡水微漾般。
“你的眼中看到什麼了?”令狐麝月問他。
“山水澄明。”他答道。
令狐麝月一笑,“卿可知,山非山,水非水,人之詬病,便是執念。”
“何以無念?”
“念者,為欲之驅使。無欲則無念。”
“幾人能至斯?”
“無,是為有。”
“豈非矛盾了?”
“非也,取舍而已。”
他笑了,“舍,難道不是避?”
“非也,退一步海闊天空。”令狐麝月也對他笑了,“是謂,一念舍得,萬事皆休!”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華光,仿佛有所悟,“天下,非獨善能得,是吧?能舍之人,方能得。嗬嗬……”他終於第一次輕鬆笑出聲來。
霞光中,風姿卓越旁始終有著輕靈無雙,實在是世間難得的明眸之景致。
就在令狐麝月不問世事獨享世間之時,紫國王宮卻是另一番景象。渺月如獨坐窗前,呆呆望著窗外的景色發呆。令狐冕眼見這一情景不免心中歎息,她又在自責了。自從含煙和凝霜去了金國之後,她便時常如此,一坐就是一下午,不見言語不見笑容。他知道,她想念著那兩個孩子,特別是含煙。因為含煙出生時那詭異的火鳳紋,在宮中的十六年他們夫妻倆對她實在是沒能盡到父母的職責。是懲罰吧,如今麝月不肯歸來,含煙也不肯捎來隻字片語,就連凝霜的家書也不過不痛不癢的幾筆帶過。渺月如忽然回過身來,卻看到自己的夫君立在門口沉思不語。兩行清淚不由自主的滑落,撲進丈夫的懷中,“我們錯了對不對?對不對?”
緊緊抱著自己的妻子,令狐冕痛苦的閉上眼,“如果有機會,我們好好彌補含煙吧!”
“恩……”哽咽著點頭,渺月如在令狐冕的懷中泣不成聲。
好不容易安撫了渺月如的情緒,令狐冕輕輕摟著她說道:“青國已經臣服了金國了。”
渺月如驚訝著瞪大了眼看向自己的夫君。“那……”
令狐冕無奈一笑,“那孩子終究不凡啊!也許把凝霜嫁給他是對的。”
“那他的下一個目標是?”渺月如擔心的問道。要知道五國之中,紫國向來因為有鳳族嗬護,所以民風淳樸並不好鬥,以至於多年來國力早已不複之前。
“如果不是因為想補償含煙,我倒是不介意臣服於金國。”令狐冕說道。
“是啊……如果把紫國也送與凝霜,我真的無顏再見含煙。”渺月如歎道。
“選個日子,我們去把她接回來吧,也可以順便和我們的女婿好好談談。”
渺月如在令狐冕的懷裏輕輕點頭。“還有麝月,也許隻有含煙能讓麝月回來了,從小他們的感情就比較好。”
“是啊……我們,都老了……”令狐冕感慨道,人老了就隻想著兒女承歡膝下了。什麼國啊什麼聖女啊,漸漸的都看淡了……
可惜的是,遠在金國的渺含煙並不能知道這些。十萬大軍沒有折損絲毫便班師回朝,戰利品是青國的臣書。這不禁讓淩礪名正言順的保留了兵符,更有效的封住了那些悠悠之口。雪煙在軍中也並非毫無作為,在淩礪和渺含煙輾轉於炎國和青國之時,他作為軍中最高的長官,調整了軍中將士的職位,將一些維野金的嫡係將領酌情調離了原來的職位,提拔了一部分新鮮血液作為王的生力軍培養起來。邊關的駐關將領也在這個時候做了一些調整,以保證朝堂之上的變化不會對王國的安危造成威脅。
仙樂坊在紫國結束了表麵上的演出便也竟有青國回到了金國,隻是經過這次曆練之後,渺含煙便再也不過問仙樂坊的事了,一切交由小寶打點。她的興趣並不在這些歌舞上,這樣的伎倆用一次便不再有效。看過渺凝霜知道她漸漸恢複之後渺含煙回到離宮便關起門來做起了自己的事。隻是驚心還不時在離宮走動,作為渺含煙的朋友,也作為渺含煙的部下。其實渺含煙想過讓驚心不再卷入此後的暗鬥,但驚心始終覺得不放心渺含煙,便也就一直這樣了。
“一直想問你,為什麼給我起‘驚心’這麼個名字?”驚心看著渺含煙將一遝寫好的文稿整理順頁,不經意的問道。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喜歡一句詩,”渺含煙微笑著抬頭看著驚心,緩緩念道:“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
“花淚……驚心……”驚心細細咀嚼,“沒想到你還會有這樣感懷傷神的時候。”
“怎麼?”渺含煙一挑眉,“我就該大大咧咧,不然打打殺殺,或者再費心算計?”
“嗬嗬……”驚心笑了,“倒也不是,總覺得這些小女兒情結用在你身上有點兒那麼格格不入。”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渺含煙念全了這首杜甫的名作,“我隻是想到這天下早晚難免於戰火,所以想起這首詩的。”
驚心心中細細品味,領悟之後心中不免一驚。未雨綢繆者至多謀策眼下如何依附強者以自保,而眼前這位公主卻想到了更多一層。是啊,戰火一旦燃起,生靈塗炭,多少家破人亡的慘劇在等待著這世上的人啊!
“不過,想想而已,有些事情,阻止不了的。這是曆史發展的趨勢,人力無可挽回!”渺含煙看著驚心眼中的一絲不忍說道。也許說這些始終還是讓人接受得生硬了些,但是渺含煙希望這些身在其中的人能看得更客觀些。她從小所受的教育讓她知道,時間的輪盤不停的在轉,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這是亙古不變的曆史走勢,利弊各參一半,作為這世間如浮遊一般的人,也隻能是順勢而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