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愁
    餘光中
    小時候
    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
    我在這頭
    母親在那頭
    長大後
    鄉愁是一張窄窄的船票
    我在這頭
    新娘在那頭
    後來啊
    鄉愁是一方矮矮的墳墓
    我在外頭
    母親在裏頭
    而現在
    鄉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
    我在這頭
    大陸在那頭
    陰冷的風輕輕吹過，吹起地上的落葉淩亂飛舞。寒風刺骨，宛如刀割，亦如他此刻的心情，生不如死。
    他靜靜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深邃的眼眸定定地看著那方矮矮的墳墓。此時，他那摯愛的母親就躺在裏頭。
    “有多久沒有回來了？十幾年了吧？”他悄悄心酸，“十幾年了，這十幾年的等待讓母親厭倦了吧，我讓她等得太久了，她累了，想休息了……”他寬慰著自己努力不讓淚水奪眶而出。“為什麼不早點回來？為什麼不再多等我一會兒？母親，為什麼？”他吼叫著跪倒在墳前，無助而迷茫地看向遠方，“這十幾年來的辛苦究竟是為了什麼？”
    當年母親送他離去的情景仍曆曆在目，為何如今他已歸來卻隻能麵對這種局麵？他不想更不願送走母親，原以為美好的生活即將展開，孰料竟被告知一切都已落幕。淚水一滴滴滲進土裏，他雙手緊握成拳，指節泛白。風肆意地刮著，呼呼的風聲蓋住了他痛苦的哽咽。
    烏雲密布起來，突然雷聲大作，嘩啦啦下起雨來。雨水混合著淚一起滑過他的臉頰，冰冷的雨水中他漸漸從悲慟中醒來。望著遺照裏母親慈祥依舊的麵容他感到絲絲慰藉，盡管那隻是一張小小的相片。他慢慢從泥濘中站起，佇立在墳前，久久不肯離開。
    雨住了，風平了，他深深凝望著母親的容顏，極度不舍地轉身離去，不敢再次驚擾母親的安眠。
    坐在返程的火車上，他的神情憂傷依然。再難過的坎也有邁過的一天，可是那些遺憾就這麼寫進了生命中，成為了永遠不可愈合的傷。而這無盡的思念又要叫他怎麼去麵對？或許真應了那句話：“此恨綿綿無絕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