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我站了起來，想不到吧，還有人活著。嗬嗬，我突然好想笑啊，我怎麼忘了，戰爭，不需要我們這些當炮灰的，隻要上層人員的安全，我活著又能怎樣？
    突然覺得自己像隻高傲的鶴，全身都染上了鮮紅，眼神淡漠，俯視著遍野的屍體。
    我笑的好淒慘啊……我知道。今年我……十九歲，從來沒有的感覺，是一種迷茫和惘然，因為家裏吃不上飯了，送我來參軍，甚至都沒告訴我，我究竟姓什麼，他們隻叫我阿火。
    參軍後，我才找到自己的人生啊，以前那叫什麼？
    爸爸在田裏工作，官府來收稅，收走一年大部分糧食，我們就是這樣挨著過。直到我十四歲，家裏再也養不起我了，嗬嗬，我是男子啊，當然是送去參軍了，兩個妹妹被拿去賣了吧？嗬嗬，隻剩下年幼的弟弟了，他的眼神那樣清澈，不知道他的命運是否和我一樣？
    十五歲的時候，發軍餉後，媽媽噙著眼淚來找我要錢，她什麼也沒問，沒問我過的怎樣，不問我吃得好嗎，睡得好嗎，軍營生活適應嗎，她隻問我要錢！
    錢！
    錢！
    錢！
    我恨這個字眼！我的軍餉，都給他們了，我，看著別人買新的衣服，隻能望著歎氣。那年我隻要十五歲啊！！
    後來，我的身體在軍營中變得強壯，漸漸的，和大家打成一片，每年讓回家探親的時候，變成我最痛苦的時候，他們總是對我哭窮，窮，又有什麼辦法？官府的壓迫，使得這一片的百姓都這樣，我就是個軍人，也沒辦法啊！好像和我說，他們就會好起來似的。
    我好恨他們啊，要不是他們是我的生母生父，我，寧願丟下他們不管！
    沒有愛的童年，沒有愛的人生，我被仇恨蒙蔽眼睛。
    我恨官府，不是他們我也不至於吃不上飯；我恨我爸爸媽媽，他們從來不關心我；我恨我弟弟，不是他，我也不用去參軍啊；我恨貪官，沒有他們每年的軍餉就不會被克扣一些；我恨這個腐敗的朝廷，它給我無限的恨啊……
    可是身為軍人我就必須服從，嗬嗬，我要為我恨的人賣命，我要為我恨的國家賣命，這個國家——紅珊國！
    這場戰役，結束了，對方獲勝，我方全軍覆沒。
    用一個詞：無人生還！
    站在屍體上，站在血腥上，站在屠宰場上，我仰望天空，這樣，我是不是就自由了？從前的我死了，現在的我，是一個全新的人了，是不是？
    回答我的是禿鷹的叫聲。
    我拖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了這片屠宰場，滿身血腥，紅色，我喜歡上紅色了。
    走出這裏，我漸漸不能支撐，畢竟在戰鬥中耗了大量的體力，已經不太能堅持了，我笑了，死在這裏，我的靈魂，也不會被玷汙啊。
    我倒下了，下雨了，雨水劃過我的嘴角，甘甜清涼，我好像又有活下去的動力了呢。
    我爬了起來，喝了些雨水，便繼續向前。我能看見一些果樹呢。
    吃了些野果，稍稍填飽肚子，便繼續向前，我，終於重生了。
    走了好久，我看到了村莊，嘴角的上揚的弧度，我在笑？我還以為自己已經不會笑了呢。我現在落魄的樣子，被別人看見，會認為我是乞丐的吧？
    不過現在不當乞丐當什麼。
    我屁顛屁顛地跑過去，在街上乞討，別人看見我這個新來的，也挺歡迎的。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知道我在戰爭中所以的傷好了以後。
    “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以為經常給我包子吃的大爺問道。
    我向他笑了笑：“我沒有名字啊。”
    別人都把我當做神經病了吧？誰會沒有名字呢？而且這一個月來我一直在街頭混，一直不幫著他們幹事，再這樣下去，會被他們討厭吧？
    那有什麼辦法？我渾身是傷，隻是不敢告訴他們，現在好了，可以幹活了！
    我開始高興起來。
    “大伯，我幫你吧。”我對賣包子的老伯說道，他正在扛很重的東西，他笑眯眯地看著我：“好啊！”
    抬起這種程度的東西對我來說是輕而易舉的。
    接下來的幾天，我一直在幫助他們，村民都很高興，這裏的村民，是最有愛的人啊。
    我覺得如果生活就這樣下去，也沒什麼不好吧？
    我開始捕魚、砍柴，賺錢，蓋了一棟小房子，住在村子旁邊，我終於可以過自己喜歡的生活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生活，不需要打打殺殺，不需要顧慮那些沒用的人啊。
    生活就這樣持續了三年，我二十二歲了。村子也擴大了，變成了一個城鄉。而我的小茅屋，依然是小茅屋，我喜歡這個地方。而村民也不經常來打擾我，還和他們的孩子說，我是個奇怪的人。
    其實，我也聽說過自己的傳說。
    我憑空出現在村子裏，眾人看我可憐，給我飯，給我衣物。奇跡的是，我來之後，村子開始繁榮，大家開始富裕起來，大家都以為是我帶來的福運，把我當做神仙下凡考驗他們。所以我說自己沒有名字，沒有家人。我就是個傳奇般的存在。
    對於這個傳說，我隻能用無語來對待。
    是他們運氣好吧？關我什麼事……
    再過三，城鄉變成城市，我也有了一些變化。
    我記得自己初到此處時，頭發被鮮血染紅，沒有水來洗滌，隻能頂著一頭紅發。後來有人好心給我衣物和水，讓我清洗自己的身體。我開始發覺，頭上的鮮血，已經深深地浸到發絲裏，從此，我的頭發就是暗紅色的了。
    這幾年過去了，我二十五歲的時候，頭發的顏色變得鮮紅，華麗的紅色長發，我已經不太和人群生活在一起，我是一個吉祥物，住在小山上，居民說我是不能去打擾的，孩子也很聽話。
    六年了，我生活了六年的地方，因我的到來變得繁華，大家變得富有，大家更加相信我是個神仙。
    那天，賣包子的老伯上山給我送包子，他依然笑眯眯的，人卻老了許多。
    “老人家，您又來了？這山高，您別來了，太辛苦了。”我迎了出去。
    他笑嗬嗬的，“我願意，孩子，我這輩子沒有孩子，早把你當做自己的兒子了，辛苦點沒啥，沒啥。”
    我突然就想哭，要是我爸爸媽媽像他這樣，多好？現在老伯家裏也富有了，他想叫我回去和他一起過，我拒絕了，我還是喜歡這種清淡的日子。
    我把他攙扶進屋子裏，他和我說：“這，也許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了，我這一生沒啥事，平平安安過日子，卻也積攢下些財富，我過世後，你就是那些錢財的主人。
    “這……這怎麼好意思，老伯，你的命還長著呢，別說這話。”我說。老伯的身體，其實真的撐不了多久了，我早就知道了，但從他嘴裏說出來，心裏總還不是滋味。
    “別，孩子，你是好孩子，那些是你應得的，我，還是早點上天好啊。”老伯的聲音如此蒼老。他已是白發蒼蒼了，或許，我應該答應。
    我點了點頭。他欣慰的笑了。閉上眼睛，去世了。
    我突然覺得眼睛失控似的發紅。
    之後把他安葬，他的府邸變成我的府邸，我不知道自己姓什麼叫什麼，隻好隨著老伯，落府。
    再之後，我把他家打理的非常好。
    直到我三十歲，老伯的妻子對我說：“你也應該有個妻子了。”
    我微笑，不語。打拚了五年了，我的名氣，或許我自己都不知道有多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