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宮 79 月黑夜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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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黑風急,陰煞肅冷,空氣中透出緊張不安的氣氛。
皇宮東苑,北所處地幽寂孤曠,冷冷清清,隻有三五宮殿隱約有燈火透映。
此處缺少生氣,很多地方少有人至,草木肆意生長,構成天然屏障,掩藏了多少陰私鬼祟。
一處僻靜隱蔽角落,鬱蔭籠蓋,被高大相間的密蓁花木遮護,不走到近處難以發現此間隱地。
兩個人影正激烈的爭執著,刻意壓低的嗓音低沉急促。
“……表哥,今晚我冒著風險約你到此,就是要聽你的實話,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我今天一直心神不寧,總感覺會出事,不要再敷衍我了……”
“……這件事情你不用理會,安心好了……”
“……難道,今天的事情真的與你有關?你知不知道這麼做的後果……”
“……我說了跟你無關,你隻管安心的當你的嬪妃就好了,所有事情我一力承擔,絕不會牽連到你的……”
“……你,你怎麼敢做這樣的事情?你知不知道皇上對他們有多麼重視……”
“……我也不想貿然出手的,可是今天的時機實在是太好了……我本來隻想對付那個小子的,哪料到那個丫頭跟著一道,我不想錯過機會,隻能怪她自己撞上來……我隻要一想到你當年遭受的罪,再看到那張單純無辜的臉,心裏就恨……”
“……表哥,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放不下,我早已經認命了……當年的事,隻怪我自己不夠小心,是我命不好福薄……嗚嗚……”
“……那女人設計害你沒了子嗣,這些年皇上對你也不聞不問,你這樣孤苦無依跟守寡有什麼兩樣……”
“……你快住嘴,敢這樣非議皇上,你不怕死麼……”
“……總之,我就是要讓那個女人痛苦……再說,事情做都已經做了,現在說什麼都遲了……”
“……你把他們怎麼了,你不會真的害死了他們吧……”
“……你別管了,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嗚嗚,表哥……我不想你有事啊……”
“……放心好了,我背後有人的,到時候我把事情一推……總之,不會連累到你的……當初,要是我們早日成婚,你就不會進宮,也就不會……”
“……表哥,我們有緣無分,如今更是不可能了……你,你還是趁年輕趕緊找個好女人,把我忘了吧……嗚嗚……”
夜風肆意,樹葉嘩啦啦響,黑暗中深深歎息,如哭似泣。
“雲熙,醒醒,雲熙,你快醒醒啊……”
皇侯雲熙隱約地聽到低低的哭泣聲,是誰?
“雲熙,你趕緊醒來啊,我一個人害怕……嗚……”
皇侯雲熙終於聽清楚了,抽泣的是皇侯雲雙,她的兩隻小手在無助地搖晃著自己的身體。
這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皇侯雲熙竭力想要睜開眼睛,腦袋頭痛欲裂,模糊回憶起之前發生的事情,最後的印象是被人暗算了。可是,誰會對兩個孩子下手?他想破了腦袋也不可能有答案,身在皇家,權益漩渦中心,明裏暗裏有無數的眼睛盯著他們,有理由對他們出手的人就算不多,但也不算少了。
皇侯雲熙終於睜開了眼睛,眼前黑蒙蒙一片,此時,已經是夜裏了。
“雲熙,你醒了?”皇侯雲雙欣喜地看著顫顫睜開的眼睛,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
“我躺多久了,你沒事吧……”皇侯雲熙眨眨眼睛,慢慢適應著昏暗的光線。
“雲熙,你終於醒了,我好怕……好害怕你再也醒不來,哇……那我要怎麼辦……”皇侯雲雙一直擔驚受怕守著他,此刻,再也忍不住撲到了他懷裏,哇哇大哭起來。
“沒事了,沒事了……”皇侯雲熙啞聲安慰,發軟的胳膊無力地撫摸壓在胸口的小腦袋,盡量忽視胸口的悶痛。
皇侯雲雙發泄地哭了好一會兒,才漸漸止住涕泣,她沒有像平常那樣,對皇侯雲熙保持距離,而是緊緊的挨在身邊。皇侯雲熙知道,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天之嬌女,這次是真的嚇著了。
皇侯雲熙躺在坑窪不平整的地麵上,身下有什麼東西硬梆梆的,硌得不舒服。眼睛適應了暗淡的光線,四周看不清晰,入眼是一方小小的圓形天地,上方一團黑影,有什麼東西堵在那裏,周圍一圈隱隱透出晦暗的夜色,他腦袋針刺般疼痛,想了半天推測出一個結論,他們是被困在了一口枯井裏。
皇侯雲熙驚疑不定,此處最有可能,就是長春宮破院裏的那口枯井,上方的黑影應該就是井上的轆轤。
皇侯雲熙想要坐起身,但他使不上勁兒。
“十五皇姐……”皇侯雲熙剛開口就被皇侯雲雙打斷了。
“叫我雲雙,就像你叫雲皓那樣。”皇侯雲雙聲音嬌軟,語氣柔和,不像以前對他總是咄咄逼人的口吻。
皇侯雲熙訝異地看了她兩秒,皇侯雲雙不自然地偏了一下腦袋,移開了眼睛。
皇侯雲熙心裏暗暗好笑,接受了她的改變:“好吧,雲雙,你能幫我一下嗎?把我扶起來……”
“你想坐起來?”皇侯雲雙轉回頭,急切地說道,“你不能動,你受傷了……”
“我受傷了?”皇侯雲熙一愣,感受自己的身體。
整個身體骨頭像被拆散了,腦袋針紮一樣隱隱作痛,右胳膊似乎脫臼了動不了,不碰還好,輕輕一觸關節就很疼,隻有左胳膊,雖然僵硬還能動,胸口悶悶呼吸不暢,五髒六腑像是被攪在一起了,灼燒煎熬,兩條腿感覺不到疼痛,似乎沒有受傷。
“還好,不算很嚴重……”皇侯雲熙安慰自己,心裏苦笑不已,“這輩子”傷痛怎就跟自己如影隨形,什麼時候才能平安度日,不再受折磨啊。
“雲熙……”皇侯雲雙欲言又止,不安地看著他。
“怎麼了?是不是你受傷了?哪裏痛?傷到哪裏了?頭還是身體?嚴不嚴重?你趕緊跟我說,我幫你瞧瞧……”皇侯雲熙蹙緊了眉,自己都受傷了,皇侯雲雙也不可能沒事,他有些緊張擔憂,皇侯雲雙一個嬌滴滴的小丫頭,要是傷到了哪裏,留下什麼後患,或者更甚留下傷殘,那可就是毀了她了。
“雲熙……”皇侯雲雙聽著他關切愛護的語言,心裏騰騰發熱,眼淚就冒出來了,她忍住哽咽搖搖頭,“我沒事,就是頭磕破了一點兒皮,其他都還好,沒有哪裏傷著了……我醒來時,是趴在你身上的,是你保護了我……雲熙,對不起……”
“沒受傷就好,這又不是你的錯,再說我是男子漢,給你墊背也是應該的呀。”皇侯雲熙鬆了口氣,故意調笑緩和氣氛。
“雲熙,可是你受傷了,傷得很嚴重……”皇侯雲雙低聲叫起來,她看著破布偶一樣躺在地上的皇侯雲熙,眼淚嘩嘩地流出來,“你傷得很嚴重,我都不敢動你……這可怎麼辦好,要是這樣下去,你……”她驚覺失口,猛地住嘴,深深低下頭,不敢看皇侯雲熙的眼睛。
“嗬,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我想就是從上麵摔下來受傷了,沒事的,別擔心。”皇侯雲熙笑了一下,安慰她。
“雲熙,你的腿……”皇侯雲雙飛快掃了一眼攤在地上,扭折得怪異變形的雙腿,心裏直發顫。
“我的腿……”皇侯雲熙心中一驚,他感覺不到疼痛,他試著動動腳,但是失去了控製權,完全感應不到了,他猛然明白過來,大驚失色,“我的腿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