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宮 63 熹光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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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熙,你為什麼要把‘黑美人’放走了?”
“那些個奴才,理他們做什麼?”
“好可惜哦,‘黑美人’剛讓我摸了它的毛……”
“我還想抱抱呢。”
“它是有主人的,我們自然不能奪人所愛了。”皇侯雲熙已經耐心地解釋幾遍了,可是皇侯雲婀兩姐妹就是不甘心,一路喋喋不休。
“什麼嘛,不就是一個琳婕妤嗎?我們要,她還敢跟我們爭?”
原來,那隻黑貓就是落水淹死的茜美人的“黑嬌”,後來被同一宮殿正殿而居的琳婕妤“接收”了。隻是這隻貓似乎除了茜美人,誰都不理,即使琳婕妤對它百般照顧,它也不領情,經常“離家出走”,弄得宮女太監們三天兩頭到處尋找。
皇侯雲熙覺得動物是有靈性的,不想強迫“黑美人”,所以當琳婕妤的宮女太監找來時,他就把它放走了,以至於讓兩姐妹憤憤不平,悶悶不樂。
“沒關係的,它和你們玩了一會兒,也認識你們了,以後它還會跟你們玩的……”他剛想再安慰兩姐妹幾句,就被一個熱烈的聲音打斷了。
“哈哈,雲熙,終於找著你了!”一個身影直衝到皇侯雲熙麵前,緊緊地拽住他的手,高興地大呼小叫,“我能來找你玩了!”
“雲皓……”皇侯雲熙有些頭疼的看著麵前這個又蹦又跳的家夥,實在是有些太黏人了。他真的是有些後悔了,沒想到因為心軟,一時的舉動,竟給自己招來一個小尾巴。
“小民給十二公主殿下、十三公主殿下、十六皇子殿下請安!”一人走上前來恭身行禮。
是文彥瑜,皇侯雲熙有些意外在這裏看到他。
“哼!”慢吞吞走過來一個嬌美俏麗的小人,滿臉的表情不豫,正是皇侯雲皓的胞姐,皇侯雲雙。
她嘴角一撇,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遠處又傳來一個興奮昂然的聲音:“哈哈,雲雙皇表妹,我在這裏,我也來了。”一道人影風似地疾步衝了過來。
皇侯雲熙無語,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大家都聚到了一起?
“雲熙,那個我知道了,”皇侯雲皓眼神急切望著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邀功,“那道題我解出來了,哈哈,我厲害吧……”
“真的?雲皓真厲害!”皇侯雲熙瞥了一眼神情隱隱自得的文彥瑜,這恐怕是他的功勞吧。
自終年慶典之後,皇侯雲皓幾乎每天都要來“騷擾”皇侯雲熙,他的清靜生活就此打破。皇侯雲皓精力充沛,幾乎都快把皇宮翻了個天,皇宮裏的每個角落也幾乎都被他“巡視”了一遍。皇侯雲熙實在是疲於應付,就給他出了一些題目,告訴他必須要解答出來,才能來找自己玩。題目不會太複雜,都是一些簡單的小問題,他隔一段時間就能夠解答出來,這樣皇侯雲熙才有了喘息的時間。
這次出的題目,倒是讓皇侯雲熙恢複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清靜。他以為至少有好幾月的時間,皇侯雲皓不會來煩自己了,沒想到人雖小卻鬼機靈,竟然請了“外援”。瞧著皇侯雲皓洋洋得意,一臉興奮的模樣,皇侯雲熙暗暗皺眉,以後是不是要提個附加條件,所有問題隻能自己解決,不能請別人幫忙?
“什麼?什麼問題?能不能也告訴我呀?”雷馳個頭高,低著腦袋湊到眾人麵前。
“雷馳,你要是能把這道題解出來,我以後就不說你是笨蛋了,”文彥瑜毫不客氣地嘲笑他,“十六殿下的題目是這樣的:有一個農夫從城裏回家,他從集市上買了一頭羊、一匹狼和一棵白菜,回家的途中要經過一條河,河上隻有一艘小木船,農夫每次隻能帶一樣東西渡河,那他要怎麼做,才能把所有東西都帶過河,而又使得狼不吃羊,羊不吃白菜呢?”
“這個……容易嘛,”雷馳受不了文彥瑜嘲笑的眼神,眼珠子亂轉了半天,猶猶豫豫的說道,“農夫先把羊帶到河的另一邊,再過來帶狼,再過來……”
“狼要吃羊怎麼辦?”文彥瑜打斷了他。
“那……先帶羊,再帶白菜……”雷馳趕緊改口。
“那羊會把白菜吃了。”文彥瑜看著他大笑起來。
“那……先帶……”雷馳突然眼珠一瞪,不滿地叫道,“不是狼吃羊,就是羊吃白菜,那你說該怎麼辦?”
“嘻嘻,這個問題其實很簡單,隻是你笨……”文彥瑜看著雷馳吃癟的窘樣,就覺得很開心,“還是讓十七殿下來告訴你該怎麼辦吧。”
瞧著文彥瑜胸有成竹的表情,皇侯雲熙就知道這道題目解決了。
皇侯雲皓挺了挺胸脯:“嘻嘻,雲熙,這個我知道。農夫先把羊帶到河的另一邊,再回來把狼帶過去……”
“這我已經說過了,可是,狼要吃羊呀?”雷馳急聲叫嚷道。
“你別急,聽我慢慢說嘛,”皇侯雲皓不樂意自己被打斷,睇了他一眼,繼續說道,“農夫把狼帶過河後,把羊再從河那邊帶回來,狼就沒辦法吃羊了。農夫再把白菜帶過去,狼是不會吃白菜的,最後,農夫再回來把羊帶過去,這樣就行啦。”
皇侯雲皓兩隻眼睛閃閃,期待地看著皇侯雲熙:“雲熙,我回答的對嗎?”
“對,你說的完全正確。”皇侯雲熙點點頭。
“什麼嘛,就這樣,我……”雷馳恍然大悟地嘟囔道。
“可是你就是不知道。”文彥瑜滿臉揶揄。
皇侯雲雙在一旁哼哼幾聲,故意不拿正眼看皇侯雲熙,表情不以為然:“沒什麼大不了的嘛,文公子一下子就知道了。”
“不,不,我也是想了好長一段時間才解出來的。”文彥瑜連連搖頭。
“哼,你也是個笨蛋!”皇侯雲雙不滿地狠狠瞪了他一眼。
“文公子‘神童’美譽,這種小問題自然難不倒你了。”皇侯雲熙隨便笑笑。
“殿下年幼,然而才思敏睿,小民很是佩服,很想與殿下互相討論,一起學習。”文彥瑜表情認真,上前恭身一禮。
這個神童才子又來了,與人比試上癮了。自己跟皇侯雲皓閑時玩玩,逗逗趣還可以,若要真是與人切磋學識,那不是欺負小孩嗎?贏了沒意思,若要是輸了,豈不是丟臉?
皇侯雲熙用力地搖搖頭,表情認真肯定地說道:“文公子謬讚了,我哪裏知道這些,不過是在書上看到的。”
皇宮裏的藏書成千上萬,沒有人能全部閱盡,若其中藏著這樣內容的一些書也不是不可能的。文彥瑜有些猶疑,卻不能再說什麼,隻是望著他的眼睛定定的,閃爍著瑩利的亮光。
“嗬,朕還真不知道藏書閣裏有這樣的書,倒是很有些意思,”皇侯明徹目光落在一本正經,冰澈如玉的小臉上,突然笑了,“也許讓人找出來,閑時看看還是很不錯的。”
皇侯明端望著聚在一起的幾個孩子,隨口說道:“臣覺得十六皇子有些與眾不同。”
“哦?哪裏不同?”皇侯明徹感興趣地問道。
“他的氣質,一種與眾人不同的氣質,”皇侯明端臉上溫和的笑容淡了幾分,露出一絲身為長輩的疼愛和擔憂,“臣與十六皇子隻見過一兩麵,並不很熟悉,但是他卻總能吸引我的目光,他就像清冷的寒月……卻不知他小小年紀為何有這樣的特質。雖然與眾人玩笑在一起,看似融洽卻感到一種冷淡和疏離,是自然散發,而非刻意的流露,如此的性格氣質與他的年紀完全不相符,我真的是不明白……”
“你知道聖宮的預言嗎?”皇侯明徹突然開口說道,“聖宮的預言隻有每代玄帝才能知道……有時候,皇位繼承人的確立,也會受到聖宮預言的影響……”他的視線未移,依然凝注著那張稚純的臉。
“皇上?!”皇侯明端一向溫謙的臉,表情有了變化。
皇侯明徹轉過身,表情肅冷地看著皇侯明端:“先皇和朕,正是因為聖宮的預言才繼承了皇位。”
皇侯明端滿臉驚疑,神色大變:“皇上,為何……”告訴自己。
皇侯明徹背轉過身,視線穿過軒窗望向坐在檻欄上休息的小小的身影,良久不語。
聖宮在很多年前,曾經預言一個人的出現,那個人將給玄澤皇朝帶來改變,也將改變……最重要的,是一句至今不解其意的話“嬴育天下”。誰是那個人?找出那人其實很容易,那人會成為自己的子嗣,並且……
皇侯明徹冷麵無表情的臉,突然春風乍起,吹皺了湖麵,初陽熙熙,明媚了千山,幽深如潭的眼睛裏,顯露釋愜的笑意。我為何要否認?為何要拒絕?如果這是天意,如果這是宿命的安排,那麼,我會欣然接受的,接受自己的改變……
“雷馳也不小了,既然沒去國學院,也不能殆廢了學業,該是認真學點什麼了,讓他到弘文苑去吧……”皇帝意有所指,“一個人太孤單了,他會需要朋友的……”
“嗯?”
皇侯雲熙感應到一道視線的凝注,抬頭望向石林階上的涼軒,一個豐神俊偉的身影站立在軒窗前,目光熠熠直刺他的眼睛,深邃的眼眸似含有無窮蘊意,臉上那霎時花開的笑容,讓他一時茫然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