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柏落看著流著淚痕睡著的女孩，不由地想到張蘭芳之前說的那些話。
    張蘭芳說她沒錢沒有朋友，到頭來也隻能回那個痛恨的家。
    這是真的。
    沒有能力的幼崽，隻能在父母的掌控下失去自我，失去人格，變成另一個父母的樣子。
    他蹲下來伸手理了理女孩有些濡濕的發，他想到了梨花。
    即使是膽小可憐的三花處女貓，為了救小流浪貓崽也讓自己有了奶。
    人類可真是。。。。
    阮柏落的手頓了頓，他突然覺得頭有些刺痛，似乎有什麼片段隔著霧茫茫的屏障在他腦子裏一閃而過。
    “大人，您怎麼了？”
    小信徒跳過來，有些擔心地看著他。
    阮柏落恍惚了一下，他搖了搖頭，屏息凝神，手心重新凝聚起一團光送到了楊曉芸的身體裏。
    廟宇的大門後麵，一個身影似乎感慨了一聲慢慢消散在風裏。
    ***
    楊曉芸覺得自己好像飄了起來。
    她伸手看了一下，發現自己竟然真的飄在空中。背後是溫柔的風，它要把她吹在哪裏呢？楊曉芸了晃了晃沒有重心隨意擺動的腳，心裏卻是一陣歡喜雀躍。
    她飛了那麼遠，一定可以離開那個女人了。
    漸漸的，楊曉芸就感覺到風的力氣變得小了起來，她也一點點往下，直到終於踩到鬆軟的土地。那是一片剛剛插完秧的水稻田，有水流從中間引過，一腳踩下去就會讓鞋子泥濘不堪。
    但是——
    楊曉芸發現自己好像是透明了的，她沒有沾染一點泥濘，甚至一個步子邁開就可以走很遠。
    這是死了嗎？
    還是在做夢？
    思緒翻飛之際，一把蒼老的聲音傳了過來。
    “丫兒，我不中用咯。”
    接著是一個有些溫柔的女聲。
    “媽，您不想想，您都六十五了，這個活本來就該我哥他們來做。”
    “你哥都有孫哩，不來咯不來咯。”
    “他不來我來陪你。”
    “你家丫兒要是還在，現在也該頂事了。”老人家似乎停頓了一下，又補了一句，“就是不幹活也沒啥，她一個女娃娃，這會兒年紀就是愛漂亮。”
    “媽。。。。。”
    “你別說我，要我說，那個張蘭芳就是個心黑的，騙了你的錢又騙了你的女兒！！作孽哦，一走十來年，就是找了整個省都不知道去哪裏找。”
    楊曉芸感覺有一股電流從她身上流過，她覺得整個腦袋似乎變重了，心裏又苦又甜又酸又痛。
    所以她真的不是張蘭芳的孩子嗎？
    她有家人的，她不是可憐蟲，被折損了自尊心被罵被打還要回去那個家，她也是有人疼有人愛的孩子！！
    這是夢嗎？這真的是夢嗎？！
    一切要是真的就好了！！
    可不可以不要醒過來？
    她忍不住捂著臉痛哭了出來。
    原本在草垛裏說話的兩個人聽見突然的哭聲，有些奇怪地轉過頭瞧了一眼。
    隻一眼，那個年長一點的阿姨對上楊曉芸泛紅的眼頓時也哭了起來。
    “孩子，我的孩子，是不是你回來了？！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