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其山活了多少次，就被阮柏落殺了多少次。
    一開始蔡芳芳還因為害怕遠遠地躲到一邊，慢慢地竟然覺得有些無聊起來了。她也不躲了，就這麼睜著眼睛，像是看一場奇怪的啞劇。
    倒是王太太，從最開始還會尖利地喊叫，到這會兒竟就這麼坐著直勾勾地看王其山倒下的模樣，整個人變得安靜極了。
    阮柏落仍舊是站著，他並不介意自己的狐狸樣子被人看見，反正能站在這兒的，別說是妖精了，便是孤魂野鬼都有見了無數次。
    又往王其山的屍體上下了一擊，這一次，阮柏落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王其山複活。
    “大哥哥，他死了嗎？”蔡芳芳皺著眉頭，對這突然而至的安靜感覺到了微妙的不適應。
    阮柏落沒有回答她，他看了一眼王其山的屍體，又看了一眼低垂著頭不言不語的王太太。
    “太太，您說他死了嗎？”
    他收斂了幾分肆意的靈力，九根尾巴慢慢地垂了下來，悄無聲息地地麵陰影融合成了一起。
    他似乎無所顧忌，就打算這麼俯身下去，去問王太太的話。
    直到，清脆的嘎吱聲響了起來。
    跪坐在地上的王太太宛如一截幹枯的破樹枝，在耗盡了最後一點生機以後失去了所有連接的力氣，下一秒便墜落在地上，化為了塵土。
    “大哥哥！你後麵！！”
    “你給我去死吧——！！”
    不知道什麼時候活過來的王其山睜著一雙血紅的眼睛，他似乎已經失去了原本儒雅隨和的模樣，更甚至連因為秘密被發現時候的咬牙切齒的模樣也瞧不見了。
    沒有憤怒，沒有人該有的模樣。
    潛入地麵的尾巴倏然彈起，四條尾巴分別束住了王其山的四肢。明明是普普通通的人類身體，卻有著無數的秘密。
    超越了生死。
    連命都變得容易。
    阮柏落皺了皺鼻子。
    “我聞到了後山老槐樹下的腐臭味。”
    王其山已經不會在回答他了，也不能回答他了。
    因為阮柏落看見了他掉落的麵皮，箍筋的尾巴也很快感覺到了異樣的觸感。
    人類的軀體脫落，僵硬的樹幹也隨之暴露了出來。
    並不明亮的房間裏。
    阮柏落看見了那一截僵硬的樹幹，一點綠色的光隱隱約約閃爍起來，隨後將其完整包裹住。
    下一秒，那截樹幹突得騰起，衝破了殯儀館的屋頂，直直地往後山衝去。
    等到阮柏落騰空而起，便隻看得到一尾綠光，和頂著王小丫的身體早就待在上麵等著他的渡。
    “可惜了，他要回歸故鄉了。”
    他這麼說。
    下一秒，天搖地動，整個後山劇烈搖動了起來，巨大的縫隙一路劈開了整個小鎮。可即使是如此，整個小鎮卻安靜極了，安靜到仿佛這個地方沒有過任何人一樣。
    連蔡芳芳的靈魂也不知道飄到了那裏。
    “整個小鎮一共有四百一十二人，讓我猜猜你殺了他多少次。”
    阮柏落聞言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
    “你看起來很害怕的樣子，怎麼，上古九尾的唯一後代，竟然害怕沾惹了人間因果。”
    “你似乎很了解我們一族。”
    “我了解所有的妖怪。”
    “我不是你的對手。”
    “你的覺悟來得太晚，不過沒關係，我向來尊重一場戲劇最後的謝幕。”
    月光刹然傾泄，王小丫的身體也在光芒裏脫落，渡背過身裹挾著這片月光消失在了空氣裏。
    阮柏落才發現原來自己原本所處的位置不知不覺被無數地枝幹撐了起來，之前隻看得見月輪的地方早已是明亮的月盤。
    他已經在天上了。
    而月光流連的地方，滿滿的生機順著枝幹蔓延下來。
    天地之力，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