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萬象之森 第二十一章 請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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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未知的迷惘與前途的漫長,沒有人表現出任何恐懼與倉惶,四人各自騎在天籟召喚出來,適合居家旅行的長足陸行白鶴上,正度過架接於這座聖殿66層,通往未知的彼方的一座寬約三丈的漫長天路……或許說成是‘空中長廊’來得更加恰當。
當他們的足跡踏遍這座空蕩蕩的聖殿之後,確信再也一無所獲,隻得就此離開。
這一走就是三天。
饒是幾人準備充分,長途旅行之下糧食與淡水也逐漸見底,興慶的是,這幾日天光漾漾,月色星辰清輝盈盈,風調雨順,人在旅途,徜徉愜意。
風雨雷電的突襲來至於第三天半夜。這個時候,恰巧已能看見空中長廊盡頭一座氣勢恢宏的城堡的輪廓,四人‘快鳥加鞭’,冒著閃電雷鳴、漫天大雨,乘著夜色,在灰蒙蒙的雨光之中往城堡飛快地奔去。
不知這是否算是老天爺閑來無事特意捉弄眾人?那仿佛近在咫尺的城堡的實際距離其實並不如想象中那麼觸手可及,四人奔波足足半個時辰,終於抵達城堡門前的時候,雲開霧霽,夜雨漸歇,空氣中隨著清冽的寒風送來一陣陣玫瑰的甜香,沁人心脾。
城堡整體呈乳白色調,配以彩色裝飾與鮮豔奪目的楓葉狀旗幟點綴其中,顯得格外嫻靜幽雅,宛如漫漫長夜中一朵妍妍盛開的蓓蕾。抬眼觀望,城堡中燈火輝煌,隨著淡雅的花香,飄散出來的還有一絲絲蕭竹笙歌。這分明是人間仙境,哪有半分妖魅作祟的跡象?
站在城堡銅牆鐵壁的大門之前,看見裏麵魚貫而出,手持魚頭花燈的兩列白發侍衛恭敬地出迎接待,四人還算鎮靜自如。略一詢問,方才知道原來城堡的主人早已卜算到會有四名旅者半夜而至,故聊備薄酒盛饌,輕紗幔帳以供款待。
四人疲憊不堪,饑腸轆轆,加之傷勢尚未痊愈,各自進入客房更換濕透了的衣裳,在蟬翼暗自確認佳肴美酒並無下毒動或動過別的手腳之後,無暇顧忌形象地飽餐一頓,倒頭便睡,一宿無話。
翌日日上三竿,四人終於緩過長途旅行的疲乏,好不容易伸展四肢舒舒服服地在溫暖閑適的房間中度過醉生夢死的漫漫長夜之後,一同外出踏青,正感歎這裏春光無限、鳥語花香,宛如人間仙境呢,卻接到侍女送來的一份邀請函。展開一看,隻見其上書漂亮的小楷字體數行,字雖端正飽滿,內容卻稀奇古怪,不過意思倒是簡單明了的,來函曰: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悅乎。今幸聞諸位不畏艱險闖關而至,實在佩服景仰,本殿主素性隨和,略淺識道法,意欲與各位勇士以劍會友,切磋一二,以見識諸位高超技藝,開闊眼界,聊慰夙願,望祈成全。
這半古文,半奉承,半挑釁的簡短文字之下,附上了時間與地點,看似征求意見,實為強迫逼戰。蟬翼手持柬帖,三秒閱畢,苦笑一聲,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天籟探出一手,伸出兩根指頭拈起來,高舉過頂,歪著腦袋斜睨那搖搖晃晃的柬帖上虛偽的文字,饒有興趣。輕聲閱畢,依舊保持他那仿佛丟垃圾的手勢,回頭望了望斑斕玲瓏,二人聳聳肩,比了個‘隨意’的手勢,於是天籟將請柬交付使者,麵帶微笑,諷刺曰:“承蒙殿主不棄,這‘黑山老妖的迷魂陣’,我等闖。”
使者尚未明白他胡說什麼東東,蟬翼早已一步上前捂住這烏鴉嘴,玲瓏急忙賠笑道:“請回稟殿主,我等已明白殿主苦心,務必準時赴約就是了。”於是使者方才會意過來,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模糊地應了一聲,轉身帶隊走開。
斑斕原本站在最末,笑嘻嘻地欣賞眼前這一場簡短的滑稽劇表演,此刻突然別過臉,望向遠方一片繁花似錦的桃花林深處,一臉疑惑的表情。
“怎麼了?”玲瓏走過去,拉拉他的衣袖,隨意望去,一片雅致。
“沒事……眼花了吧。”斑斕愣了一愣,緩緩搖搖頭,默默地轉身走開。
天籟早拉了蟬翼四下閑逛去了,玲瓏追上斑斕,信步走在他的身畔,沉默片刻,少女垂下眼簾,裝作漫不經心似的調轉話題喃呢道:“那天…到底發生什麼事情,我不記得了……你肩頭的傷,還疼麼?”一句話沒說完,卻羞得滿麵通紅,急忙快步越過斑斕走在前方,生硬地掩飾內心的慌亂。
斑斕抬眼,訝然看見眼前的女孩如柿子一般可愛的麵頰,心中突然湧現出無限柔情。春光如此明媚,風兒輕輕拂過樹梢,沙沙作響。那象征堅韌永恒的鬆柏,以及彼方幾株鬱鬱蔥蔥,代表著如火如荼愛情的相思樹,映在少年眼中,竟然妙不可言。就連它們婆娑搖曳的淺淺樹影,仿佛也醞釀著醉人的陳酒,讓人一眼望去,神情恍惚,再移不開雙眼。
斑斕猶豫片刻,突然鼓足勇氣加快腳步追上前去,伸手堅定地握住玲瓏的柔荑,心中百感交集,似有千言萬語,吐出來,卻不過簡簡單單幾個字:“我說過,不會放手,你放心吧。”
玲瓏心下一顫,霎那間竟如觸電一般,胸中澎湃的感情,電光火石間撞上礁石,激蕩起千層白浪,轉瞬間又歸於平複。少女抬起清澈明亮的雙眼,與斑斕彼此對視,續而沉默地垂下,心中如浸了蜜一般的甜。
兩人不再開口,並肩往前走去,糾纏的十指有意無意地扣在一起,卻再不肯鬆開。
傍晚時分,四人在數名侍衛的帶領下,進入六層之上一處隱蔽的門扉,經過長長的隧道盤旋往上三分鍾左右路程,隻見眼前豁然開闊,一座直徑過千的巨大圓形浮空花圃呈現在眾人眼前。花圃四周設置數道噴泉,外環一圈撒滿雨花石的清水池。周沿呈花瓣形狀,由內往外略低矮幾分,溢出的清泉水順著花瓣間的空隙往下流淌,在微風的吹拂下,形成無數道自然的飛花碎玉的景觀,分外迷人。
花圃下方是藍天白雲,一抹若隱若現的彩虹懸掛其上,更添佳境絕美氛圍。
那圓形花圃離眾人所站隧道出口約有五、六丈的距離,一名頭束發冠,身著紅色鑲金紋飾寬鬆套服,腰係淡紫色汗巾的十六、七歲俊逸少年,赤足素手而立於其間,麵上掛著好整以暇的笑容,均勻協調的身段無需做作,舉手投足間自然散發出從容不迫的氣質。
天籟揉了揉鼻子,往蟬翼靠近幾分,吊兒郎當地耳語道:“最近流行乳臭未幹的毛小子橫行霸道呀,咱可得小心一點。別瞧著這小鬼貌不驚人,搞不好人小鬼大,一會使出個啥高招來,可先得有個心理準備……我閃!”話未說完,那花圃中的少年突然騰身躍起數丈,淩空單手輕輕一彈,天籟所站之處‘砰’地一聲轟然炸碎,要不是他閃避及時,保準跟著亂石炸飛八塊。
“喂!你怎麼暗箭傷人,算什麼呀!”天籟哇哇大叫,身形往花圃飛去,人在半空中,嘴巴卻不休息,不甘心地斥責那不守比武規矩的少年
“隻許你偷偷摸摸在背後廢話連篇,就不許我回敬閣下一二了?嗤,什麼歪理?!”那少年顯然也不是好忽悠的紙老虎,當下不客氣地頂了回來,“上我的花圃,先脫鞋!”伸出兩根手指,往天籟腳下一劃,登時指尖竄出一連串火舌,在天籟腳下熊熊燃燒起來。
“哇哇哇!!”天籟受到攻擊,無處閃避,人在花圃著陸之後就地一滾,雙腳往地上亂蹭,引得那少年哈哈哈地仰天大笑,再低頭細看之時,一雙鞋子早已麵目全非,天籟幹脆一手一隻脫了下來,忿忿往紅衣少年擲去。那紅衣少年卻不閃避,不過微微屈伸手指,一道銀芒閃過,一雙破鞋居然化為芥末。
“這是我為了與各位比武特意製造的空中花圃,希望各位能夠喜歡。不過不好意思,如果不想如這位朋友這般狼狽不堪的話,請大家上來之前務必先脫鞋,謝謝合作。”少年微笑著麵向眾人,伸手一指天籟,霸道地命令道。
斑斕眼中精光一閃,表麵卻不動聲色。回首望見玲瓏詢問般望著自己,故意回避開她的目光,低調地躬身脫下鞋子,飛身一躍,轉眼間已然踏上花圃。
“……”難得見到這桀驁不馴的家夥如此乖巧,不顧天籟大聲抗議,玲瓏心存疑慮地照做,隨著斑斕躍上了這片柔軟的草地。
在天籟目瞪口呆的注視下,蟬翼最後一個飛身著陸。
心照不宣的互相見禮,簡單的儀式之後,滑稽劇正式開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