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萬象之森 第十二章 夜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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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黑暗的森林進入永恒的沉睡之中。
四周山風蕭蕭,送來一陣陣清婉悠揚的蟲鳴之聲,篝火撲朔迷離地躍動著,整個天地陷入一片混沌未開的狀態。玲瓏酒足飯飽,裹著稍厚實的一件外套,雙手輕拽斑斕手臂,依偎在他的肩頭,睡顏嬌俏。
斑斕受寵若驚,大氣不敢喘一口,顧不得手臂酸疼僵硬,在昏惑的光暈中一邊享受著美人投懷送抱的幸福一邊盯著跳躍歡舞的火苗,思前顧後,至半夜,精疲力竭,方才警惕地淺淺睡去。
次日清晨,兩人尚在一簾幽夢之中,篝火漸漸化灰,融入焦黑的枯枝敗葉,森林中窸窸窣窣的樂章呀然而止,四下陡然靜謐,仿佛落針可聞。
一陣妖風平地刮過,距離兩人咫尺之間乍現一具黑影,嘴角邪邪勾出一抹殘酷的冷笑,雙手間銀芒閃耀,微一張揚,電光火石般向著尚在睡夢之中的二人急襲而去。
沉浸在勢在必得興奮中的黑影眼前突然劃過一道金光燦爛的灼熱火焰,霎那間大驚失色,眼前物象皆盡扭曲,隻得生硬收手,機敏地往身後躍出三五丈去,雙手捂住被強光灼傷的雙眼,痛苦地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
斑斕無聲地冷笑,將點燃的火折子重新熄滅,緩緩站起身來,往前走出丈許,好整以暇地手握‘青之魅影’,等待著下一輪的交鋒。
眼見偷襲失敗,黑影惱羞成怒,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從深邃的陰暗處移了出來。借著微泛著魚肚白的清晨的天光,斑斕看得真切,那黑影一臉凶狠殘忍的孤傲表情,一身金錢豹紋束身勁裝,衣領處鑲嵌金色豪華軟毛做襯,手足皆為利爪,身後拖著一條長長的豹尾,此刻正居心叵測地蕩來蕩去,似乎正預謀著不可估量的陰謀詭計。
金錢豹?!斑斕望了一眼對方完美柔韌的身段,估量著其中到底蓄積了多少殘酷的執念,多少毀滅的欲望?少頃,不由得黯然苦笑:看來又少不得是一場惡戰了。
玲瓏卷縮在古木前一動不動,似乎仍在怡然酣睡。眼前的豹妖忽然吐出一口妖霧,化作迷香,延伸至空中幻化出一株蛇形毒株,迅速生長,分椏七枝,枝枝含苞,被妖怪輕輕再一吹氣,登時嬌研盛開,每朵花裏均是尖牙利齒,口含陰寒孤魂,絲絲毒液滴滴答答地順著花瓣往下流淌。待妖花開盛,一瞬間脫離枝頭,分做七個方向前麵的少年一齊張大嘴巴猛撲過去。斑斕無暇顧及許多,念動口訣,斂聚一片霞光護體,迅速迎擊上去。
豈知此花甚是詭異,被劍氣削成芥末後在空中隻消稍稍逗留片刻,吸收周圍靈氣聚體,竟可在轉眼之間恢複如初,斑斕一時想擺脫它們怕還不是這麼容易。
那豹妖繼續往後退出數丈,雙手‘啪啪’連擊,土地上再度生長出無數荊棘藤曼,竟都好似活物一般騰空向正同妖花互相折騰不息的少年腳下纏繞過去。斑斕見狀,傲然抖出一片刀光,雙手急震,往四麵八方推出一股無聲無息的氣息,看似清淡不折痕跡,卻在妖花並藤曼妄圖來襲的半空中劇烈地爆炸開來。
‘砰砰砰砰——!!’一連串的激撞之後,不僅將對方的攻擊化解,甚至連周圍的參天古樹上亦留下被烤焦的痕跡。斑斕手持兵器,腳尖輕點空中被炸得亂飛的斷枝殘絮,借力往妖魅立足之處飛撲過去。豈知對方竟不接招,抖手擲出一把星芒,反身往後疾退。斑斕嗤之以鼻,不屑地閃身避過,再度追了上去。
兩道人影在叢林中你追我逃,漸漸被它繞到一處鍾靈怪石陰森佇立的古怪地方,四麵石壁猙獰尖銳,地勢複雜不易窺視全貌。轉眼間,身前的斑豹如魚得水地躲藏得無影無蹤,斑斕暗叫不好,腳下一亂,不知踏到了什麼暗設機關,隻聽見天空一聲尖嘯,旁邊兩排怪石倒射而出,排山倒海地壓將過來。
少年急忙往後跳開,身在空中尚未及地,又見左右斜下方射來兩排削得尖銳鋒利的木刀,與此同時,天空不知何處跟著飛過數柄旋轉的巨型回旋標,向著少年攔腰斬去。
來不急多想,斑斕條件反射地一個閃身,雙手交握,略一翻轉,口中急念咒文,甩手一式‘厲鬼法決—百鬼祭魂’自然而然地施展開來。隻見雙手結印處驀地竄出一團墨色濃霧,轉瞬之間數百倍地擴張開去,仔細一看,隻見濃霧裏麵鬼哭狼嚎,骷髏並幽魂掙紮嘶嘯,半空中,骷髏遊魂好比掙脫了束縛的惡鬼,不用指揮,自然迎擊向飛來的異物,互相侵蝕削弱,激發出強烈的撞擊聲響。
待一重危機化解,斑斕身形落在一塊怪石上麵,不敢慢待,貼身暗結六道護身封印,並且飛快地運用‘乾坤八卦—物象無極’嚐試著往四周做意念波探查。不試不知道,他這一探查,還真感受到一些東西,略一整理,知道個大概狀況之後,少年抿著唇搖了搖頭,不由得嘴角泛出淺淺輕笑。
“哦,修為不差啊。”方才的金錢豹從不遠一處山坳裏現身,殘忍凶惡的臉龐上多出一抹狡黠的神色:“不過,我奉勸你還是乖乖束手就擒為妙,否則。。。我可不敢擔保你那貌美如花的同伴的死活存亡囉。”說完,它故作神秘地冷笑一聲,伸出舌頭舔了舔幹涸的嘴唇,眼中射出一絲微妙的光彩。
斑斕並不作答,隻是舉起‘青之魅影’,並攏左手食指中指,凝神貼著刀背由下至上滑了過去,抬眼淡然道:“連你自己的生死存亡亦不過旦夕之間,安有閑趣顧及到她?”
“哈哈哈哈,你能奈我何?”金錢豹一聲狂笑,縱身躍上身畔古木,仰天長嘯,那聲音音調悅耳,仿佛某種靈物精怪間未知的暗號——隻是他反複折騰數次,依然無人接應。那斑紋豹妖正一頭霧水,眼前突然飛來龐然一物,‘咚’的一聲摔落在地,滿地濺血。定睛一看,卻是一頭雙首蝠翼黑熊精怪,脖子上一抹明豔的致命傷痕,早已口吐白沫氣絕身亡。豹妖瞪大雙眼,不可思議地望著腳邊的屍體,驚栗地一回頭,隻見那如弱柳扶風一般美貌嬌俏的女孩兒不疾不徐地從一塊怪石後邊氣定神閑地踏了出來,好心相告道:“玲瓏素來懼怕這般毛絨絨黑乎乎的大型恐怖凶獸的,一看見了心裏便赫得發毛,偏巧它不依不饒,硬要往人家身上蹭蹭,哎呦,我那個怕得呀,手足無措哩!於是乎……所以哉~”她伸出手比劃一個‘斬盡殺絕’的手勢,偽裝愁顏的俏臉上得意地染上一抹紅霞,明眸中秋波蕩漾,俏皮地瞅了一眼身旁不遠處那似笑非笑的少年,終於忍不住惹得一雙酒窩鑲嵌雙頰,扶舒柳眉,喜笑顏開。
“你,你你你……”金錢豹瞠目結舌,伸手指向玲瓏,一時啥話也說不出來了。
“你原本想‘調虎離山’,乘機將我引開,好製造機會給你的狐群狗黨,神不知鬼不覺地對熟睡中的玲瓏下手,再用她來要挾我,隻可惜。。。”斑斕冷冷地替他把話說完:“你打錯了算盤看錯了人。修行之人豈有敵人近身後依然酣睡自如的道理?玲瓏早已醒來,不過懶得與你計較罷了。”
“那是~”玲瓏嘻嘻一笑,順手從石壁背後又提出一團毛絨絨的小球來:“來的路上還撿到一隻可愛的小貓,不知你可對這東西有些許興趣?”說完還高高舉起晃了晃,引得金錢豹一聲慘叫:“放開它!!”身形一晃,不顧一切地飛身往玲瓏立足之處猛撲過去,雙爪間隱隱泛出紫紅色的暗光,舉手投足帶著沉沉轟鳴雷聲,竭盡全力向玲瓏襲來。
玲瓏嚇了一跳,轉身抱著毛球往斑斕身後躲去,慌忙中腳下一絆,不知又觸動了哪道機關,登時地動山搖,腳下的怪石一片片炸開,玲瓏一擰娥眉,輕喝一聲,腳下發力連蹬,身子往半空中憑空射去。斑斕自是吃過這暗器機關的苦頭,連忙隨後躍起,一拉玲瓏手腕,心隨意動,霎那間閃出十餘丈開外,飄然落在遠處一棵蒼翠蔥鬱的千年靈木之上。
回頭一看,那欲至玲瓏於死地的金錢豹卻沒有這份本事,不急閃避,被地麵炸飛的碎石迎頭痛擊,來不急慘叫,早已拋身半空,無從借力的情況下,被地下彭博而出的火龍岩漿包裹全身,活活承受熔岩的煎熬,慘叫聲一陣陣傳來,幾欲撕心裂肺。
“自作孽,不可活啊……”玲瓏伸手抹去額頭上的冷汗,望著那具被燒焦發臭的屍體,微微歎了口氣。
此時天邊早已浸染了一片紅霞,美麗的朝陽剛剛爬過了山頭,紅丹丹的煞是可愛。泛青的天空中飄散著森林中馥鬱清冽的味道,當大地披上一層絢麗的霞光之時,天邊隱約劃過一道暗淡的流星,斑豹精修行千百年來的生命之息,在那刺目的火焰熔岩之中,被毀滅殆盡,永遠地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