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玄駿的心情現在好極了，皇帝身上那炫目的黃，也不敵他一臉的燦爛。
    阿盈，阿盈……他默念著這個名字，空氣中仿佛彌漫著梔子花的味道，讓他心肺之間盈滿了純淨而又淺淺的甜蜜。
    他自顧自地陷入一片似水的柔情裏，沒看見皇帝臉上的不悅正在擴大中，眼神也開始淩厲起來。
    “看來，忠烈王此次不適合出征，踏平斯納提草原朕得另覓人選了。”皇帝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衛玄駿半天沒回答，仍陶醉在憧憬裏。
    不就是一個女子嗎？居然會如此失態？而且一再的漠視自己，實在可惡！皇帝恨極，忽然抬起腳踹了過去。
    “啊￣￣好痛。皇兄有話好好說，你踹我幹嘛？”衛玄駿抱著腳，一邊跳一邊不滿地嚷著。
    “舍得回神了？沒出息的東西。”他真的不知道那女子是聖女？皇帝暗自思量著，語氣很不友善。
    “嗬嗬，其實我在想隻要我娶了聖女，那咱們大風國不就擁有了這片草原的控製權嗎？兵不血刃，就讓懸鏡國少了一塊屏障。到時候皇兄坐擁江山，我懷抱佳人，何樂而不為之？”衛玄駿自然知道皇帝最重視的是什麽，所以不給他任何反悔的機會。
    各取所需，確實不錯。皇帝斂了火氣，點了點頭。“也好，有機會朕還真想看看那聖女品行樣貌如何，有什麽本事令你魂不守舍。”隻是，支持衛玄駿的勢力豈不是又多了一股？皇帝盯著衛玄駿那張興奮的臉，眸色深沈起來。
    “啟稟皇上，明天是艾月族每個月正式祈福的日子，咱們去聖壇應該能看見她。”辛柏說道。
    “好，明早動身，朕要去長長見識。”皇帝說完，轉身離殿。
    聖壇。
    執盈站在聖壇中央，聽烏梢念祈福前的禱詞。祈福的項目越多，禱詞就越長。一想到烏梢口幹舌燥的念啊念，一直念到月上林梢。執盈就覺得特別開心。擺脫不了烏梢，暫時能擺脫她的目光也不錯。
    風，似乎自斯納提山脈那邊穿越而來，溫婉地向她表達著問候。然後親昵地圍著執盈打轉，不經意間泄漏著淡淡的花香。那香氣，無疑是鮮活的、立體的，執盈仿佛看見芍藥花、梔子花還有些她叫不上名字的花朵，在她目不能及、人不能至的地方開成絢爛。
    “東風好作陽和使，逢草逢花報發生。”這是執盈唯一想起的詩句，卻讓她的心境更加幽獨起來。
    這些日子無論她在回風崖等多久，阿駿都沒再出現。烏梢象是知道什麽，冷笑著對她說：男人都是不可靠的，隻有蠢女人才會等男人。真的是這樣嗎？可是她寧願愚蠢下去，也相信阿駿會回來。
    長發被風緩緩揚起，又緩緩放下。繡著金邊的玄色長袍不斷被掀起，風自袖中探身而入，輕輕地觸摸著她柔軟的體態。一次又一次，讓她冷了遠眺的目光，收回冥想。
    聖壇下麵那些臉孔真虔誠。可是頂著聖女虛銜的她，根本無法投入。她真的厭倦了。或許是極度的厭倦總是伴隨著極度的疲倦。執盈的眼皮越來越沈，眼神也漸漸迷離起來。終於，她頭垂得很低，眼皮緩緩的合上。
    太陽終於向西墜去，烏梢也念完最後一句禱詞。聖壇開始靜了起來，無數道目光集中在執盈身上。
    “現在由聖女點燃聖火，開始向月神祈福吧。”烏梢察覺到執盈的異狀，向她走去。
    執盈毫無反應，仍低著頭不作聲。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輕笑。烏梢疑惑地向某個方向望了一眼，那是幾個氣度不凡的外族人，正似笑非笑的向聖壇這裏眺望。
    當烏梢在執盈麵前停下時，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怎麽？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居然睡著了？
    “聖女，執盈，希望這不是我最後一次叫你的名字。”烏梢附在執盈耳邊，低低的說道。這不是威脅，她會將它變成現實。
    執盈顯然是聽見了。身子一顫，陡然睜開了眼睛。
    “聖女，開始祈福吧。”烏梢以目示意。
    執盈打起精神，一揮權杖，聖盆之火立刻被點燃。她跪在地上雙手舉起權杖，嘴唇不停翕動，似在念著什麽。半晌，她起身站在聖盆前方，接過烏梢手裏的彎刀，熟練地向左手麽指劃去。這本是演習過無數次的動作，她不會因此受傷。
    “阿盈￣￣”聖壇下突然傳來一聲大喊，聲音聽起來很熟悉。
    執盈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左手麽指被彎刀劃了一個很深的口子，血瞬間流了出來。聖盆裏的火焰詭異地大了起來。
    一輪新月恰逢此時，掙脫了夜的束縛，跳到聖壇的上空。執盈手裏的權杖像是在響應著什麽，刹那之間泛起層層金光。
    聖壇下一片沸騰，歡呼聲此起彼伏。
    “權杖發光，月神顯靈了。”
    “權杖發光，月神顯靈了。這是吉兆啊。”
    烏梢目光森冷地看著執盈，她果然是聖女，發光的權杖證明了這點。當年誤打誤撞居然找對了人。幸好她早有防範，否則，隨著執盈日益的深入人心，一旦她不為自己所用再找人取代她可是件很麻煩的事。
    “阿盈，你的手沒事吧。”一道身影推開人群衝上了聖壇，抓起執盈的手柔聲問著。
    “阿駿？！真的是你？”她不是在做夢吧？執盈聲音裏帶著幾分猶疑。在這樣的月光下，一切都顯得那麽不真實、不確定。
    “阿盈，我回來了，我……”衛玄駿話沒說完，烏梢的彎刀就抵在他的腰上。
    “外族人，放開聖女。不然，我要用你的血來供奉月神。”
    烏梢的聲音比夜色更冰冷，彎刀在月色中閃著一道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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