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分歧(上)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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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突佳人是不禮貌的,要是有意的去讓美麗女生生氣,常軍更是不願意。
    常軍隻好接著說:“當我側身閃過他的進攻之後,其它的動作就是我的平時練武的自然反應了。他衝過來的力道是那麼大,是收不住的。這在我們物理上稱為動能,我隻需用腳輕輕一勾,他便以泰山壓頂之勢衝向了大地的懷抱了。”
    “這就是四兩拔千斤嗎?”賈丹興奮的問道。她的眼前仿佛又重現了那一幕。經常軍這樣一解說,她才知道是常軍的腳拌倒了那大漢。她原來還以為常軍會內功呢,一下子就摞了那彪形大漢一個狗吃泥。
    “那麼後麵的兩個,你怎麼不側身躲,而是衝他們而去的呢?”小女孩子的好奇心可是不小。
    常軍苦笑說:“他們是一邊一個,讓我側身還上哪去。往任一側躲的結果,隻能是躲了這個,躲不了那個。”
    “向後跑不及,左右躲不過,我隻有三個方向可以走了。”
    “三個方向?”一臉詫異的她們。
    “是啊,上下前後左右就剩下向前向上向下了。”
    兩個人恍然大悟。
    “向下,我不是土行孫,不會遁地;向上,我不是行者孫,不能飛天;所以我隻能義無反顧的向前了。”
    同時,常軍作出一付慷慨激昂的樣子,引得倆少女又是銀鈴般的笑聲。笑聲的悅耳度能把黃鶯、乳燕之流逼迫得轉身就逃三千尺。常軍想,要是嘔心瀝血的老師們都有這樣優美的聲音,就不會有不認真聽課的學生了,也用不著老師們虎視眈眈的掃描和聲嘶力竭的批評了。
    常軍看到賈丹在全神貫注的看著他,忙收回自己的心神,繼續說:“還有,你也是一個學理的,也該知道,圓周運動中,轉速一定時,半徑越小,線速越小。所以我能托住他們的胳膊,卻不敢去擋他們的棍子。除非我練有金鍾罩、鐵布衫之類的硬氣功,否則我可不會用我的一雙肉掌對抗呼嘯而來的木質的棍棒。那會很疼滴。”
    聽到常軍領導幹部般的語重心長,她們禁不住又是一陣嬌笑。這時,常軍也習慣了路人的眼光了。如此清純、如此甜美的兩個女生,想不招人眼球,那也是很難滴。常軍想到這,心中暗笑。
    “我看到的電影中,兩人一打就是半天。沒有你這樣的幹脆利落呀?”
    常軍心中一哂,笑道:“那是電影呀,小姐。我們這是生活。要是電影也象我這樣的打兩下就沒了,那還算是電影嗎?我想那些動作片就會比兔子的尾巴還短。”
    “人的致命之處,受到打擊,重則喪命,輕也要失去行動的能力。哪能頭在地上被撞了很多次了,站起來還能打上半天的。那豈不是練成了金剛不壞之身。”
    “是啊,不是有金鍾罩,鐵布衫嗎?”賈丹一臉疑問的說。
    “哪有啊?那些硬氣功也隻是讓人抗擊打的能力強一點,但也不是刀槍不入的。”
    “那麼武俠小說裏把大俠們寫得那樣的神出鬼沒的?”
    “那你可知道我們的武俠熱是從哪開始的嗎?就是從香港的兩個有名的拳師的比武開始的。這兩個的拳師的比武被香港的媒體炒得沸沸揚揚,但在真正比武時,你知道這兩位名師交手多長時間嗎?”常軍問。
    賈丹還是一臉的天真:“我不知道?”
    常軍笑了笑說:“交手時間沒有超過十秒。”
    賈丹“啊”了一聲,顯而易見的不信。
    “是啊,就是不到十秒,兩人一觸即開,相視抱拳,一位說‘領教’,一位說‘承讓’,除了兩個高手本人,誰也不知道勝負就已結束。就這十秒,在報刊上報導卻是長篇累牘的,說的是雲天霧地的精彩紛呈。香港的人們也是趨之若騖,凡是報道的報紙無不熱賣。從此香港就誕生了一大批武俠作家,在報紙上各開專欄,武俠熱也從此開始。很快就席卷了港澳台,大陸,東南亞,新加坡等華語區。”
    賈丹和曉霞都聽得若有所悟的點點頭。曉霞這時嘟著嘴說:“老爺,這些你怎麼沒有給我講過呀?”
    常軍聽曉霞這樣的一問,就愣了下,遂點了她的腦門一下,說:“你也沒有問過我呀?”
    賈丹在旁邊“嘖嘖”了幾聲說:“光天化日哈,注意點影響喲!”曉霞推了她一下,說:“就你會說。”
    …………
    迎麵吹來一陣涼爽的風,讓常軍感到很是愜意。如畫的風景,如詩的美女,燕語鶯聲不時在身邊響起,無論是誰都會感到生活是這樣的美好的。
    這時常軍看到前麵好象有一個女孩子跪在了路旁,熙熙攘攘的人們看起來是很熱鬧,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那樣冷漠。旁邊並沒有圍觀的人,所以常軍就遙遙的看到了那個女孩子。他就加緊了腳步,很快就走到女孩子的身旁。把賈丹和曉霞遠遠的拋在了身後。
    常軍看到女孩子穿著十分的樸素,衣服一看就知道早該換了,這麼熱的天,還穿著冬天時的外衣褲,衣服明顯的小了,堪堪能遮蔽她的身體。她雙膝跪地,跪在那堅實的水泥地上。頭一直的垂著,散落的頭發遮擋了她的臉。身邊的行人有看她的,但大多是不看她的,有的青年男女還避著她走,象是這女孩子汙了他們的視線。女孩子似乎也是非常的羞恥的,始終低頭彎腰著,要是有了好心人扔下了一個硬幣,她就會給人磕一個頭,嘴裏小聲說一聲“謝謝”,然後就繼續著這個姿勢,顧不上那午後的驕陽已曬在了她的瘦小的背上。
    女孩子的麵前有一個舊紙箱拆成的紙板,上麵用毛筆歪歪扭扭的寫了很多的字,看著那幼稚的筆畫,常軍知道一定是這個女孩子自己寫的。常軍仔細看去,隻見上麵寫著:
    好心的爺爺奶奶,大叔大嬸,哥哥姐姐:
    我叫馬春花,家住XX鄉XX村。我的爸爸去年在山西煤礦挖煤時被砸在了井下。賠償我們的五萬多塊錢,就在媽媽從煤礦回來的路上也被人偷去了。我媽一急之下,就投了河。家中就剩下我和奶奶,還有我隻有八歲的弟弟。我們該怎麼活呀?我和弟弟哭了幾天,奶奶也哭病了。我到處借錢,想給我奶奶先把病瞧好。可是沒人借錢給我,哪怕我哭著求他們也不行。我想出去打工,可我的奶奶和弟弟怎麼辦?我隻有十三歲,有人要我嗎?我隻好不顧羞恥的在這,請天下的好心人幫幫我們吧。好心有好報,我會報答你們的。我替我們全家謝謝你了。我給你們磕頭了。
    常軍心中說不出什麼滋味了,感覺眼中潮潮的。他掩飾著擦了擦眼角。手就向口袋中掏去,一把就把裏麵的錢全掏了出來。他一看,全是零錢了。加在一起,才五塊多錢。這時,從旁邊伸出了一支手,把一張十元的鈔票放在了他的手上。常軍不用回頭也知道,這是曉霞到了他的身邊了。
    常軍頭也沒回,問:“還有嗎?”他不想讓兩個女孩子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麵,尤其是賈丹。
    曉霞想也沒想又向口袋中掏去。這時,一支手拉住了曉霞,說:“你們在做什麼呀?這些騙子的話你們也信嗎?”
    常軍不高興的看著賈丹說:“誰是騙子?”
    賈丹臉上還帶笑意,指著那個女孩子說:“這樣的事情,我見的多了。他們都是騙錢的。”
    “你是說她不顧自己的尊嚴,跪在地上是為了騙錢?”常軍不解的問。
    “是啊,這在都市裏太多了。”賈丹有點得意的說。
    常軍搖搖頭,說:“我看不可能,要不是實在沒有辦法,誰也不會這樣的,這多丟人呀。”聽到常軍的話,女孩的背動了動,但還是沒有抬頭。
    常軍心想,光天化日,跪在大眾眼前,就這一份屈辱,也不是誰能受得了的。給她幾塊錢又能怎麼樣呢?反正自己少了這些錢,也就是省吃儉用一些。但這些錢到了她的手裏,說不定就能濟事。多可憐的女孩子呀。
    常軍想到這,蹲下身來,把手裏的錢輕輕的都放在女孩子的麵前。這時,賈丹從鼻子裏“哼”的一聲,小聲說:“一個騙子,隻要能騙到錢,哪會講什麼丟人不丟人呢?”
    常軍忽的一下站了起來,沒好氣的說:“你可以不幫助別人,但你要尊重別人。”
    賈丹不服氣的接道:“她要是需要幫助,可以去找政府呀。”
    常軍心中不知道該怎麼說了,隻是反問:“你認為政府會幫她嗎?”
    也許是生長在鄉下,常軍眼中的政府好象隻會向鄉親們征收各式各樣的提留、攤派、農業稅、計劃生育超生費。老百姓要是有了什麼事,找到他們,他們就會打起官腔來。但他們收取各種費用時,手腕倒是很硬的,尤其是在收超生費時,也不知誰給他們的權力,他們可以破門而入,拉走所有他們想拉的東西,無論是糧食、家俱、還是牲畜,甚至於可以扒房、抓人、打人。(有一人在扒房時,不小心被落下的房梁砸死了,被上級追認為“烈士”。後來,他們發明了一種扒房的方法,可以五分鍾就能扒倒三間房,很快很安全的。)千萬不能讓他們抓到孕婦,因為抓到孕婦後,就兩個字“人流”,還是立刻。抓孕婦做人流成為潮流時,在常軍的家鄉就發生了一個鬧劇和一個悲劇。
    鬧劇是:一個未婚少女,吃得胖了點,在街頭上被計生小分隊帶走,問:“有準生證嗎?”嚇傻了的少女哪會有這玩意。沒有呀,好說,就給做了人流。可事後的政府也就是一句抓錯了,就做了了結了。(老百姓都稱自己為“老別興”,唉。)
    悲劇是:一家兩兄弟,老大是光棍,老二好不容易娶了媳婦,可前兩胎都是女孩。世俗使然,當然就想要一個男孩來傳宗接代。可是按政策,第三胎是交多少錢也不讓生的,隻好偷著生。躲來躲去,好不容易躲到懷到了九個月了,半夜裏被計生隊的人破門而入帶走了。老奶奶哭喊著哀求他們高抬貴手,小孫子馬上就能出生了。看著媳婦被強行帶走,她當場就暈在了地上。在凶神惡煞般的工作人員麵前,誰也不也反抗的。為了怕流下來的孩子是活的,做人流的醫生先是用長長的銀針把孩子紮死在腹中。遺憾的是,並沒完全麻醉的孕婦聽得一清二楚。天明後,婦人抱著自己的死去的兒子就跳了河了。弟兄倆個望著從河中打撈上來的兩具屍體,眼淚都沒有了。倆人一人一把鐵鍁就去了計生辦了。一鍁下去,就把帶頭抓人的小頭目開了瓢了。幸虧沒找到哪個缺德的醫生,真不敢想象會是怎麼樣的慘不忍睹。
    後來,兩兄弟被判了死刑。人們更是談計生色變,有一年的計生口號,常軍記得很是清楚,血紅的紙上惡狠狠的寫著鬥大的字“寧可血流成河,不可多生一個!”在宣傳車上貼著,滿鄉裏橫衝直撞,嚇死人。(現在是好多了,社會在進步,法製在健全,人民的民主意識也越來越強,由不得那些貪官汙吏橫行了。我當然希望我們的祖國富強,人民富足,中華民族屹立於世界民族之林,這需要我們的共同努力,當然也包括當政者們的進步,不要再搞愚民政策。人們對政策了解得越多,就對那些貪贓枉法者越有監督的力度。)
    所以此時的常軍是不相信政府能為人民做些什麼的,隻要他們不來擾民就是好的了。就連老百姓種地種什麼,怎麼種有幾年都要聽政府的。不然的話,就毀你的田,抓你的人。無論你的小麥長勢是多好,也要犁掉。種了一輩子地的農民,到頭來都成了不會種田的了。讓你間種,你不能普種;讓你間種菠菜,你就不能間種油菜。否則就是一個字,犁。有一年,常軍記得很是清楚,全鄉上下都間種了菠菜(誰敢不這樣,那可是要進學習班的)。結果是菠菜吃都吃不完,路邊溝旁都倒滿了清淩淩、嫩洋洋的菠菜,連野草也不如了,更別說賣錢了。而當初鄉政府強行種植時的名義就是為了讓老百姓脫貧致富。
    更讓常軍氣憤的是,有一年政府號召(不再是強迫)種植煙葉,在廣播裏說得是有多麼能掙錢。村裏有一家就把自己的責任田全種上的煙葉了。忙不過來,就貸款租人來種、采、烤。到收購時間了,政府卻不管了。煙葉既不能吃,又不能燒。除了賣給煙站,誰會要呢。看著堆在家裏的煙葉,看著手中四萬多的欠款,夫妻倆相擁大哭。(九十年代這個數字在農家四萬是一個天文數字。)
    常軍每一次從學校回到家裏,在燒鍋的時候,娘親就會絮絮的說著這些發生在村裏的事兒。也許是她們見的多了,說的時候沒有什麼感情色彩。沒有對政府的氣憤,隻是有點對那些犯到政府手中的人們的一絲絲的同情。
    常軍就不同了。作為一個血氣方剛的青年學生,他一聽到這些就氣憤滿胸。中央的政策多好,怎麼到了下麵,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呢?這些當政者不怕被上級知曉嗎?不怕被人民算後帳嗎?水亦載舟,水亦覆舟這個淺顯的道理也不懂嗎?
    …………………
    常軍一想到這些事,心裏就異常的沉重。賈丹並沒有注意到常軍情緒的變化,接著常軍話說道:“反正我是不會給一個騙子一分錢的,就是扔了也不會給她?……”
    “夠了……”常軍的喉嚨裏低吼了一聲,把賈丹嚇得立刻禁了聲,看著常軍正用顫抖的手指著他腳下的替她提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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