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西施謾道浣春紗,碧玉今時鬥麗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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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一下船,我原來的那點狐疑都拋到腦後去了,誰承想這碼頭邊上,竟是一片熙熙攘攘的集市,攢動的人頭擠在板車的攤子中間,一派熱鬧的景象。
我一下子蹦進去,身後兩個人都不管了,這邊看看,那邊摸摸,隻要是看到精巧的自家做的手工東西,就舍不得放下來了。
我在一個竹蔑的攤上看了半晌,若即和楚冉才追得上來。我極喜歡一隻巴掌大的簍子,那攤主不住地向我誇,說這個手藝精巧得不得了,還誇口說這竹篾盛得起水。
一聽這個,我便動了心了,隻跟他說:“你這東西要是真能盛水,我便買了。”
那個攤主一聽,連連說好,轉身就到別的攤子上麵去借水。
楚冉也走過來,將那竹篾的簍子拿在手裏,翻來覆去地看了,還是不解:“怎麼看上這個玩藝?”
若即在一旁看了兩眼,就跟他說:“她有什麼看不上的?等這一天下來,你便曉得了,什麼都要往家裏搬,還什麼都舍不得扔,上輩子定是破落死的。”
每次我要買這個買那個,他定是這番話來說我,倒也不是舍不得錢,隻是往往我向家裏搬的東西太多了,他便開始不停抱怨,說我盡買些無用的東西回去裝灰。
隻不過抱怨歸抱怨,每次掏錢搬東西的,仍就是他,長此以往,我也學得東耳朵進西耳朵出,隻當沒聽見了。
這時候那個攤主搖搖晃晃走過來,手裏拿著隻竹篾的簍子,果然是盛滿了水的,縫隙中終有些滲出來,彙在一起,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我一拍手:“果然!難得啊……”
話還沒有說完,那攤主不知道被什麼都係一絆,整個人噗地趴倒在地上,手中的簍子飛出去,連裏麵的水一起,盡數扣在一個人身上。
我隻想攤主那一跤摔得不輕,剛要上前去,卻被楚冉一把拉回來,剛要轉身問個究竟,他竟然捂著我的嘴,同若即兩人一起拉著我退到了街旁的小弄堂裏。
我不知雲裏霧裏,又掙脫不開他們兩人,隻順著他們的眼神看過去,卻是個頗麵熟的男子,長衫的下擺被弄得濕透,一臉不豫地盯著還趴在地上的攤主。
完全不知楚冉和若即此舉為何,卻又覺得好似臨陣落跑一樣,又沒出什麼事情,怎麼就要這麼不見人地躲著。
他們卻不理會我,相互看了一眼,若即壓低聲音說:“是高福蔭。”
楚冉點點頭,又看我:“你認得他麼?”
我看了看,老實地搖搖頭。
兩人知道我向來不識人頭,楚冉臉上居然有了一絲笑:“你不記得他,他可是牢牢地記著你呢。”
我有些不解:“我這裏倒有些什麼,能讓人惦記的?”
若即笑:“在船上把人那麼狗血淋頭地罵了一通,這回居然認不出來了?”
我一閃神,才又記起來,便是二王爺那邊出來的狗腿子,卻有些不滿了:“狗腿子而已,我們躲得什麼?到反似我們見不得人了。”
楚冉笑:“這陣子,要的就是讓你躲著。”說著從懷裏摸出安昭文給的那張紙,遞給若即。
若即麵上有些不解:“他倒是如何肯放我們走的。”
我不識字,隻得拉著若即的手問:“說的什麼?”
“他說,船上那事,高福蔭必定來尋仇,而且朝中來人,躲也躲不得,便吩咐我們快些走了。”
我一愣,半晌沒有聲音。
安昭文是二王爺那裏的人,如何能不知道二王爺在尋我,這時候要是能帶回去,怕也是不大不小功勞一件。可他不但不攔,卻還指了條路給我們走。又想起上次皇上那件事,不也是他幫著遮掩過去,倒是為了什麼,能讓他給這麼些人情。
楚冉淡淡說道:“安昭文待你,倒有些不同的。”
我沒吱聲,若即卻有些不滿:“若不是他攔著,我們也不要緊他船上耽擱,這麼一抓一放,到變得他天大的人情了。”
我笑,學著楚冉今天早上的口氣說道:“這話別人說得,我們說不得。”
若即一聽一愣,卻就馬上把臉別開,不看我了。
還沒來得及偷笑,楚冉便說:“這下子可有想好了地方可去的?”
若即便說:“原是打算去十國的,涼國內亂,才好走水路。”
楚冉聽得有些愣神:“這麼遠?”
我點頭附和:“白少情說裏國去不得,涼國又戰亂,也就隻得一個十國了。”
楚冉淡淡地笑,卻不知是什麼味道:“跑得那麼遠,我若不追來,倒是要老死不相往來了。”
我心裏一揪,原來如何沒有想過這個事情,可是那個時候,沒得退路,沒得選擇,又能怎樣。
衝他一笑:“你不還是過來了麼。”
楚冉笑意漸深,開口還未說出話來,就聽得旁邊個陰惻惻的聲音:“若小姐這裏倒是好興致。”
匆匆轉過頭去,就看見冷著臉的高福蔭,立在幾丈開外的人群裏,眼睛卻是一轉不轉地盯著我們。
我一愣,隔著好幾丈的人群,他倒是怎麼看得見我們的。
楚冉將我往若即懷裏一推:“先帶她走罷。”
我不肯:“又沒犯王法,我們躲他什麼?”
楚冉笑:“這裏又不是荒國的地方,有什麼王法好講?”說罷又催若即,“在十裏墩等我罷。”
卻就是這幾句話之間,高福蔭不知怎麼就穿過人群來,轉眼就到了麵前,狠狠地看著我:“哪裏都去不得。”
上次交手,他明明不是若即對手的,今日卻不知道什麼,又變得如此囂張,我見脫身不出去,也安穩,笑道:“我們去不去得哪裏,也不要勞高大人的架來管。”
高福蔭麵色愈加陰沉,冷笑道:“也還曉得喚我一聲大人,怎麼不曉得見了朝廷命官,是些什麼規矩麼。”
想我拜你?死會了再等幾千年罷。
我隻笑:“若離智愚,遠廟堂之高這些日子,竟連規矩也不記得三分了,還望高大人多多擔待。高大人若實在講究,不如提點提點小女子?”
高福蔭麵上三分顏色都不剩了,聲調越發尖起來:“若離,你沒要太過囂張!”
我擺擺手:“高大人,如今在涼國地上,你我都算得外人,高大人也不是不懂得韜晦的人,焰氣末要太過了,荒國的臉麵上,可也難說得過去。”
高福蔭恨極,竟伸手來抓我。我還未來得及驚嚇,若即已伸出手來,一掌將他招式化去,將我摟著避開兩步。
若即未出手,已經是留情了,誰知高福蔭卻不避退,還要將來出手,卻不等他有動作,一旁卻是個溫潤聲音插進來:“高大人如此熱絡,可是在和故人敘舊?”
一聽這話,我都不要看,便曉得是誰。這種場麵,能被說成敘舊的,除了那個二王爺,還有誰能這般本事?
果然,連同著身邊幾人,一起乒乒乓乓地跪了一地,連連說道:“請二王爺安。”
便是跪在那裏的時候,高福蔭還側過頭來,狠狠地剮了我一眼,麵上是莫名其妙的得意。
我心下便奇怪。楚冉在這裏,便是二王爺不能說有些偏頗,至少看在他份上,總是要權衡一下。高福蔭於情於理不占多少便宜,怎麼能這般勝券在握地。
二王爺不顯山不露水,隻淡淡說道:“便有什麼事情,也不要在這種地方糾纏,總給人看了是什麼樣子。”
這麼一說罷,便是招呼所有人都要上船了,高福蔭走在前麵,又回過頭來給了我一個陰惻惻的笑,我渾身一悚,不好的感覺如潮襲來。
而我也隻有不好的感覺,每次都是靈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