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蚌胎未滿思新桂,琥珀初成憶舊鬆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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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腦中幾近空白,手還僵在空中,卻什麼都握不住。
    皇上,那個和我一起聽琴看景,在我屋後浴池裏泡過的絕代男子,現在要安排我去做別人的小老婆麼?
    還記得那日他在月下花雨中的麵貌,月光穿過竹林,照在他脖子上溫柔的側影。靠在浴池上時,平凡的麵貌,清絕的眼睛,疲憊的眼角。
    早知道,上位之人,沒有不舍。君王無情四個字,並不隻是寫給人看的。我再不濟,起碼也同他相識一場,竟是什麼分量沒有,落得這麼個地位麼?
    安昭文一把抓住我的手:“普天之下,能逼著二王爺的人能有幾個?他好不容易得了個挑撥我和二王爺的機會,定是不會放過的。”
    我聽不懂他說話,愣愣地抬起頭來,撞進他的眸子裏。他麵上退了嘻嘻的笑意,定定地看我。少有幾次沒有被燦燦的笑臉嗆到,看清了他的麵貌。青年的清爽,一點不帶稚氣,清秀的眉眼,不像是能上場殺敵的將士,但是又一身戎裝,英姿勃發。
    眼神向下滑,盯著他抓住我的手,沉了眼角。他卻沒有一點要放的意思,不鬆不緊地握著。一絲一絲的暖意不斷地從他手上傳來。
    他似是微皺了皺眉:“你的手怎麼這樣涼?”
    我舒眼淡笑:“若即一直這樣說,平時都是他給捂著的。”
    他的手一緊,卻隨即放開,退回了自己的座位上。端著茶盅淺抿一口:“那你什麼打算?”
    我回了神,笑道:“能什麼打算?不跑的話,真的等著去做人家的小老婆?”
    他又回了嘻皮樣的臉,卻半天不接話。
    我沉眼想了會,冷笑一聲:“真要我嫁去做妾,守著那些東西一輩子,老死在那種地方,到還不如死在這裏幹淨。”
    安昭文手一抖,麵上都僵了,將茶盅頓在茶幾上:“說什麼話!就那樣學潑婦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誌氣都到哪裏去了?”
    我眯眼笑笑:“這麼久,你可見我哪句話是隨便說說的?真要讓我一生都浪費在那幫人中間,還不如沒到這亂世裏頭,拚個熱血死了也好。”
    他眼睛猛地一縮:“不就是皇上要把你給二王爺,犯得著把我們都看成那樣麼?皇上是九五至尊,眼裏該有的,隻有這一片江山,你本就不該奢望什麼。現在說這些話來氣我們做什麼?”
    被他一言擊中,臉上的笑都撐不住,垮了下來。垂下眼,心裏亂的一片,什麼頭緒都沒有。
    就在這時,門被人一把拉開,早就關照了不能打擾,安昭文麵上一頓,刷地站起來。
    當頭進來個全副武裝的兵士,昂首闊步的。後麵畏畏縮縮跟了個侍衛,想攔又不敢攔的樣子。
    安昭文仍然是滿麵笑容的,默默地看著他一直走到跟前。
    頭盔遮去了他一半的麵貌,我看都看不清。他直直走到安昭文麵前,一抱拳:“臨陽五百裏加急,請將軍過目。”
    說著,他遞過去一個簡桶裝起來的東西。安昭文撕開上麵的封條,拉出一封信,走到後麵讀起來。
    那人突然轉過來,對我一抱拳:“若小姐,好久不見了。”
    我一愣,不知是什麼事:“閣下認識若離?”
    他似是一呆,隨即釋然,笑著脫下了頭盔。我見著嚇了一跳:“將暮?”
    他笑著點點頭:“沒想到若小姐也在這裏,倒是省了我好些功夫。”
    回過神來,又記起皇上的事,心裏冷了幾分,麵上也沒那麼多顏色:“不知閣下尋若離什麼事?”
    他眼裏的神色轉了幾分,複又笑道:“隻是有人托我帶句話給若小姐。”
    這下我更摸不著頭腦了,在臨陽認識的幾個人全都在這裏了,還有什麼人能讓將暮托話的?
    “隻有一句,可聽好了。”他請了清嗓子,“皇上有話:‘若離與二弟的婚事,不是朕的意思。’”
    我一愣:“這算什麼意思?”
    將暮一攤手:“皇上隻說要帶這句話,別的意思就你自己體會了。不過可要清楚點,別聽了別人亂說。”
    安昭文收了信走過來,衝著將暮一拱手:“將校尉,在下安昭文,這次同被皇上任命邊疆,你我要齊心協力,不辱使命才好。”
    將暮回了禮:“將軍客氣了,皇上恩托,將暮自是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不足之處,還望將軍提點。”
    兩人客套幾句,安昭文似是有什麼事煩心,草草敷衍了下,便讓我告辭。
    我低著頭默默地走出去,心裏不住地翻。真真假假,是是非非,這圈子比什麼都說不清楚。此刻還是這樣,下一刻說不定就翻臉。沒權沒勢,半點都不由己,任著別人作踐。輪著做棋子的,說不準還是不錯的下場。
    心下一片黯然,一出門,江風猛地灌上來,幾乎將我掀過去。天色暗下來,江麵變得暗黃,被風吹得粼粼,一片異整。
    向右邊一轉,若即竟靠著船艙等著,微微有些不耐煩,腳尖打著甲板,仰頭看向天邊的落日。斜暉打在他身上,白衣都被染了淡紅色,漂亮的麵貌。不知想起了什麼,突然淡笑起來,印著夕陽的餘暉,美地攝人心魄。
    我心中一軟,麵上笑起來,輕輕地喚了聲:“若即。”
    他立刻回過頭來,對著我一笑,伸出手來:“正在看日落,好漂亮。”
    我握住他的手,被他一把拉過去,並肩站著。兩人靜靜貼著站在船邊,誰都不說話,默默看著夕陽沉下去,燃得天邊一片火紅,連著江中的倒影,像是一片連天的大火,灼熱翻騰。
    順著他的手抓上去,揪緊了他的衣袖,我仰起頭來看著他少年清俊的麵貌,亂世無常,人生難料,若即,你會陪我多久?
    他覺著了,轉頭看我,眼睛裏還印著落日,水亮異常,笑道:“又在亂想什麼?不管怎麼樣,我總是在你邊上的。”
    江風突起,吹得衣裙翻起,吹亂了我的一片心思。長發翻飛,糾纏在一起,幾要亂了兩人的視線。我定定地看著他,古裝長發的清俊男子,身後是整齊擺開的船艦,撐起這個陌生的世界。我來自異鄉,該歸何處?此地又能停留多久?
    若即舒眉笑,一把把我摟進了懷裏:“不要亂想了,你就是趕我,我也要賴著你不走了。”
    我臉上燒起來,卻緊緊地抱住了他,湊到他的耳邊:“要你陪著我,怎麼會舍得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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