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雨擺風搖金蕊碎,合歡枝上香房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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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篁稷雖不是大城要鎮,橫在這往來的道上也是車水馬龍之地,路上要用的東西不一會就置辦齊了。我抱著一堆糕點土產,樂得眉毛都要飛了。
    若即站在那裏斟酌了半天,終於還是決定換輛馬車,挑來挑去總算是選了個青板色的。
    我也不願再看他在外麵吹風:“再雇個車夫吧,這天又冷又燥的,沒得把你那張皮吹皺了。”
    他一愣,瞬即又對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小若,再過幾日可就是初七了,你許我的東西還記得麼?”
    心裏一抖,覺著什麼不對勁,仔細又想不起來:“你還沒同我說呢,我怎麼給你準備?”
    他展顏一笑:“沒有關係,倒時我再告訴你。”說完轉身就去內鋪談價錢了。
    感覺像是被人算計,又找不出什麼茬來,悶悶地跟著往店後麵去。見著那輛車裏已經鋪了厚厚的被褥,鼓鼓漲漲的,已經堆了一堆東西。我剛把東西放下來,一轉身卻差點撞倒人。
    抬頭一看,居然是今天早上的那人,隻不過是換了身衣服,長衫穿著也是飄飄的,就笑眯眯的看著我。
    我渾身一顫:“你怎麼在這裏?”
    他眯眯眼:“怎麼就不能?若公子雇了我來駕車的。”
    一愣,轉身剮了若即一眼,他似是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我便明白了。皇上那邊來的人,盯得緊成這樣麼?
    我仔細打量他,也不像是風吹日曬的樣子,嘴角倒是有細細的法令紋,不知是否同書上寫得那樣隱忍。倒是皇上那邊得罪不得的,末了要是幾個王爺有什麼,還要向他求援。
    盈盈地對他一欠身:“那就有勞公子了,還不知公子貴姓?”
    他笑意更盛:“若姑娘為何見外,在下在那東廂守了幾十天,無需客套了。”
    我一聽便血氣上湧,平生最見不得別人插手我的事情,連房間也不喜讓人進的。不知怎麼就招惹了這幫東西,好不容易跑出來了後麵還要跟一個尾巴,現今還是跑到台前來了,當是要我見著收斂麼?皇上那邊藏著掖著地不表態,也不知在等什麼。
    冷哼一聲:瞧著新奇,都等著看戲麼?我若離也不是由著人揉捏的,當著要我收斂,便真以為我會束手束腳的?
    微一點頭,冷淡的一句:“有勞公子了。”隨即看也不看他,一個人爬了車上去。
    若即約是見著過意不去,同他客套兩句:“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那人居然立馬斂眉收手,恭恭敬敬地回:“木公子,在下將暮,二等內禁侍衛。”
    若即淡淡一笑:“公子客氣了,在下若即,是若離若小姐的小廝。”
    那人一顫,眼中有些什麼一閃,就沉沉地盯著若即看。半晌緩過來,又深深看了我一眼,終是轉了頭去。
    我見著,知是他原來江湖上的事,垂了眼不想管。
    待所有人坐定,聽的前麵輕輕一聲揚鞭,車身一顫就往前去了。倒也真是一分錢一分貨,雖不能說平穩,總是比昨天的破車好得多了。再加上車裏到處是褥子,磕碰了也不覺疼澀。
    時間大約是午時過些,隻是天還陰霾,也看不出時辰。我早上起的晚,又加上一串的事,竟連一件東西都沒有入肚。
    在車裏翻番,到處都是東西。若即買的都是些趕路人常備的幹糧,極難吃但是極抗餓的那種。在楚冉那裏的幾天嘴也被養刁了,我撇了撇嘴,把那些堆到邊上,尋了自己買的糕點來吃。若即挑了塊脆黃蟹殼酥,細細地吃幹淨了就擺手說不要。
    他笑嘻嘻的說:“這些天都要坐在車裏,吃多了這個到時長一圈肉。”
    我狠狠地剮了他一眼,卻也把糕點收起來不再動。忽又想起前麵駕車的人,他要一直那樣的盯著,也不知有沒有空檔去吃飯。躊躇了會,終是伸手撩起簾子,探出頭去問:“將暮你餓了麼?我這有些糕點。”
    他背對著我,見不著什麼表情。呼呼的陰風刮得我直縮脖子,隱隱送來他的話:“多謝若小姐,給塊粗糧就可以了。”
    我聽著心中不是滋味,又想起自己剛才無故甩出去的臉色。明明知道那些人鬥來鬥去的,下麵這些去衝鋒陷陣的才是最無辜,我自己沒本事跟上麵的人鬥,倒把這股氣都撒在他們身上,越覺得自己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翻了幾塊最喜歡的香芋酥用絹子包了遞出去:“先嚐嚐看,若不喜歡我這裏還有些別的。”
    他隻伸手接過,又傳來一聲:“謝謝若小姐。”
    我抖抖地縮回車裏,措著冰涼的手,抬頭見著若即一臉的笑:“剛才還甩臉給人家看,現在怎麼又去獻殷情?”
    “什麼叫獻殷情,本就是該的。生那些人的氣,沒著把不相幹的扯進來,我也是越來越回去了。”
    他拉過我的手捂著:“就這麼個軟心腸,一點舍不得給人家閑氣,真不知哪家裏就養出你這麼個人來。”
    我笑:“能是什麼人家,不過是小門小戶的沒見過世麵,都是些婦人之仁。”
    他顯是不樂意了:“你還好意思怪我,自己不也什麼事都掖著,從不見對人講。”
    我一晃神,又記起原來的事情。已經過了四個月了,我除了偶爾的感慨,竟也不見得有多麼想家。莫不是在外麵時間長,這根神經早就木了?想著當日表姐信誓旦旦的對我說:“回來了就帶你去吃個夠,然後再去軋街血拚!”隻怕今生再沒有這個機會了。她到時不見我,不知道會不會又發脾氣,又不知要多大功夫才哄得好。想著心下淒淒的,嘴角扯了絲笑出來。
    若即抓著我的手一緊:“不願說就算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
    知他是看出了我難過,又笑笑,轉頭撩開蓋簾見著外麵陰陰翳翳地壓著層層的雲,沿路的樹都死了般一動不動。我看著窗外,好長時間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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